寫好需要的東西,我跑去交給了村長,還拜托他一定要記得帶回來課本,不然這課開不了。


    村長拍著胸口向我保證,感歎說娃娃們終於有學上了,以後我在山裏的威望肯定會超過老婆子。


    我心裏高興,要真能超過老婆子,我不成太上皇了?


    到家之後老婆子已經做好了飯,今兒估計她也看我累了,就主動下廚做了一頓,還煮了個臘豬頭,說教書費腦子,以後村裏的豬頭都叫送過來,給我補補。


    我隻吃了半扇豬頭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豬頭肉香倒是香,就是太膩,我有點犯惡心,又不想當著老婆子麵幹嘔,就跑去喝了幾口涼水。


    上回在陳家村我和老婆子說吃飯時幹嘔,她就說我騙她假孕。


    夜裏我舒舒服服的睡了個覺,天快亮時,翻身聽到一聲喵叫,就醒了過來,玄貓回來了。


    我將玄貓抱被被子裏,自從去石山墓避雨後,玄貓就很少回村子了,之後我去雲帝墓三個月沒回來,玄貓就不見了。


    回來後,我問過老婆子,老婆子說玄貓在石山墓,經常還回來看看我在不在,一直不見我人,最後就沒再回來。


    久別重逢,我很激動,不斷梳理玄貓的毛發,這家夥變的更黑了,以前雖然也黑,至少眼睛是別的顏色,今兒怎麽連眼睛都變成黑的了。


    我將玄貓放到肚皮上,它就對我喵喵叫,用貓頭蹭我,看起來乖極了。


    清晨,我起了個早,到廚房煮了一小塊臘肉,將上麵的鹽洗了好幾次,最後拿給玄貓吃,玄貓還不吃,我估摸著是鹽太重。


    但是家裏的豬要等到一月份才殺,今年是二月過年,現在殺就顯得太早了。


    主要是要做成臘肉,老婆子天天望著天,說這天氣做不了臘肉,幾天就壞了。


    我去地窖摸了幾個番薯,記得以前玄貓喜歡吃甜的,比如南瓜番薯什麽的,都會來兩口,雖然吃的不多,好歹不會餓著。


    我自己吃了一個番薯,其他都給了玄貓,玄貓吃了幾小口,就沒再吃,估計是不合口味,這貓的嘴越來越叼了。


    我不管它,心想反正可以捉田鼠什麽的,不至於餓死……


    一大早我就看到村長穿了一身好衣服往黃沙河走,我知道村長是去鎮上,就跑去送他。


    上午,我抱著玄貓坐在村門口曬太陽,心裏清點著村裏的小娃娃,白家村一共有八十多戶,總人口不到三百人,適合上學的人,隻有三十多個,其他要麽大了,那麽老了,都已經過了入學的年紀。


    我看到猴子在村裏閑逛,心想猴子今年13,還不算太大,可以教他識字,猴子這人看起來也挺聰明的,腦袋瓜裏總是想法奇特,又受了那麽多的苦難,長大了說不定就是個莫言。


    我又想到詹姆斯,學堂開起來,可以請詹姆斯去教英語,我雖然也會說英語,自然是比不上詹姆斯這個美國人,英語是人家的母語,我總是帶著鄉音……


    想到這裏,我就抱起玄貓去詹姆斯的院子。


    到了詹姆斯的院子,我見詹姆斯一個人站在門前,長大了嘴,不斷呼氣吸氣,搞不懂他在練什麽。


    也沒聽說基督教要練吐納什麽的。


    我在院子外叫他,詹姆斯看到了嘴裏說謝天謝地,終於有人想起他了。


    詹姆斯給我開了門,請我走進院子裏。


    我問他,剛剛站在門口幹啥?


    詹姆斯指著一個方向說,自己在喝西北風,因為天天吃不飽,中國人說可以喝西北風,我就試了試。


    我笑,說別人騙你,喝西北風的意思其實是挨餓。


    詹姆斯這一說話,我才想起上次村長給詹姆斯送了一頭牛,上千斤的牛,詹姆斯怎麽著也得吃半年吧,這才幾個月啊,就沒了?


    我問詹姆斯梨子樹下吊的臘牛呢?


    詹姆斯紅了一下臉,說吃完了,白公回來那段時間,劉教授一行人就住這,天天吃,就沒剩下什麽了。


    我笑了起來,大方的說,待會回家給詹姆斯送點稻米和肉。


    詹姆斯感激的和我握手,說我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我鬼鬼祟祟的問詹姆斯,怎麽白合寡婦最近沒來看你?要是白合寡婦來,肯定不忍心讓你挨餓的。


    詹姆斯搖頭,說寡婦不能取,晦氣!


    我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詹姆斯,這家夥融入的是不是太快了點?


    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我給詹姆斯說了村裏學堂的事,問他願不願意去教英語,我還保證,隻要去教書,以後絕對餓不著,村民對教書先生大方著呢!


    詹姆斯思前想後,也不知道在猶豫個什麽勁兒,最後一咬牙說成,以後的夥食得讓村裏負責。


    我拍著大腿給詹姆斯做出保證,一定沒問題,就算村裏不願意,我自己從家裏拿,也不會讓他餓著。


    談好這件事後,我就跑回了家,拿了個蛇皮袋子去缸裏倒騰大米。


    老婆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身後的,連玄貓都嚇了一跳。


    “你幹啥?”老婆子兩隻小眼睛死死盯著我的麻袋。


    “白公的徒弟在挨餓,剛剛我去看詹姆斯,人家站門口喝西北風呢!”我說,“總不能等白公回來給自己徒弟奔喪吧?”


    我故意把白公兩個字咬的重,老婆子和白公是師兄妹,這點情麵總要給的。


    老婆子聽後,倒是沒多說什麽,隻叫我別裝完了,家裏餘糧也不多。


    我不會理她,裝好一麻袋,又跑房梁去取了兩塊臘肉,還去地窖摸了好多番薯和白蘿卜。


    老婆子這下就不樂意了,說我把家都快搬空了,做好事那也得有分寸,不能好事做到這份上,餓著自家人,去成全別人。


    我給老婆子說,詹姆斯以後要去學堂教書,人家是美國人,又會漢語,以後學校的娃娃們有福了,這要詹姆斯餓死在村裏,以後誰敢去教?


    我質問老婆子,是不是這個理?


    老婆子說,不是我教書嗎?教書先生還搞幾個?


    我一聽老婆子這話就黑下了臉,敢情拿我當驢使喚呢?這山裏人,就這點不好,逮住別人的一點好,就往死裏用,別人一點點壞,立馬老死不相往來……


    就拿別人結婚說,送禮也輕,就一塊肉,幾斤米,兩匹布什麽的,跑人家家人大吃三天,把別人家裏三年的餘糧吃個精光……


    要不怎麽說,娶不起媳婦呢?都是這幫子自己人禍害的。


    老婆子被我說的一愣一愣的,最後幹脆說隨便我,把房頂的瓦送去都行。


    我氣鼓鼓的從家裏走出來,覺得自己都是為了村裏,還受委屈,太不值當了。


    剛好白雲景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問我抗著麻袋,這是去哪。


    我看到白雲景一天天遊手好閑的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正愁沒處發火,這家夥居然自己送來上臉來了。


    “滾!”我紅著眼睛,大聲對白雲景吼。


    白雲景嚇了一大跳,說我大清早的就發神經,接著快速消失在我麵前。


    我將麻袋送給詹姆斯,詹姆斯看我臉色不好,就問我怎麽了?


    我冷冷了盯著詹姆斯,感覺自己快失去理智了,心想這老家夥,自己挨餓,為什麽不去地裏偷點別人的菜回家吃?哪怕你就去偷一頭豬,回家宰了,也不至於天天站門前喝西北風啊!


    詹姆斯被我看的縮了脖子,估計是怕我,就抗起麻袋一個人進了廚房,也不問我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我真覺得這家夥是個白眼狼。


    從詹姆斯院子出來後,我去學堂坐了一會兒,過了許久,我長歎一聲,心裏的怒火終於消去。


    我有些後悔,回想起今天的事,感覺自己有點霸道,老婆子說的其實沒錯,要救濟詹姆斯,不能單靠我們一家,白雲景就更加無辜了,無緣無故笑臉上來,被我扇了一巴掌,詹姆斯就別說了……


    我感覺自己裏外不是人。


    中午,我回到家,老婆子冷鍋冷灶的也不做飯,陰陽怪氣的和她兒子白雲景坐在院子裏。


    我懷疑老婆子給白雲景告狀了。


    我擺出一副冷臉,現在我是屍母轉世,是石山的公主,我看她娘倆還敢對我像以前一樣。


    白雲景給我使眼色,我理也不理他。


    老婆子問我:“這飯啥時候做啊?”


    我往屋裏一走,重重的關上門,說:“愛做不做,真把我當驢使喚了不成,別人家的男人都會疼著抱著,就你兒子,天天鬼影子見不著,他自己不吃飯,就當人人都不吃飯……”


    我在屋裏喋喋不休,說的很大聲。


    老婆子就在院子外給兒子說,你看看你媳婦……


    白雲景不敢惹我,更不敢惹他媽,悶著腦袋跑去廚房說要自己做飯。


    老婆子這一下炸毛了,把白雲景從廚房拖出來就是一頓暴打,說他哪點像個男人,怕媳婦不說,還欺負老娘,一個大男人鑽進灶台,算怎麽回事?祖宗的臉都要被他丟光了。


    我從屋裏拿了一小把花生,站在窗台樂嗬嗬的看著老婆子打白雲景,心裏一陣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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