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約她?


    瑟瑟微微蹙眉,思來想去,到底不願與寧王過多接觸。


    如今正是她拿捏著齊王,徐徐圖之之際,與寧王謀麵,怕是會節外生枝。


    瑟瑟看了信,坐在案幾後,手指在案桌上輕叩,有一下沒一下敲擊著。丫鬟和柳侍妾立在一側,心中惶惶看著她。


    半響,瑟瑟潤了潤筆尖,按著袖子飛速落筆,寫下了一頁的內容,墨跡一幹,裝起來交給丫鬟,令她去轉送給寧王。


    這裏頭她放進去兩三個重要的消息,無論他接不接受,隻要他看了,那就算是她把人情還了。


    初夏暑氣漸漸上來了,董家院子得到了一批冰,是齊王府分送來的。


    送來的嬤嬤笑著給瑟瑟行了禮,巴結得很,隻她話裏話外,說道著齊王準備隔幾日住過來。


    瑟瑟明麵笑著應了,一轉身,就給齊王寫了一封信。


    柳侍妾回府送信時,在書房服侍齊王的身側,眼看著齊王從興奮到如冷水披頭潑來,忍不住好奇,她邊打著扇子邊細聲問。


    “殿下,董姑娘可是寫了什麽?”


    齊王奪過柳侍妾手中的扇子,狠勁兒給自己扇了幾下。熱風依舊讓他滿心浮躁。


    “她催著讓本王請旨,冊她為王妃呢!”


    齊王糾結得很。他當初隨口一應承,哪裏想到瑟瑟果真如此有用。如今他用著人家的消息,若是不給她許了位置,怕是有異……


    頓了頓,他又想到,董瑟瑟不過一介弱女子,等榨幹了她的消息,再得手幾次,膩了之後殺了,一了百了。


    齊王的表情幾經變化,最後定格在一個嗤笑。


    不過這樣一來,他近日倒是不好過去董家院子了。齊王微微蹙眉,心中到底有些可惜睡不著瑟瑟,斜眼又看向柳侍妾,伸出了手。


    而柳侍妾聽了那話心裏翻騰,幾次張了張口,不知道想起什麽,最終又咽了回去,陪著笑順從了齊王,妥妥帖帖服侍了一天。


    剛有暑氣就有冰可以用,瑟瑟選了些細碎的冰,令奶娘拿去做了小冰爐,略微冰一冰水給小公子用,怕他年紀太小,身體受不住。


    成側妃來看過兒子,聽了兒子對瑟瑟好一通誇,來瑟瑟屋時,陪著笑道:“姑娘待我兒親厚,想必日後改口叫您母妃,他定然沒有不適應的。”


    瑟瑟正在作畫。案幾上擺了不少女子的畫卷,墨跡剛幹。她聽著成側妃的奉承,頭也不抬道:“聽聞府上的吳職人,近日可猖狂得很?”


    成側妃斂了笑,沉默著點頭,把她知曉的事情一一給瑟瑟道來,之後又說道:“他的動作太大,瑞王已經盯上了他。”


    瑟瑟把畫卷卷起,嘴角一勾,不緊不慢道:“瑞王殿下盯得可緊。齊王殿下知曉了?”


    提起這個,成側妃小心翼翼道:“許是知道了,但是殿下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挺樂見其成的模樣。”


    頓了頓,成側妃補充了一句:“近來殿下經常出門子,外頭好像又添置了什麽人。”


    瑟瑟聞言,滿意地笑了。


    齊王果真把趙姝兒找到了。


    老定遠侯的妾,在新定遠侯承爵後住進姑子廟,不知怎麽悄悄扒上瑞王,給他懷了孩子。


    有這個人在齊王手裏,瑞王還真不敢輕舉妄動了。


    可同樣,齊王捏住了瑞王這麽大的一個把柄,瑞王對齊王,估計是恨之入骨了。


    這樣就很好,還有一處火,點起來了,這場戲,就開鑼了。


    瑟瑟扔開手中的筆,隨手把畫卷塞給成側妃。


    “你交好的夫人姨娘多,想法子,把這幅畫展示出去。”


    更多的話,不用瑟瑟說,成側妃心裏也知道怎麽辦。


    她抱著畫卷屈了屈膝:“妾身回去就籌備。”


    如今趙姝兒已經被齊王找到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目前還無子的瑞王最大弱點。那麽為了趙姝兒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瑞王估計也要急了。


    瑞王急了,就是齊王的死期將近。


    瑟瑟慢慢悠悠算著日子,估摸著,還有不多時日了。


    沒兩天,京城裏士族官宦家中,流傳開了一樁風流事。齊王悄悄搞了定遠侯的小庶母,肚子都大了!


    院子裏的下人給瑟瑟學舌的時候,說那定遠侯在朝堂上,狠狠給了齊王沒臉,齊王還跟人嗆聲,不知怎麽的,險些打起來了。他們倆都是被瑞王攔住了,可一扭頭,齊王又一拳揍上了瑞王,兄弟倆結結實實打了一架。


    “陛下老不高興了,直接把齊王和瑞王罰跪了兩個時辰,結果齊王跪了半個時辰,就硬是闖進陛下書房,不知怎麽求了一番,出來後就走,根本沒跪了。”那給瑟瑟學舌的小廝說的活靈活現,就像他親眼見著了似的。


    而瑟瑟知道,這小廝沒親眼見著,他的同夥也親眼見著了。


    畢竟這個小廝,可是寧王前不久使了力氣塞進來的。有了這個小廝,瑟瑟耳目也聰敏了許多,她倒也不介意有個外人,笑吟吟聽著他講,抬手撥了撥茶沫,眉目彎彎:“瑞王呢?”


    若是別的時候,陛下這種不公平待遇,瑞王忍了也就忍了,這種關節點,他可能管不了那麽多了。


    小廝弓腰賠笑:“瑞王殿下氣得狠了,跪滿了時辰,出宮就去了馬場,入了夜,去了端王府上。”


    瑟瑟拿著茶蓋的手一頓,半響,她眸子裏滿是笑意。


    這群天潢貴胄,真是心思一個比一個多。


    瑟瑟低頭想了想,覺著差不多了。


    從第二天起,瑟瑟開始給成側妃送胭脂,讓成側妃也分給府裏其他得寵的人。


    成側妃不解其意,隻長了個心思查了查胭脂內並無毒,也就放心用了。


    也是從這段時間起,端王正麵對上了齊王,直接夥同共計十二個大臣,狀告齊王濫用職權,結黨營私,搜刮民脂民膏,強搶民女等重罪。


    這是半年以來,齊王被狀告最嚴重的一次,也是最無法輕易放過的一次。


    出頭的不是瑞王是端王,讓齊王頭疼。他手上可沒有什麽端王的把柄,和端王對起來,他的籌碼不足,難以取勝。


    不知怎麽的,齊王就想到了瑟瑟。他趁夜而來,躺在貴妃榻上,讓瑟瑟給他揉了揉頭。


    瑟瑟手法太過精湛,疼得齊王差點從榻上滾下來,捂著腦袋指著瑟瑟,‘你你’了半天,對上瑟瑟茫然的眼,估摸她並不懂這些伺候人的活計,強忍了下去,咽下了這口氣,揮揮手讓她坐在了一側。


    瑟瑟施施然坐下,柔聲問:“殿下瞧著肝火旺,一臉怒意,有什麽難事麽?”


    齊王猶豫了下,想到瑟瑟手中一個接著一個的消息,鬼使神差給她說了實話。


    “……可恨老三不做個人,居然慫恿了二哥出頭!不然我有的是法子對付老三!”


    他憤憤不平。


    本來他還想著顧忌兄弟情,哪怕他登基了也會給這幾個兄弟好的出路,怎麽知道,老三和老二聯合了來對付他!


    瑟瑟卻笑了笑,淡淡說道:“這有何難,不是聽聞端王殿下最寵愛他家的孩子麽。聽說世子不過五歲,聰慧過人,殿下可以請端王世子入府,和小公子一起玩耍。”


    頓了頓,瑟瑟又慢條斯理道:“不過,提前還是不要告訴端王,最好能震懾住他,才有效。”


    齊王反複想了想,對啊!他請自己侄子過來玩,名正言順!卻能故意嚇到端王,讓端王老實收斂!


    好主意!好主意!


    齊王頓時頭也不疼了胸口也不悶了,堆滿了笑來牽瑟瑟的手:“瑟瑟果真蕙質蘭心,是本王的好賢內助!等本王解決了這件大事,就向上請旨,封你為王妃!”


    瑟瑟赧然:“為殿下分憂,是瑟瑟應該做的。”


    齊王滿意地哈哈大笑。隻是他心裏裝了事,坐不住了,略哄了哄瑟瑟,就腳步匆匆去小院子抱了小公子先回了。


    等他一走,瑟瑟立即書信一封,趁夜叫來丫鬟,令她迅速跑一趟。


    “記住,告訴寧王,這封信的內容非比尋常,讓他一定要照我說的做。”


    瑟瑟難得認真了口吻,丫鬟立即重重點頭:“婢子知道了!”


    送走丫鬟去寧王府,瑟瑟也未睡,披著外衣坐在籠燈下,打著扇靜靜等著。


    她給齊王提出的辦法,要牽扯到端王家的小世子。一個孩子,自然不能被牽連進這個局裏,她提的辦法,給小世子安全安排妥當的事,自然也是她來做。她給寧王送信,也是因為寧王是唯一一個能在其中起到作用的人。


    希望這一次,他能看清輕重。


    瑟瑟側倚著斜榻,懶懶打了個哈欠,以手撐頭,閉著眼靜心。


    緙絲團扇落在斜榻上,不一會兒,柳侍妾悄悄進來,一言不發拿起扇子,給瑟瑟輕輕扇了扇風。


    “姑娘,婢子想跟您求個恩典。”


    柳侍妾柔著聲道。


    瑟瑟眼睛未睜,慵懶道:“……說。”


    “婢子想以後也跟著姑娘,求姑娘莫要嫌棄。”


    她跪在地上,低著頭表示著臣服。


    瑟瑟半響,輕輕嗯了聲。


    主仆二人等了半個多時辰,丫鬟回來了。


    同樣,送回來了寧王的信。


    瑟瑟展開,在燈下細細一看,微微笑了。


    三天後,齊王因為端王針對,心存怨憤,派人偷搶端王世子,被抓了個正著。


    而金吾衛搜查中發現,齊王安排接應的人,帶著利刀繩索,並且對齊王要殘殺世子泄憤一事,供認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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