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把各色調料放進鍋裏, 看著火苗舔舐鍋底, 一邊聊著天,聊的大多都是收成,也有不少人偷偷交換眼色聊闌映的。


    闌映也來了,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他感受到周圍的目光,氣得臉色發青。


    薑白越這醬油一出來他心裏就咯噔一下, 再看這些人不時掃過來的眼神,有什麽不明白的?


    ——薑白越是鐵了心不讓他好過啊。


    他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 咬牙捂著肚子,露出難受的表情。身邊的薑為慌忙詢問他怎麽了, 又是倒水給他喝,又是拍背安撫,十分貼心。


    闌映這才舒服不少, 但仍舊不肯留在這兒讓人譏笑, 於是抱著薑為的胳膊說有些不適,叫薑為陪他回家。


    他沒看見,旁邊坐著圍著同一口鍋的人——大部分是薑為的好哥們, 還有這些獸人的家人——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為哥, 這麽難得的盛會,走了太可惜了,留下來吃東西吧。前頭大巫已經帶頭給鍋裏下肉了, 大家都帶著不少吃食來的, 好歹做了吃兩口。”


    “是啊, 咱們兄弟也多久沒有這麽一起痛快了。——別說這鍋大就是好, 有種,怎麽說,熱氣騰騰的氛圍。”


    薑為為難地看了看闌映:“你們嫂子不舒服。”


    往常他這樣講,大多時候哥們們隻能遺憾但包容地歎氣說改天。但這回,也不知道是兩族歡慶的氛圍拱動了心裏的脾氣,還是忍耐終於到了臨界點,他一個兄弟把碗一撂,直接站了起來:“為哥,這話我憋心裏很久了。你是咱們虎族最出息的獸人,響當當的漢子,不是他闌映的奴隸,沒有說天天圍著他轉的!”


    闌映不敢相信地看著對方——這是薑為兄弟?自己可沒薄待他!當初有什麽好東西什麽時候沒請他吃一口的?結果,就是這種白眼狼?


    哪想到,這個開了頭,其他人紛紛附和:


    “是啊為哥,你說說,你都多少回為了陪他沒參加咱們徹夜狩獵了?”


    “他懷個孩子辛苦,但是哪個雌性不是這麽過來的?怎麽就他獨一份,得你哄著寵著?他不下地幹活就算了,體諒他懷孩子,那怎麽還指使你瞎胡搞呢?那什麽野豬崽子……為哥你家還有幾頭吧?瘦,臭,還總往外跑,哪次不是讓你捉回來的?有這功夫十頭八頭也捕獵來吃了,還不費糧食養!”


    “……就說這可是兩族盛會,這麽大場麵,大家都帶著肉和菜準備好好慶祝一下豐收的,他一句話你就掃興走人?”有個獸人說著說著越想越氣,“當初你說和他成婚我還讚同來著,真是瞎了眼了。阿越……大巫哪兒不比他好?就不說現在他多厲害了,就說以前,任性吵鬧了些,可什麽時候懶成闌映這個樣子的?”


    你一言我一語,生生搞得像是闌映批判大會。


    闌映一開始還憤怒,後來都震驚得宛如五雷轟頂了。他一直以為薑為這些弟兄對自己印象不錯的,有個頭疼腦熱自己都盡心給看病了,有好吃的也都分他們……


    結果居然沒一個人念他好的?


    可是在薑為朋友們看來,做個飯,就算做得稍微好吃點,這不是雌性正常要幹的嗎?為哥去他們家,難道自家雌性沒給做飯吃?


    看病?那是挺不錯的,可是大家生病的時候少啊,而且給你獵物回報了啊,這不就兩清了?也不欠人情。


    但你闌映弄得咱們哥們一個最出色的獸人活得這麽辛苦,錯過本應大放異彩的前未婚夫就算了,也是他該著,可是你跟個大爺似的不做什麽,讓薑為裏外一把抓還一副理所當然高人一等的樣子,這誰受得了?


    他們不滿,闌映也沒想到自己對這幾個這麽好,居然一個有良心的都沒有,當然是懟回去。


    闌映這一桌慢慢就爭執起來,好在這會兒熱鬧,沸反盈天的,篝火燃燒的劈啪聲,雌性獸人高談闊論的喧鬧聲,夾雜笑聲,弄得一片喧鬧,沒什麽人注意到這裏。


    .


    大家夥聊天的功夫,鍋裏頭說不出的誘人滋味慢慢蔓延開來,香噴噴的往鼻子裏直鑽,叫人直吞口水。


    原本還耐心等著的人們都有些騷動。


    “阿越,什麽時候能吃啊?”思南吞著口水問。


    “鹵料的時間就是要久。大家別急,這個時候可以做點燒烤。”


    “燒烤是好吃,但都會做,阿越你這個什麽鹵鍋,可是讓我們根本靜不下心來吃別的啊。”思南笑嘻嘻地道。


    “看著也沒得吃,你別看聞著香,這個時候吃根本不入味。想吃好吃的就乖乖等著。”薑白越拍了一把他的頭,自己跟時辰搭好了燒烤的架子和炭火。時辰把之前切好的肉穿起來,小心地調整著炭,確保沒有明火,然後把肉串放在上麵烤,薑白越就給肉串刷油。


    思南看著他倆默契的舉止,心裏八卦的勁兒癢癢的:“阿越,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時辰成婚啊?”


    “翻過年吧。”薑白越提到這個話題,語氣裏不自覺帶了點笑意,“今年改變的事情太多了,忙不過來,沒時間好好籌劃婚禮。”


    “也是。”思南想著這一年都覺得跟做夢似的,感慨不已,“去年誰想得到啊,那會兒都羨慕狼族,羨慕他們族長有能力,居然帶著狼族吃得飽穿得好。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咱們虎族也不一樣了,出去到哪兒都聽有人說想跟咱們換東西做交易。我家,從我父親生病開始,我和姆父兩個人種地,幾乎吃不飽的,現在我出去打獵,家裏有肉吃,我姆父一個人種地,兩季收了幾百斤呢……”


    薑白越聽著他語氣裏的幸福,臉上慢慢露出笑意,手底下給烤串翻麵:“生活會越來越好的。”


    “我知道。畢竟咱們有阿越——這些改變,全都是阿越帶來的!”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隻是提出了想法,還是大家一起動手才做到的。”


    “但誰都有一把力氣,點子這麽多年卻隻有阿越一個提出來。”思南認真地道,“咱們族裏啊,沒有誰都行,就是不能沒有阿越。”


    “嘿嘿嘿,別亂說啊,你這麽說族長聽見不得氣壞了?”


    “我說的是事實嘛。”思南吐了吐舌頭,“這一年真跟做夢似的。你看從春季到秋季,咱們族裏居然沒有死幾個人,反而生了不少小崽子。人丁興旺,這可是大好事。”


    想著想著他又有點憂慮:“唉,可惜秋天再有一個多月也該過去了。最怕的就是冬天了。那麽多小孩子呢……”


    “這個麽,我回去想想,希望兩族都能平安度過吧。”薑白越和思南說著話,另一頭時辰已經烤好了一批烤串,刷著蜂蜜的雞翅膀油亮亮的,油黃的表皮上散著一點辣椒碎和椒鹽,邊緣有一點點焦黃,但襯著滴下來的油反而更顯得誘人了。


    “阿越,別忙著聊天了,吃點東西。”時辰遞過去一串烤翅,又招呼思南和時褐幾個,“你們也都吃啊。”


    思南還有點不好意思,他忙著和薑白越說話,手裏都停下了,現在這麽吃現成的,有些羞愧。但時褐自己烤了不少,這會兒偏偏湊過來搓著手看著時辰:“老大,這個串,怎麽你做的就看著比我的好吃多了呢?這聞著,香死人了。”


    “給。”時辰也遞了一串給他,瞥一眼對方烤得半焦的牛肉,沒好氣,“你這是在浪費食物!什麽手藝!”


    “嘿嘿,我手笨也不是一天兩天,老大你知道的。”時褐一臉涎笑,根本沒有羞愧的意思,“還是老大厲害啊,能打獵能做飯的,裏裏外外一把抓。”


    時辰並不接受這種吹捧,看他吃了一串又一串,大有不吃飽不罷休的勁兒,連忙揮手把人轟回他自己燒烤架那裏:“吃你的半焦牛肉去,你那胃口,一頭牛也吃得下,都被你吃了,我媳婦吃啥?”


    薑白越輕笑了一聲:“讓他吃吧,等肚子飽了,鹵鍋沒他的份。”


    “別別別,族長夫人,我錯了,我吃自己的燒烤,鹵肉千萬給我留一口啊。”時褐一下子竄回自己那邊,討饒地拱了拱手。


    燒烤好吃,可是吃了好多回了,這鹵料聞著香得人吃燒烤都吃不好,不時去打量那口翻騰的大鍋,到時候別人都吃著,他沒得吃,不難受死?


    時辰看他退回去,轉回頭又給薑白越烤東西吃。後者幾乎都不用自己動手,就有人一串一串弄好,就差遞到嘴邊了。


    下麵不知道多少雌性看了羨慕,狠狠掐自己家獸人一把:“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狼族)族長還能給媳婦烤東西遞手裏呢,你呢?就知道坐邊上等著吃!”


    “我說你也不看看人伺候的是誰。”有的獸人就翻個白眼,“你要是有本事冶鐵射箭……不,別說那個,你有本事做個醬油出來,別說伺候你吃東西,我洗腳水都給你打好咯!”


    嘿,這是嫌棄自己沒大巫能幹?


    雌性就不幹了:“大巫那是獸神的使者,那能是一般人嗎?啊?別說我了,你一個獸人,狩獵比得上大巫不?也好意思拿來比!”


    “那你拿我和族長大人/狼族族長比?這麽多族獸人裏就他最出息,這能比得了的?”


    得,最後大家達成共識,誰也別嫌棄誰,人那倆都不僅僅是出息,是驚人,多少年了沒見著一個的那種,誰敢去比啊?


    有好事的擠眉弄眼地往邊上瞥:“誰說沒有的?那邊,薑為家那個和薑為弟兄們吵起來了,說憑什麽嫌棄他不幹活,薑白越除了一開始下過地打過獵,後頭就是動嘴皮子讓別人做,也沒人嫌棄。”


    謔。


    聽到的人就倒抽了一口涼氣,用說不出的詭異目光去看邊上。


    ——這可真是,好大好大好大的一張臉啊!


    在一群其樂融融、歡聲笑語的人裏頭那堆其實特別明顯,吵得不可開交,起初還知道壓低嗓子,後來完全是不管不顧大聲嚷嚷了。


    薑為關係鐵的幾個指著闌映說他好吃懶做耽誤阿為,闌映氣得哆嗦,同樣吼回去說對方見不得薑為好,就知道挑撥離間。薑為夾在中間一個頭兩個大,護著闌映的肚子但又做不到不讓兄弟們說話,心裏不由生出一股濃濃的疲倦: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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