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早上的周一, 四個人一起請假去了醫院。


    “……沒有跡象表明, 患者的異常和疾病或藥物有關。”


    醫生給他們看了一遝充滿各種不明覺厲數據和圖表的檢驗單,最終給出了這樣簡明的回答。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


    黎樹澤昨晚折騰得太過,現在眼睛下麵還是一片青黑,聲音也發啞。


    “患者現在還在睡覺。”醫生告訴他們,臨言昨晚掙紮了兩個多小時, 醫生們艱難地給他體檢,找不到病因, 唯一能確定的是他體內能量以反常的速度被消耗,不得不用點滴給他輸送營養。到了淩晨兩點他的生命體征才平穩下來, 昏睡過去。


    “……不是病,不是藥或者毒-品……”


    看著診斷單,秦一韶這一刻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死心。他不知道自己中藥的時候是個什麽樣子, 所以對所謂臨言害他差點死了的說法將信將疑, 後麵什麽攻略啊係統啊更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可是現在,醫學解釋不了的事情發生在眼前。


    如果不是攻略,不是某些非自然因素, 這麽詭異的事情怎麽可能發生?也許就像是白越說的, 臨言是受到了懲罰。


    所以,臨言沒有撒謊,他是真的, 在“攻略”他。


    秦一韶看著診斷單, 心似乎整個掉進了冬日的井水裏, 刺骨的寒。


    四個人到病房外隔著玻璃看了看臨言。


    此刻對方終於安靜下來, 安安穩穩躺在床上,但幹癟青白的臉頰、瘦得凸了出來的顴骨都還是如昨晚一般,沒有恢複。


    他一隻手露在被子外麵,所謂的“一把骨頭”是什麽樣,這下他們才算是真的知道了。可能因為瘦得太快,他的皮沒有緊緊地貼著肉,鬆弛得帶出層層褶子,看著仿佛是耄耋老人幹枯的手臂,十分駭人。


    “他會有什麽後遺症嗎?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嗎?”


    霍時辰問了醫生。


    “這個……這種先例我們從未見過,還需要持續觀察。”醫生給了保守的回答,“患者的外表和你們提供的照片差距很大,這個除非我們弄清楚他為什麽會突然……暴瘦,否則無法做出針對性的治療,恐怕無法幫他修複。看看整形外科或許還有可能。目前能確定的是,他的生理機能受到了很大傷害,今後的健康會受到一定影響,會變得體弱多病。”


    “好的,謝謝您。”


    黎樹澤有禮貌地感謝了醫生,表示不多占用她的時間了。


    四個人站在病房外,沉默地不知道說什麽。


    關白越悄悄問晉江係統:“臨言的攻略是徹底失敗了吧?還能檢測到秦一韶的好感嗎?”


    係統道:“攻略係統昨晚因為強製脫離臨言的身體,能量值降到最低,我就借機直接吞噬了它……融合後我具備了好感度監測能力,經檢測,當前秦一韶的好感度已經暴跌至-30,並且有望繼續下跌。您的任務完成了”


    關白越頗為淡定地頷首。


    係統反而有點糾結:“那個,宿主……”


    “嗯?”


    “看了臨言的下場,你就不怕……”不怕我也是這種係統?


    關白越反而笑了。


    “我當時已經死了。能讓人起死回生的係統,需要多大的代價,我當時就想過。臨言這個下場比我給自己腦補的最壞的結果還好了不少呢。”


    係統呆滯:“那、那你還答應我?”


    “情況不一樣。如果我好好活著,自然說什麽也不可能被誘-惑、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我是已經死了,別無選擇,要麽在荒星上無人知曉地化成灰、而害死我的人逍遙法外,要麽拚盡一線希望賭一把。”


    白越很淡定:“其實我想過或許最終的結果是我的靈魂都被你吞噬,我甚至也猜測過是不是這些求助於你的‘原主’都是被你吞掉了靈魂之力的……”


    係統覺得,如果他要是有實體,一定一身白毛汗。


    它從未想過看起來和他關係融洽的宿主有過這麽多黑暗的假設……


    “你、你想得這麽多,不怕嗎?”


    “沒什麽的,我說了,我是別無選擇在賭。”白越搖搖頭輕笑,“如果我是臨言,活得好好的,怎麽可能像他一樣被金手指迷了眼睛、一頭栽進來?就算是現在,我也是能不依靠你就不依靠你。如果你像攻略係統那樣給我發違背我原則的任務,拚著被懲罰甚至不能複活我也不會答應。”


    係統從不知道它的宿主想過這些,在震撼中沉默良久,道:“也許就是這樣你才會被我選中。像是臨言那樣脆弱貪婪的靈魂,我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說著說著它又忍不住得意起來:“像我這樣的係統,走的是正道,能量都是通過功德獲得的,跟他那種渣統完全不一樣。”


    關白越沒再跟它商業互吹,重新將目光投向病房裏沉睡的臨言,問另外三人:“我們要等他醒來嗎?”


    “不用了。”


    秦一韶搖搖頭,微微垂落了睫毛。


    “他自作自受,雖然可憐,但不是我們對他做了什麽,是他自己錯了。我們走吧。”


    .


    之後關白越再也沒去看過臨言,霍時辰也沒有,聽說秦一韶去了一次,正趕上臨言醒過來,照過鏡子之後瘋瘋癲癲地大吼不可能,將病房裏的東西砸了一片。看到秦一韶,他才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呆呆地看了對方三秒,猛地躲進被子裏,像是不想讓秦一韶看到自己的模樣。


    “……分手了?”


    “嗯。”


    學生會大樓頂層,休息室,依然是四個最好的朋友坐在一起。


    半年裏的裂痕和變故最終平息,發生過的芥蒂還在,但畢竟慢慢消失著。


    “我說我可以幫他出醫藥費,但是希望和平分手。……他拒絕了。”


    “他不肯分手?”


    “不。”秦一韶臉上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他說不要我掏錢。”


    關白越不知道說什麽好。


    “大概這是他表達對你歉意的方式吧。”黎樹澤評價道。


    “我知道。”秦一韶點點頭。


    然而關白越卻覺得,不是的。


    黎樹澤、秦一韶在知道臨言一直是在攻略之後,就將過去那些曖-昧全都當做是處心積慮的算計,臨言的遊戲。


    然而一開始就知道真相的關白越反而卻覺得,不全是。如果隻是算計和攻略,至少臨言不會因為秦一韶表現出那麽明顯的醋意,甚至為此降低了好感度。


    當他開始做一些理智和純粹的自利動機所無法解釋的事情時,他顯然是動了心。


    不要秦一韶的醫療費,除了歉意,或許也是不希望這段感情以一種太過難堪的、“用錢買斷”的方式收場吧。


    可惜現在再說這些都太晚了,臨言已經自食苦果了。


    .


    來到這個世界的主線任務是完成了,但生活還在繼續。


    當天參加許眉生日宴的學校同學不少,許家緊急把人叫走,導致學生中間流傳著各種八卦。很快有人將之和再也沒出現在學校的臨言聯係起來,甚至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聽見班裏同學議論的時候關白越正和霍時辰看卷子。語文測驗霍時辰輕輕鬆鬆拿了高分,關白越……嗯,作為將他生生拖到年級十七的瘸腿科目,這一門自然是他的苦手項。


    ——畢竟,星際時代的語文可不這個樣子。


    “我就不明白了,窗外陰雨霏霏和作者的心情有什麽關係啊?”


    他戳了戳霍時辰,把卷子推過去。


    後者一看,隻見他男朋友在閱讀題上認認真真地回答:“表現了作者當時閑來無事隻能看窗外、窗外正好下雨的場景。”老師的紅筆在邊上的大叉子幾乎鮮血淋漓。


    “雨是個很憂鬱的意象啊。”霍時辰差點沒笑出來,“什麽就閑來無事啊?明明是作者內心充滿矛盾,有逃避思想所以看向窗外,窗外的雨反映的是他複雜的內心……喂,阿越你在聽嗎?”


    關白越的注意力卻被前桌兩個男生相視一笑,麵露猥瑣的聊天吸引過去了。


    “……嘿,聽說沒?臨言在樓道裏就迫不及待勾.引秦少了……”


    “嘖嘖嘖,聽說許家的人找過去的時候,那白花花的屁股蛋子喲……”


    霍時辰看出關白越走神,順著他發直的眼神看過去,仔細凝神一聽,耳根就紅了。但還是故意哼了一聲,故意做出冷酷的“真無聊”的表情。


    “別聽這個,汙言穢語的。”他手肘在課桌底下懟了關白越一下。


    白越轉頭,就瞅見他一本正經的臉和通紅的耳尖,頓時就笑了:“你害羞啊?都是成年人了,說說怎麽的?你就沒想過這種?”


    “……大家高中生,思想要健康。”霍時辰別過臉不看他。


    關白越反而來了興致。


    說真的,無論是第一世還是第二世,對情.事上更上心的都是時辰,尤其第二世,沒有了將軍的架子,可謂是可勁兒地撒嬌賣乖,纏著他親熱。


    這種生嫩生嫩的感覺,讓關白越格外新鮮,又有點一點點親手給戀人“啟蒙”的別樣爽感。


    他湊過去追著霍時辰的臉使勁看:“你臉紅了喲時辰。想啥呢?嗯?……哎別躲啊,咱倆你說,是不是有空也得試試啊?”


    霍時辰猛地把臉轉回來:“高中畢業之前想都別想!”


    嘖。


    這麽嫩喲。


    當時口口聲聲滿嘴騷話臊得臨言根本一個字辯駁不了的“老司機”是誰啊?


    關白越逗得上癮,竊笑著課桌下頭手伸過去,沿著大腿一點點向上,慢慢地隔著褲子畫圈打轉:“寶寶,別這麽固執啊。倆成年人,你說說,怎麽不行了?”


    “你!你!”霍時辰一把捉住對方那隻不聽話的爪子,卻被後者用指尖在掌心曖-昧兮兮地勾了勾。他糾結地“你”了半天,憋氣道,“下回月考,你超不過我就什麽都別想!”


    “那要是超過了,就可以想咯?”


    霍時辰紅著臉沒說話,關白越哈哈大笑起來。


    .


    第二個月月考的時候關白越心裏就樂了。這回物理化學出的特別難,雖然霍時辰也厲害,但關白越這方麵卻是無可匹敵。


    成績出來的時候,關白越看著格外地上心,以前他都是在班裏等著的,這回卻迫不及待自己跑到辦公室問去了。一進去就看見胡老師笑出花的臉,恭喜他進步飛快,到了年紀第一。


    第一?這當然開心,關白越當即就笑了,順便還問:


    “時辰考第幾?”


    “他第二。要不是你的物理太厲害,他還應該第一的。”


    關白越才不管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總之自己領先,耐著性子陪老師聊了兩句就迫不及待回班了。


    坐回座位,他的手又一次在桌子底下不老實地爬上邊上人的大腿。


    霍時辰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來,臉上反而更正經了。左手卻悄悄從練習冊上滑下去,到桌子底下勾勾纏纏把男朋友的手指頭捉住,在手心把玩。


    “成績出來了。”


    “你多少?”


    “年級第一。”


    霍時辰很高興:“恭喜阿越,進步這麽快,這回居然還登頂了。”


    “這可是壓了你一頭哎,你第二。”


    霍時辰也沒半點失落:“偶爾罷了,而且,也隻是這麽一回。”語氣裏很自信。


    “這不是重點。”關白越臉上卻笑嘻嘻的,“記不記得上個月咱倆說好了什麽?”


    “什麽?”霍時辰看起來有點迷茫。


    “我考過你,你任我為所欲為。”


    霍時辰似乎思索了一下,表情鎮定中露出一絲無奈:“……你想好了?”


    “這有什麽想不好的?”關白越雙臂放在桌子上,然後趴在手臂上,臉側對著霍時辰,“我那麽喜歡你呀。”


    他笑起來的時候,好像把星星都裝在眼睛裏了。


    霍時辰心口微動,看看四周,沒有人注意這裏,於是一胳膊把人兜在懷裏,另一隻手臂也放在桌子上,自己也作出趴在桌上的樣子,實際上則借著寬大的衛衣袖子的掩飾,飛快地湊過去把人親了一口。


    “我也喜歡你,阿越。很喜歡。”


    “所以今晚——”


    “所以等到畢業之後。”


    霍時辰的手指輕輕揉著關白越剛剛被他親吻過的唇,灼熱的氣息在寬大外套的遮掩下撲在關白越耳際。


    “不是說我們會後悔,或者怎樣。隻是我希望在最合適的時間給你最好的。”


    那一刻關白越分明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懵懂少年那樣。


    他的戀人臉上還帶著些少年氣得稚嫩,語氣裏還有點中二,但這一刻,卻似乎將整顆熾熱的心都捧在他麵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仿佛對待一生中最珍貴的寶物,事事周全,半點不肯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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