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冷冽, 但人心卻是溫暖的。


    祁佑站在走廊上,看著遠方,手裏還端著一碗熱酒,仰頭一口悶了,一股熱意從心底傳遍全身, 他興致所起,提著一根木棍在院子裏演練起來。


    祁母和苗兒本來在灶堂裏準備今晚的年夜飯,聽到聲音,出來看熱鬧。


    小柱子早站在邊上,拍著小巴掌,興奮的嗷嗷叫。


    “姐夫好棒!!!”


    祁佑一套槍法舞的行雲流水,漂亮極了,其他人也隻覺得看到了一場視覺盛宴,回味無窮。


    但舞到後來,祁佑卻怎麽都覺得有些不得勁,或許是木棍跟真正的長木倉還是有區別的。


    他有些微醺, 竟然拋棄了原本的招式, 心隨意動, 假想麵前有一個敵人,他該怎麽又快又狠的製住對方,倒讓他無意創造出了一套新的棍法。


    他舞的全然忘我, 不知時間概念, 其他人也看呆了, 直到祁母聞到一股糊味兒, 才驚覺鍋裏的肉燒糊了,連忙回灶堂去處理。


    好在發現的及時,除了肉糊了,其他沒什麽大問題。


    這頓年夜飯依然好好的端上了桌,祁家人聚在一起,過了一個美滿的新年。


    所有人都很高興,祁佑陪著他爹喝了不少酒,飯後酒醉的他被苗兒扶著回房睡下了。


    苗兒讓祁母去休息,獨自一人收拾了滿地狼藉,直到夜深了,她確定其他人都歇下了。


    她才偷偷一個人跑出來,在院子裏,麵對北方,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我跟弟弟現在過得很好,你們泉下有知,也可安心了。


    她燒了些紙錢,等到最後一絲火焰熄滅,她才在灰燼上淋上一碗酒,然後用土仔細埋了,輕手輕腳回了房間,裝作一切無事發生。


    ……………


    日子過得很平靜,祁佑跟著家裏人一起研究怎麽製作肥皂,怎麽調整比例,做出來的肥皂不但少了刺鼻的味道,而且去汙能力還強。


    一家人待在山中,不知日月變換。


    轉眼到了暮春三月,雖然天寒料峭,但仍然阻擋不了萬物複蘇,枝頭又開上了新葉,軟軟的風吹過草地,帶起一陣陣清香。


    金城,陸家。


    四四方方的一個小院裏,花草正濃。一名年輕男子坐在躺椅上,感受著天空難得的陽光。


    一片歲月靜好之景。


    然而稀碎的腳步聲打亂了這一幕,男子無奈的睜開眼,薄唇輕啟,“何事?”


    小廝上前,恭敬回道:“公子,祁公子上門求見。說有一樁生意想與你談。”


    陸子軒眉心一跳,“祁公子?祁佑?”


    小廝:“是。”


    陸子軒沉吟片刻,“帶人去正廳見我,不可怠慢。”


    小廝應下。


    陸子軒這會兒也沒了曬太陽的心情,糾結的原地轉圈,最後徑直去了正院。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他爹今天應該在家。


    然而他到了正院,管家卻告訴他,“真是不湊巧,老爺剛剛出門了。”


    剛剛出門了………剛剛………出門了……了……


    陸子軒簡直想以頭撞牆,他怎麽就能這麽背,就差那麽一點兒時間,就那麽一點兒。


    陸子軒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住了臉上的淡定(?)。


    陸子軒:“既然如此,便算了。”


    他轉身就走,心裏偷偷埋怨他爹,早不出門晚不出門,他有事情找,他爹就出門。


    真是………好氣啊╰_╯


    正廳裏,祁佑喝了三杯茶,陸子軒才姍姍來遲。他不知道其中隱情,隻以為對方這是給他的下馬威。


    所以他站起來,皮笑肉不笑道:“陸公子真是貴人事忙啊。”


    陸子軒心裏訕訕,繃著麵皮沒答話。


    祁佑也覺得自己這樣子顯得怪小家子氣的,於是略過不提。


    等人坐下了,他才開口道:“在下此次前來,是想給陸公子看一樣東西。不過在此之前,還請陸公子屏退左右。”


    陸子軒:…………


    行吧。


    他揮退了下人,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祁佑,等著對方給他一個什麽樣的驚喜。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黃色的方塊。


    那是什麽玩意兒???


    祁佑起身把肥皂遞給了他,同時遞過去的還有一份計劃書。


    上麵詳細介紹了肥皂的功效和作用,製作成本,利潤空間,各自分成。以及最後還寫明了如何推廣,以及發展前景。


    陸子軒:!!!!!


    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有漏看一個字,然後再把目光放到手裏的小黃塊上,頓時肅然起敬。


    都說人不可貌相,要是祁佑所言不虛,那這小東西可真是不得了啊。


    雖說那幾文錢他看不上,但如果家家戶戶都用這玩意兒,還是從他們家賣出去的。


    陸子軒:艾瑪,不能想,一想就好激動。一激動,就容易失態。


    陸子軒拚命維持住自己的逼格,剛想開口說點什麽,祁佑就先他一步出聲了。


    “陸公子若是心裏有顧慮,這肥皂不如陸公子就先用著,在下明日再來探討此事。”


    陸子軒一想是這個理兒,當下就派下人禮貌而又不失尷尬的把人幹脆利落送出去了。


    祁佑:…………


    他懵逼的站在陸府門前,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不是,他這就被“請”出來了。還是隨便一個下人給送出來的?


    陸子軒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說好的古代呢?就算這朝代不是他認知中的古代,但這陸東家待人接物的方式跟他想象中有點兒差別啊。


    現代的生意場上還講究你來我往周旋兩句呢,除了老外,華夏人誰這麽不給人麵子啊。


    有人曾說,華夏人這點挺虛偽的,明明心裏是那麽想的,麵上還不能露出端倪。


    祁佑卻不那麽覺得,隻能說每個人想法不一樣,他覺得隻要對方跟他不是有恩怨,照顧別人麵子便是一種禮儀。


    就像走親訪友,客人走了,主人一般都說“以後有空再來玩”,沒誰會說“快走快走”,還迫不及待的把人送走吧,弄的多不待見人似的。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華夏人這麽過了好幾千年,好好的美德成了別人眼裏的裝模作樣,也真是服氣。


    祁佑之前跟這位陸東家打交道的時候,對方也沒這樣啊。


    所以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這位陸東家連麵子功夫都懶得對他做了。


    祁佑抹了把臉,心裏估摸著這次合作的事也懸了。


    幸好他還有備份,算了,找下家吧。


    如果陸子軒知道祁佑的想法,一定會大喊冤枉,他隻是太激動了,偏偏又要按捺住這種激動。所以,一不小心就………


    下午,陸老爺回家了,陸子軒帶著肥皂興衝衝的去找他,得意洋洋的把今天的事說了。


    “爹,我都試過了,這肥皂老好用了,根據祁佑計劃書上所寫,我們bbba………”


    “你等會兒。”陸老爺的注意力顯然沒在這上麵。他問兒子,“所以祁佑說明日再來,你就讓下人把人送出去了?”


    陸子軒:“對呀。”


    陸老爺:……………


    嘿,我的竹條呢!!


    陸子軒看著他爹左右張望,心都提起來了,抖著唇問:“爹,爹你冷靜點,爹,你想幹什麽?”


    “你這個臭小子。”陸老爺氣的直接上手打,邊打邊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事情都讓你搞砸了。”


    陸子軒委屈又茫然,“我沒有啊。”


    “還沒有?”陸老爺猛地拔高了聲音,“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管家,管家!”


    “老爺,你叫我。”


    陸老爺:“去查查今天祁佑今天出了陸府,下一個地方去了哪兒。”


    “是,老爺。”


    半個時辰後,陸子軒聽著底下人的回報,表情與祁佑之前被送出陸府時一模一樣。


    同樣的呆逼和茫然。


    陸老爺斜了兒子一眼,“現在你還說你沒錯?”


    陸子軒因為激動之下,離家出走的智商終於回家了。


    然後他就打了個哆嗦,終於意識到之前的行為有多得罪人。


    而且在那之前,他去正院找他爹,耽誤了一些時間,但在祁佑眼中,是不是覺得他在故意晾著他。


    這特麽誤會大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爹,你知道我的,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當時太高興了,我太興奮了,但又必須維持住我的儀態,所以就忽略了這點。”


    陸老爺皺眉:“就沒人提醒你?”難道家裏出了內鬼,故意坑他兒子?


    陸子軒聞言垮了臉,“談話之前,祁佑讓我屏退左右。”


    陸老爺默了。


    所以這還真是他兒子的鍋。


    陸老爺看著人模狗樣的兒子,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這幅正經的不得了的皮囊下,怎麽就生了那麽副不著調的內裏。


    陸老爺扶額,“把那份讓你暈頭轉向的計什麽書拿給我看看。”


    他倒要瞧瞧有什麽不得了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陸子軒被他爹結結實實胖揍了一頓,第二天天沒亮,就侯在城門口。


    祁佑昨日離開陸府之後,去找了下家,跟人敲定了合作意向,今日興高采烈的進城,結果在城門口就被人堵了。隻見那年輕公子哥麵(shen)色(qing)猙(xing)獰(fen)對他道:“我從天沒亮就侯著了,終於把你給盼來了。”


    祁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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