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璿在一旁聽了半天,越聽越覺得早日返回北疆是沒有希望了。直到最後蕭虞下定了決心,他暗地裏失望了一下,卻還是決定支持她。


    “既然阿虞改變主意了,那咱們原先定下的計劃是不是要推翻了重來?”


    先前他們的目的在於“避”,卻又不能明目張膽的避,不能讓至尊覺得她是對帝位避之不及。


    所以,幾人商議過後,就決定讓蕭虞在各種場合,盡量展現她的霸道、獨斷專行甚至是暴虐。


    至尊仁德,文武百官乃至京中勳貴都已經習慣了。


    他們安逸得太久了,是絕對不會想要一個嚴君是一個暴君上位的。


    這樣以來,不必蕭虞多做什麽,就會有無數人幫她盡快離開京城,返回北疆。


    至於日後新帝的忌憚,說實話,蕭虞還真不怎麽怕!


    蕭璿就覺得,如今改主意要爭了,就不能太過得罪百官與勳貴。


    但對此,蕭虞卻有不同的意見:“全部推翻倒是不必,隻需稍稍調整便是。長史以為呢?”她轉頭詢問於鶴。


    於鶴道:“世子所言甚是。”


    “這又是為何?”蕭璿不解。


    於鶴笑了笑,反問道:“璿公子覺得,至尊為何一定要在邊地藩王世子中擇嗣?”


    蕭璿思索片刻,露出恍然之色。


    他畢竟是蕭虞的伴讀,除去燕王殿下的單獨教導,蕭虞學過的東西,他幾乎都學過。先前隻是沒轉過彎兒來,這才沒有想明白。


    大晉蕭氏人丁雖單薄,卻也有十王五公這十五脈。


    這其中,除卻信王一脈絕嗣日久,穆王、靖王、河間王與榮國公是武帝兄弟的後人之外,還有豫王、中山王、禮國公、敬國公、端國公,成國公等六脈,選哪個不是選,為何偏偏就要在邊地藩王世子中選呢?


    蕭璿想來想去,也隻能想到一個合理的緣由,那就是邊地藩王世子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心狠手辣。


    當然了,這還有個好聽的說法:性情堅毅,殺伐果決。


    看來,至尊是覺得這些公卿朝臣們安逸太久了,需要緊緊皮子了。


    蕭虞笑問:“想明白了?”


    蕭璿也笑。


    蕭虞道:“自今日起,打探刑部之事,可以做得明顯一些了。做好事不留名,本也不附孤的脾性。”


    “是。”蕭璿應了,忽而想起他們原本的目的,不由轉向於鶴,“對了,於長史,白書吏呢?世子要親自過問刑部一事。”


    於鶴道:“正好還有幾家送來的年禮沒有整理完,下官順便叫白衝過來就是了。”


    蕭虞道:“那長史就先去忙吧。”


    待於鶴離去,蕭虞才略帶歉意地對蕭璿道:“阿旋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晉城。可是,短時間內,你怕是還要陪我耗在這裏。”


    “這有什麽?”蕭璿卻是不以為意,“咱們自小幹什麽都在一塊兒,幾乎就沒有分開過。比起和你分開,我寧願不回燕京。”


    他已經習慣了忠誠她,輔佐她,若驟然之間讓他轉換目標,他還真覺得無所適從。


    蕭虞粲然一笑,卻是並不言語。


    因為,她很清楚,若是她真的得到了這天下,那燕地三郡,至少有一郡會是蕭璿的。而這“燕王”的封號,她也不會留給別人,隻會贈給蕭璿。


    他是她臣屬,更是她的兄長!


    白衝很快就到了。


    聽到於長史說世子要傳召他,這個年輕的書吏激動了好一陣子。


    他知道,這是個機會,是他在世子麵前露臉的機會。若是應對得當,他一定能給世子留下好印象,從而得到晉身的資本。


    當初他為什麽放棄科舉,散盡家財進了燕王府做門客?不就是為了能有這一天嗎?


    “白書吏,世子有請。”青衣少女從殿內而出,傳達了世子的命令。


    白衝深吸一口氣,盡量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狀態,跨出了第一步。然後,是第二步,第三步……


    “屬下白衝,參見世子。”


    “白書吏免禮。”世子的聲音從上首傳來,帶著少女特有的清脆,卻又有著上位者的淡漠與威儀。


    “多謝世子。”白衝握了握手心的粘汗,緩緩起身,卻不敢抬頭看上一眼。


    他聽見世子說:“賜座。”便有侍立一旁的小廝引著他走到了左側下首最後一個位置旁:“白書吏,請坐。”


    “多謝世子。”他先是對著上首拱手,又對引路的小廝點頭致意,這才擦著椅子邊正襟危坐。


    蕭虞坐在上首,將他的一切動作盡收眼底,在心裏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有了初步的好印象。


    緊接著,便有侍女送了茶來。蕭虞道:“白書吏嚐嚐,這是前些日子至尊賜下的龍井茶,與咱們燕京的茶可不大一樣。”


    眼見他又要起身謝恩,蕭虞忙道:“這裏沒有外人,白書吏好好坐著回話便是,孤不愛那些虛禮。”


    “是,多謝世子。”白衝激動得臉都紅了。


    ——世子拿我當自己人!


    他努力克製住手上的顫抖,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讚道:“好茶。”


    其實,他更喜歡北地自製的土茶。可既是至尊所賜,那就必須是好茶。他不能因著自己的喜好給世子添麻煩。


    蕭虞暗暗點頭:是個聰明人。


    而後,她才問起了正事:“孤聽阿璿哥說,刑部一事,一直是你在負責?”


    白衝道:“回世子的話,屬下自小學習刑名一道,對此頗有些心得,於長史便在璿公子麵前推薦了屬下。”


    “阿璿哥與孤說過了,你做得很好。”蕭虞先肯定了他的能力,眼見這小書吏又激動了起來,蕭虞頗為好笑,話鋒一轉,便道,“隻是帝都不比燕京,以燕王府的能力,所得到的情報也有限,卻是要難為你了。”


    “不難為,不難為。”白衝連連道,“為世子效力,是屬下的榮幸。屬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蕭虞笑道:“肝腦塗地倒是不必,孤還要留著你的腦子為孤辦事兒呢。”


    白衝忍不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蕭虞道:“能得到的情報,孤都送到你那裏去了,說說,你從中得出了什麽?”


    說起了自己的專業領域,白衝一下子就認真起來:“回世子的話:這件事剛開始的時候,大理寺的曹正卿是十分的力往十二分上使,一心想要給勳貴們一個大大的下馬威;齊國公雖有顧慮,但為家族計,清理起門戶來也頗為辣手,也幫忙規勸其他涉案勳貴配合大理寺的調查。但最忙的,還是刑部的榮尚書。”


    這事蕭虞也知道,前幾天蕭璿匯報的時候當笑話說給她聽了。


    這榮尚書腿上還打著夾板呢,接了旨便迫不及待地住著拐杖讓家人抬到了大理寺,先對大理寺卿曹碩表達了自己一定會積極配合大理寺的差事。


    然後,他便返回刑部,借至尊之名大力肅清刑部,兩個侍郎弄殘了一個半。左侍郎已是鋃鐺入獄,右侍郎如今也在家閉門讀書呢。


    當時蕭虞就感慨:“不愧是幼習邢律的法家拂士,這壯士斷腕的決心一般人還真比不了。”


    右侍郎也便罷,左侍郎可他一手提拔的,這說舍棄就舍棄了。


    蕭璿道:“他也是沒辦法了,再不斷腕,就得斷頭了。”


    但聽蕭璿說是一回事,聽白衝說就又是令一種感受了。


    “看來,這一手提拔的也不一定是心腹,也有可能是心腹大患呐!”蕭虞聽著白衝的分析,笑著對蕭璿道。


    蕭璿嘖嘖幾聲,道:“這位左侍郎倒是心懷大誌。”


    隻是可惜,太蠢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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