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給。


    陸漁攥著迎春花苞, 左顧右盼,就是不看商母的眼睛。她不喜歡這個女人,不想把小妹妹給她。


    商母:“給吧, 給了咱們就回家。就算是為了趙爺爺?”


    陸漁皺眉,視線落在趙愛國憔悴蒼老的臉上,終於點了頭, 走到他跟前, 鬆開了攥緊的手心。“你摸摸它。”


    “這是?”趙愛國視線落在那嬌嫩的花苞上, 抖著手, 突然老淚縱橫,“是丫頭嗎?”


    那天說出祝福的的時候,他心裏陡然生出一股鼓鼓脹脹的喜意,隱約好像還聽到了嬌嬌嫩嫩的“咿呀”聲……


    陸漁點點頭,抓著他的手就往迎春花苞上放, “她喜歡你,你要好好, 保護她。”


    迎春花苞乍然綻開, 裏麵繚繞了功德和祥瑞的光團親昵地蹭了蹭趙愛國粗裂的手指, 才依依不舍地衝向沙發上的女人,在她小腹停留片刻,找準位置,緩緩沉入孕卵裏。


    就在刹那, 沙發上的女人睜開了眼, 不待她有什麽反應, 陸漁便下巴一抬,睨著她道,“不許隔開,爺爺和妹妹!”


    小妹妹以後會跟趙爺爺很要好很要好,第一好。這個女人說不定會使壞隔開爺爺和小妹妹,她得警告一下。


    氣哼哼地警告完,陸漁掉頭就走。商母給了趙家人幾句忠告,讓他們不要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迅速追了上去。


    震驚於瞬間花開的趙愛國和兒子:“……”


    ————


    路口,陸漁等商母追上來之後,嘟著嘴道,“阿漁,不想上學。”


    “為什麽啊?”商母摸摸她的腦袋,把她帶上車,“是有人欺負阿漁嗎?”


    陸漁歎口氣,望著她,並不是太想說話。


    同學們跟她不一樣,她知道的看到的,他們都不知道也看不到。每次都以為她是在嚇唬他們,不相信她還給老師打報告,老師也不相信她,老找她談話還要她去醫院做檢查吃藥。


    她討厭打小報告的人!也討厭吃藥!


    看出她眼裏的不耐,商母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行吧,不去就不去。等你商年哥哥出任務回來了,讓他教你。他是大學生,最起碼小學階段的內容應該沒什麽問題。初高中的話,真有難度再讓他去學。”


    司機眉梢狠狠抽了一下,老板她是不是對大學生有什麽誤解?


    不用上學,陸漁心裏一輕,彎著眼睛問,“商年哥哥,要好久,回來吧?”


    不回來最好了!


    商母輕笑一聲,逗她,“這可說不定,萬一明天就回來了呢?”


    “!!!”


    陸漁如臨大敵,瞪著眼睛看著她,心裏有些惶惶。自然科學好難,數學好難,外語也好難……


    而此時被陸漁牽連的商年也很想表示,從科學走入迷信成為特別部門一員的特訓課也好難好難。


    “叔爺爺,我錯了!你放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跟商年一屋的李乾痛哭流涕,“我就是個渣滓,朽木,爛泥,你別把我扶上牆了,我根本上不去啊啊啊!”


    商年皺眉看著手裏的特訓資料,頭也不抬地嗬斥,“閉嘴!”


    “我不要!”李乾抹了一把淚,“你是被抽調來的,可我是被騙來的!被騙來的你懂不懂?我真傻,真傻……”


    如果時間能倒流,他絕對不去找他那個神神叨叨的叔爺爺!李乾現在後悔的一筆,為什麽商年走後他不走非要觀察那兩條龍,為什麽觀察著觀察著就看到那兩條龍的須須在飄,須須飄也就算了,他還看見它們咧嘴笑!


    這他媽簡直震驚了他!當時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了,他興奮莫名地上了車,一溜煙就衝到醫院請他那個肺炎住院的叔爺爺給自己開個天眼,好去看看真正的龍是什麽樣子。


    早在他小時候就想給他開天眼的叔爺爺一聽,也高興哇,不顧病體,當場給他開了天眼。結果他龍還沒見呢,半道上先遇到了幾個小鬼!嚇得他屁滾尿流地回來,跪求叔爺爺給他關上那所謂的天眼。


    可惜天眼一開,沒辦法關不說,不懂異術還容易招惹亂七八糟的東西,沒奈何他隻能來這兒求自保了。


    可是為什麽要給他一張鬼畫符讓他比著畫啊?他根本就看不出來哪是頭哪是尾,怎麽下筆?!二十天了,天天對著這張玩意兒,他眼睛都角膜炎了還沒畫出來一張好嗎?


    本來想蓋張紙描摹,可是特麽明明握住了筆,卻愣是在上麵留不下任何痕跡……


    “這日子沒辦法過了!”李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攤成一個餅子,目光放空,一臉呆滯地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開了天眼能看見龍,卻不知道還能看見別的玩意兒。那幾個小鬼就在我麵前飄來飄去,還坐牆頭玻璃碴子上麵表演雜技……”


    啊啊,他這輩子就沒有遇見過這麽血腥這麽高難度的雜技!


    商年放下特訓資料,揉揉眉心,沉聲道,“你夠了!”叫了這麽多天了,有用嗎?


    “不夠!”李乾抹了一把辛酸淚,喃喃道,“我這麽聰明的人,本來要當四九城首富的人,竟然沒有看破我叔爺爺的狼子野心……”


    “看你這麽精神,”商年眯眼道,“今天的飯自己掙吧。”


    李乾比他早來兩天,他來的時候,這貨已經餓了兩天了。當然,第一天他也沒有完成任務,餓了一天,這貨算是餓三天。等他第二天完成特訓任務,拿到屬於自己的飯時,這貨牲口一樣衝上來,對著飯就是一通吐口水……


    當然,他也沒讓他好過,狠狠揍了這廝一頓,隻是那頓飯他到底是下不了口了。後來嘛,見他哭唧唧地太可憐,每次吃飯就分給他三分之一。


    想到自己鬆了一個皮帶扣眼的腰,從到這兒就沒吃飽過的商年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三天期限,之後你自力更生吧。”


    “不要哇!”李乾驚嚇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嚎道,“我是你發小啊!你要餓死你發小嗎?”


    商年無情開口:“我還有發小。”


    “你是說肖宇那個狗東西嗎?”李乾撇撇嘴,點頭,“成,你要認他是你的發小,那我無話可說。”


    說起來,他李乾和肖宇那狗東西還是從比誰尿的遠,比誰嘰嘰大結下的梁子!就三毫米的差距,媽蛋,追了他整個小初高要比回來……


    他好不容易小贏一把,會同意再比嗎?


    肯定不啊!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傳出去的,弄得大院裏的人都聽說了這事兒,從此,那個牲口就記恨上了他,順帶著把天賦異稟的商年也給恨上了。


    商年當初完全就是無辜躺槍,這會兒見李乾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一腳踹了上去,拿著朱砂筆道,“看好了,你這樣分解……”


    其實跟迷宮遊戲差不多,隻是有些要一筆而成。


    李乾按照商年的辦法,畫出了第一張勉強能看的符咒,終於在晚飯時間換了一碗白米飯,吃的淚流滿麵。“啊,我真傻,真的……”


    開什麽天眼啊!蠢貨!


    商年恨不得一腳踹上去,這樣的叨叨從他來這邊,每天至少要聽十四遍。


    兩人好不容易提前完成任務,結果睡到淩晨三點又被姬老喊起來,說要帶他們長見識。


    商年習慣了部隊的生活,幾乎是瞬間穿戴完畢,到達院子風水池前麵。李乾拖拖拉拉,愣是十分鍾後才睡眼朦朧含著兩泡淚出來。


    “我叔爺爺呢?我要找我叔爺爺……”李乾都要啜泣了,“我寧願見非人類生物,也不願意呆在這兒了!”


    試圖逃跑,最後又回到原地的李乾,隻能發出弱小無助的呐喊。


    “閉嘴!”商年麵無表情斜他一眼,“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明擺了是不會放人了,掙紮有意義嗎?


    姬老欣慰地拍拍商年的肩膀,讚許點點頭,“還是小年你看得清!走吧,淩晨四點我們得到達事發地。”


    ————


    門頭溝在首都西部山區,曆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早期,靈山和百花山就在那兒。最近,當地發生了一件稀罕事兒,說是有個四五人才能環抱的槐樹開花了。


    槐樹一般在五月份開花,這三月開花,也能說得過去,畢竟近期天還挺暖和的。可稀罕就稀罕在它還結了個足球大的樹瘤子,每天滴滴答答冒著水珠子,有不少人看見山裏的野物跑出來蹲守在槐樹下等喝水,場麵堪稱盛況。


    臨近村子的一個男人膽子大的,也跟著湊熱鬧喝了。人本來不舉,結婚五六年了媳婦兒還好好的,結果喝了水,夜裏雄風起了,本就憋了五六年的窩囊氣,這一朝得償所願,還不折騰得媳婦兒叫聲震天價兒的響?


    最初嘛,肯定是沒人信的,可四五天還是這樣,倆人又黏黏糊糊跟新婚夫妻似的,這誰還能坐得住?於是就有了第二個人嚐試。


    第二個人倒沒有跟第一個人一樣,而是治好了耳鳴。如此一來,那第三個人還能墨跡?於是,一傳十,十傳百,這奇景就被附近的人都知道了,說是大槐樹冒出來的水能治病。


    為此,離大槐樹最近的村子就得了利,專門派人把守,誰來接槐樹水,誰就得掏錢。眼見那槐樹的瘤子冒不出水了,便有人提議剝樹皮。有了開始,那後來也就不難猜了,槐樹攔腰的樹皮被剝了一半還要多。


    人越來越多,為以示神異,村民就給槐樹綁了一條打了吉祥結的紅綢子。當然,那圈樹皮也越來越少,等還剩五分之一的時候,喝了槐樹水的人就發現,好了的毛病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還越來越嚴重。


    等姬老他們知道,第一個人已經臥床不起了。


    “我看他們是活該!”李乾抱臂坐在車裏,耳朵上掛著□□鏡,抖著闊腿褲道,“說不定人家是為了行善積德想成精呢?結果倒好,不僅不給成精,還想要人家的命!”


    姬老慈祥地看著他,欣慰地點點頭,誇孩子似的道,“你心性確實不錯。怪不得當初你叔爺爺提起你都要歎氣。十多年過去,他算是得償所願了。”


    他話音落,李乾立馬啜泣一聲,抿唇苦大仇深地看著車窗外,“我真傻,真的……”


    商年開著車,滿臉冷漠。


    三人到達去往大槐樹的最後一個路口,便停了車。商年看著前麵延伸出來呈散射狀的四條道兒,沉默不語。


    “你看出來問題了?”姬老看商年停下,驚喜問道,“那能看出哪條道兒能走嗎?”


    商年瞥他一看,慢慢收回視線,冷漠道:“資料上顯示,這兒就一條道。”


    在部隊,他閑著沒事兒,就把補充版的全國路線圖給背了下來,當然,也包括這個地兒。所以,突然多出來三條一模一樣的道兒,能沒問題?


    姬老不知道啊,他一愣,問道,“什麽資料?”


    商年:“全國交通道路圖。”


    姬老、李乾,“……”變態!


    一陣冷風起,姬老幹咳兩聲,收回視線,扒著手指頭算了算,指向右手邊第三條路,“走那兒。”


    商年想都不想,直接要開進去,卻被李乾一把按住方向盤,“不行!”


    商年:“???”


    “姬老,您確定這是一條生路?”想起自己看過的電影,李乾滿臉慎重,“萬一是死門呢?您要拖著我和商年死嗎?商年可是他們家的獨苗苗,萬一他有事兒,就絕後了!”


    都說商叔叔不太行呐。其實要不是這兒的人太貪婪,說不定他還能弄點槐樹水送給商叔叔。嘖嘖,可惜了!


    就在他要同情地看向商年時,商年冷冷道,“滾!”


    他話音落,眼前的四條路全沒了。


    姬老:“……”


    李乾:“……”


    商年:“……”


    他們吵架,跟這四條路有關係嗎?它滾什麽滾?


    “得嘞,先去這附近的村子看看吧。”姬老指揮商年掉頭,然後望望霧蒙蒙的天色,“等太陽出來了,咱們再去看。”


    有商年在,他們比預計的時間提早了十分鍾,這會兒天還暗著,估摸著得等兩個小時才會亮起來,掉頭回去沒必要,也太折騰,幹脆去村裏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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