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顯見許蓓蕾轉身就走,隻好寄希望於喬安。


    他將手中的一瓶玫瑰花茶遞過去,順手給她開了瓶蓋,“喝點,我弟弟說養顏,最近天天給我弟妹泡。”


    喬安盯著送到自己跟前的玫瑰茶,有些無語,她知道自己就是順帶的,可怎麽就這麽別扭呢!


    “謝謝。”她還是接過來,很給麵子的喝了一口,“說吧,我可不信什麽無事獻殷勤。”


    顧顯訕笑,又從放在一邊的檔案袋裏抽出幾張紙,“你們斜對麵不是在裝修嗎?我給你打聽清楚摸好底了,開的奶茶店,連鎖加盟,有區域保護,所以,估計開業生意不會遜色於你們。”


    言下之意是喬安的甜品店將迎來勁敵。


    喬安麵色微變,卻沒去接,隻看著他不吭聲。


    顧顯見狀,暗歎這姐妹倆脾氣性子真是一模一樣,難怪許蓓蕾天天把這個表妹掛在嘴邊。


    “我沒別的意思,真的。”他強調,怕她不信,他端出平時在顧氏當老大的架勢,“這點小事對我而言沒什麽。”


    喬安蹙眉,又很快鬆開,“商人無利不起。”半晌,她才吐出這一句。


    顧顯有點挫敗,坦然迎上她的打量,說:“這話說得也對。喬安,你是蓓蕾的妹妹,無論你遇到什麽事,我都會站你這邊,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助的盡管使喚,我保管給你辦得妥妥的。但是,妹妹,你能不能也站我這邊?”


    連妹妹都叫上了,就差直白的點出要她幫他在許蓓蕾麵前多說說好話了。


    喬安終於笑開了:“你都說了我是我姐的妹妹,不好意思,不管你是誰,不管發生什麽,我永遠都隻會站在我姐姐這邊。”


    她仍然沒去動顧顯手裏的資料。


    當初她表姐被整得那慘樣她不會忘記,感情的是是非非她也不會去摻和,隻是要收買她,顯然,並不可能。


    顧顯聞言,長長的歎了口氣,自己都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惆悵。他再次把幾頁資料往前送了送,態度依舊坦然,“那你就當是愛屋及烏吧。”


    愛屋及烏的幫你,也希望你愛屋及烏的幫我。


    *


    晚上,喬安去許蓓蕾家,她進廚房下了兩碗麵,兩姐妹麵對麵坐在餐桌上,拌了前幾天許蓓蕾從蕭山帶回來的蕭山蘿卜幹和航空榨菜。


    “有話就說唄。”一晚上,喬安瞅了自己好幾次,許蓓蕾等了許久都不見這個妹妹擺出深聊的架勢。


    喬安見狀,開門見山,“你跟那位mr.x進度咋樣?”


    許蓓蕾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想了想,“浪子回頭,你信不信?”


    喬安往嘴巴裏塞了口麵條,細嚼慢咽的,“其實我不信。”沉思良久,她說。


    “看吧,你也不信。”許蓓蕾聳肩,“我喜歡他,但又怕他跟從前一樣花天酒地。我這樣的矛盾結合體,俗稱白蓮花。”


    聽到她這麽自損,喬安本該笑一聲,再揶揄兩句,隻是這回,她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她一直就覺得許蓓蕾是家裏性格跟自己最像的那一個,所以,很多時候,許蓓蕾的想法她懂,而自己的意思表姐也都能立馬心領神會。


    喬安低頭,看著寡淡的麵條失了胃口,“姐,雖然我不怎麽信浪子真能徹底回頭這事,可是,顧顯今天有句話讓我有些猶豫。”


    許蓓蕾一頓:“被他收買了?喬兒,你可沒這麽好說話啊!”


    喬安搖頭,打斷許蓓蕾,“怎麽可能!”抿唇,她說,“姐,他跟我說愛屋及烏。”


    那句愛屋及烏到底是有些打動她,而顧顯那時炙熱的目光更是觸動了她心底的那根弦。


    許蓓蕾沉默,在喬安以為她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她卻笑了笑,“你呢?早點找個對象談個戀愛,別鑽進錢眼裏去了。”


    秒轉的話題,喬安差點吐血。


    真是白操心了。


    從許蓓蕾家出來,喬安猶豫是直接在小區門口叫車,還是去隔壁的廣場入口。誰知這個想法剛剛升起,鬼使神差的,她的步子已經往廣場邁了出去。


    五月的天已經有些悶熱,今年上海的天氣有那麽些不正常,不過五月就已經是一會兒大高溫,一會兒又狂風暴雨的溫度驟降。


    最近接連暴雨,晚風微涼,喬安邊走邊扣開衫的扣子,才扣到一半,貓叫聲在這個冷清的廣場響起,令人起了層雞皮疙瘩。她看過去,不遠處的一幕讓她冰冰涼的手回了點溫度。


    不到九點半,傅景知還在喂貓。


    喬安加快腳步小跑著過去,許是腳步聲驚擾了啃小魚幹的小貓,沒等她走近,那三隻小貓便扔下小魚幹,一起往男人腳邊縮。


    傅景知聽到聲響,他抬頭,眼裏滑過一絲笑意,“這麽巧。”盯著她又瞧了瞧。


    這回是他搶先用了這個開場白。


    喬安幾乎脫口而出的話又被咽了回去:“是挺巧的。”


    她是真沒想到,都這個點了,這人依然在這喂貓。


    三隻小貓又開始啃小魚幹,喬安捏著包沒出聲。而穿著運動衫的傅景知單膝毫不在意的跪在地上,他手上握了瓶礦泉水,邊上是個被紮緊的購物袋。


    他低垂著腦袋,似乎在看三隻小貓進食,路燈落下來,喬安清晰的看到他的睫毛映在臉上。


    傅景知的睫毛還挺長的,她想。


    喬安正看得出神,腳上一重,依舊是上次的小貓,那爪子一下就按在她的鞋子上,然後,她的小白鞋上立馬出現了個梅花印。她歎氣,還來不及懊惱,小貓舉著爪子又要踩上來。


    退都來不及,她的小白鞋簡直要成了移動的畫板。不曾想,一隻手迅速的伸過來,拍了拍它的腦袋。


    小貓喵喵叫了兩聲,轉過身蹭著傅景知的手趴在地上,乖得跟隻小狗似的。


    喬安沒忍住,笑出聲,傅景知又摸上小貓的腦袋,笑了笑。他膝蓋有些麻,換了個姿勢,他右手揉著小貓的腦袋,“這麽晚還不回家?”怎麽都不舒服,最後,他索性席地而坐。


    被他隨性的動作驚到了,喬安半天沒回過神來,隻覺得麵前席地而坐擼貓的男人跟講台前那個嚴厲又冷冰冰的傅老師相差甚遠。而他那隻修長的手一下下揉著小貓的腦袋,看似漫不經心,她卻敏感的察覺到,他的心情好似並不怎麽好。


    明明今天在健身房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


    “準備回去了。”她答。


    “哦。”傅景知點了下頭,目不轉睛盯著手邊的小貓。


    上回他心情不好,在小區邊上慢跑,卻發現了這幾隻餓得啃草的小貓,然後,他跑到小區裏的便利店買了幾根香腸和小魚幹,再然後,他遇上了喬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上癮了,後來隻要他下來慢跑,這幾隻小貓總要蹭上來喵喵叫,喂著喂著他都習慣了。


    其實今天他去健身房前已經給它們喂過了,但今晚他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心底還有那麽一絲的困惑,於是,他又去便利店拎了袋吃的,蹲在上次遇上喬安的地方,不厭其煩的扔了一條又一條的小魚幹。


    結果,竟然再一次遇到了她。


    “最近怎麽不來旁聽上課了?”傅景知低著頭問。


    喬安想了想:“這段時間有些忙。”


    傅景知左手也摸上另一隻小貓的腦袋,兩隻手同時動作,“要自己送外賣?”


    喬安覺得奇怪,想走了,可腳步就是挪不動,“看情況吧,如果順路我會親自送。最近監督我表姐運動,這一片區的外賣我送的多。”


    他一下下的擼貓,動作沒停過。


    今晚的傅老師怪怪的,他剛才仿佛是在想事情,又似乎隻是純粹的發呆,那心不在焉的模樣瞧著有點可憐。


    喬安一時心軟,也蹲了下來,她拾起地上的一條小魚幹,湊到小貓嘴邊。一直拿爪子蹭她小白鞋的小貓小心翼翼湊過來,嗅了嗅,迅速的叼走了。而後,那條小魚幹被它扒拉在腦袋下,卻沒吃。


    “喬安,你男朋友沒送你回家嗎?”傅景知突然問。


    喬安怔愣,覺得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他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小貓們身上,好似是不經意間的詢問。


    “傅老師,我沒有男朋友。”她一本正經的答。


    傅景知手一緊,右手邊的小貓“騰”得起身,不滿的叫了兩聲。他抬手輕輕拍它的腦袋,又安撫的順了順毛,小貓重新趴在地上,舒服的閉上眼。


    喬安發覺氣氛詭異,她清了清嗓音,“傅老師,那你女朋友呢?光顧著喂貓,您沒跟女朋友約會?”她已經知道周歡是他妹妹,問的是那次在店裏看到的姑娘。


    本就是調節氣氛的話,她隨口問問而已,結果,席地而坐的傅景知忽然抬頭,看著她,目光灼灼,“我也沒有女朋友。”


    今晚他一直都沒戴眼鏡,冷不丁這麽四目相對,還是極近的距離,喬安第一次覺得傅景知的眼睛真好看。很亮,很深邃,尤其帶著笑的時候,那眼底的光好似能照亮你的心。


    她慌張的別過頭,一陣心慌。


    話題好似被帶歪了。


    傅景知沒再給小貓順毛,他依舊是席地而坐的姿勢,好看的眼睛裏映出喬安的身影,“喬安,你喜歡吃扣三絲嗎?”


    喬安愣住。


    扣三絲是上海有名的本幫菜,大部分上海人都喜歡,隻不過十分考驗刀工而已。


    她沒明白怎麽話題又轉了個大彎,但她老實的點頭,“喜歡。”


    傅景知“嗯”一聲,又說:“它做起來很麻煩,費時費力。”


    他看起來有些困惑,眼睛卻仍舊亮亮的,喬安有股伸手蒙住他眼睛的衝動。


    “可是好吃啊!”她不假思索的答。


    傅景知望著她,若有所思。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喬安站起身,他就隨著她的動作仰起頭,仍舊瞅著她。隻那目光平和,眉眼間有著說不清的忍耐與縱容,讓她反倒起了絲困惑。


    傅老師這是怎麽了?


    喬安莫名就想起之前在楚謐寢室聽到的八卦,說他在德國讀博,讀了一學期就回了國,之後他轉到的國內繼續讀博,卻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會兒她隻當個八卦隨便聽聽,現在她突然起了好奇心,早知道當初就多聽會兒了。


    “傅老師,您今晚心情不好?”他那副樣子難得激起了喬安的同情心,她放柔了語調問。


    傅景知也站起來,單手拎著購物袋,“原本是不大好,現在挺好的。”


    喬安:“……”真能把天聊死。


    他唇角的弧度這會兒怎麽壓都壓不住:“喬安,你開衫的扣子扣錯了,沒發現嗎?”


    喬安反應不過來,她猛地低頭一看,臉色爆紅。


    淺灰色的長款開衫,從第一個扣子開始,一直到腰的位置,還沒扣完,卻全部錯了個位。


    太丟人。


    但她沒有解開重新去扣:“最近流行這樣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哦,這樣啊。”傅景知竟也附和。


    喬安語塞,結果,他又說:“明天楚謐有節專業課。”


    “簽到表上給你加個名字,你要不要來旁聽?”


    他聲音溫和,麵上笑意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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