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升起, 陽光有些曬人, 顧微戴了頂帽簷寬大的帽子,穿了件救生衣,拿著魚竿隨著陳思寧登上了小船, 海水蕩漾,船身微微的晃動, 顧微身子也隨著船身左搖右晃。


    她坐了下來,慢慢地把魚竿拉出來, 易湛和陳思寧動作迅速,已經揮杆出去。


    海風吹拂, 她壓了壓帽子,一張嘴就被灌了滿口的海風。


    “微微,碰到大魚記得叫易湛啊。”


    陳思寧回頭笑嘻嘻的開口,他頭上戴了頂鴨舌帽,一陣海風過來,直接給吹翻了, 落進了海水裏, 很快就給卷走。


    易湛原本是站在陳思寧身邊, 忽然換了個位置, 站在了她側麵。


    “還記得步驟嗎?”


    “嗯, 沒忘記。”


    海釣的技巧還是易湛以前教的,顧微隱隱約約的記得那幾點, 也跟著有模有樣的揮杆出去, 力氣大的差點沒站穩, 被易湛抬手扶了下。


    她單手持著魚竿,一手擼著耳邊的碎發坐在了板凳上。


    陳思寧站在船頭,回頭見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低頭不語的模樣,怎麽就看出幾分生分來呢,分明昨天還好好的,所以活動氣氛這個艱巨的任務再次落在了他肩膀上。


    “易湛,咱們比劃比劃吧,看誰今天收獲多。”


    易湛迎著風點點頭,他穿著寬鬆的t恤,風全部跑進了衣服裏,把他身子撐得胖胖的,影子恰好落在她身上,等於變相給她遮住些陽光。


    顧微就坐在他的影子裏一動不動,看著他們倆比賽,大概男人天生有種征服的心理,就算是釣魚也同樣具備這樣的心理,但顧微沒有,她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看著易湛一條接一條的釣上來,很快就裝了半簍子,再看看陳思寧,簍子裏依舊空空如也,今天意外的到現在一條都沒釣上來,顧微忍不住笑話:“寧哥,你今天手氣不行哎。”


    “估計是我這兒風水不行。”


    “你直說換個地兒都行。”


    陳思寧收了杆子,一臉鬱悶的站著:“今天真是見鬼了。”


    易湛也收了杆子立在一邊:“你換個魚餌試試。”他說完忽然蹲在她旁邊,拿過她手裏的魚竿,蹲在地上換魚餌。


    顧微本來就對能不能釣到魚沒執著,她托著下巴觀摩,視線裏是易湛漂亮的後腦勺,腦後的發因為睡了一晚上被壓趴了些,他發濃密且烏黑,仔細看裏麵夾雜了幾根白發,歲月到底是把殺豬刀啊。


    很快易湛換好了魚餌:“你試試吧。”


    顧微點頭重新揮杆,易湛在她身後站著,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從後麵貼了上來,扶住她不斷在動的手腕:“穩住了。”


    他掌心寬大,連帶著把兩隻手都緊握在手心,顧微視線落在平靜的海麵上,感官卻集中在手背上。


    “海魚會比較大,底盤要穩了,不然會被帶翻。”


    她輕輕地“嗯”了聲,聲音被海風吹散,又聽見他說:“收線時不要太著急,要稍微緩一緩。”


    她又“嗯”了聲,易湛依舊沒有鬆開手:“有魚上鉤了。”


    “我感覺到了。”魚兒扯著線,她手忙腳亂的收線,易湛在一邊看著。


    “小心魚滑勾。”


    “我看到它了,真是條小可愛。”


    魚已經出了海麵,在甩著尾巴掙脫,易湛要去拿網兜,顧微等不及了,直接就把它甩了上來,啪嗒掉在船艙裏,在裏麵活不亂跳的蹦著。


    陳思寧見慣了顧微粗暴式的釣魚方法,已經見怪不怪了,讚許的豎起大拇指:“微微,再來一條啊。”


    “別用激將法,我估計是釣不到了。”


    易湛撿起魚扔進簍子裏,把簍子上麵蓋住了:“你繼續,就像我剛才教你的那樣。”


    顧微覺得能釣一條上來已經很不錯了,她都計劃好中午回去就要把這條小可愛吃了,扭頭問陳思寧:“中午一起吃魚吧,我的帶你分半條。”


    陳思寧迎風蹲在船艙邊上笑:“微微,你比易湛厚道多了。”


    “那是,我畢竟不是資本家啊。”


    他倆明裏暗裏故意擠兌易湛,易湛也不反駁,他坐在船艙裏,手搭在船邊上,麵目含笑的看著他倆一唱一和,陳思寧收了網兜:“都坐穩了,咱們換個位置試試。”


    他開了小船,海風一下子變大,吹得衣服簌簌的,顧微壓了壓帽子坐在船尾巴,看著不斷從船屁股翻滾出去的浪花,遠遠看去是一條白色的線。


    顧微打了個哈氣,又扯了扯被風吹亂的衣服,易湛忽然從旁邊坐了過來:“懷孩子是不是容易犯困?”


    顧微也不隱瞞的點點頭:“是有點,不過他在我肚子裏很乖巧,沒怎麽鬧騰。”


    易湛一直想知道孩子的情況,顧微以前是不願意告訴他,甚至不願意承認他是孩子的父親,她有她的原因,一度自私的把孩子當做是自己一個人的,和易湛沒有關係。


    “那就好。”


    易湛話不多,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眺望著遠處無邊無際的大海,世界很大,我們很小。


    陳思寧回頭看了眼,兩人一大一小的肩並肩坐著,金燦燦的光落在他們身上,姿勢一樣,就連身上的氣質都像,兩個人在一起久了,總是會傳染的。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見證了他們的戀愛過程,從念書到畢業,又從創業到結婚,一步步走來實屬不易,分開不管對誰都是傷害。


    小船開了會後停下,換了個地方之後,陳思寧終於釣了滿盆,顧微也釣了一條可愛的小紅魚,他們開著小船滿載而歸。


    接近中午,遊輪上的賓客們都起來活動,甲板上人聲嘈雜,顧微和陳思寧相約中午吃烤魚,她先回房間換了件衣服。


    糖豆和大白依舊在角落裏秀恩愛,顧微走過去兩人同時低頭,分明是做了壞事。


    “嗬嗬,你們誰通風報信,我已經知道了,都招了吧。”


    糖豆率先往前站了一步,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顧微笑笑,機器人就是機器人,到底沒人腦子彎彎繞多,她抬手就關了糖豆的開關。


    大白見糖豆不動了,在旁邊哇哇叫,顧微擺弄著披肩回頭威脅:“再叫把你也關了。”


    大白一臉驚恐的捂著嘴巴,眼睛慢慢委屈成一條線,蹲在牆角抱著糖豆,不停的用手摸著糖豆腦袋。


    顧微別開視線,糖豆和大白的開關需要指紋識別,而她和易湛的指紋分別錄入進去,所以可以控製彼此的機器人。


    她拾掇了一番換了衣服後出門,直接去了二樓甲板上,她到時創聯的工作人員也在,一大幫子人正忙碌的擺放著烤架和餐桌,今天剛釣的海魚被洗幹淨切成片,等待著放在架子上烤。


    沒和易湛離婚之前,她去創聯的次數多,導致創聯的人大多數認識自己,看她的眼神帶了幾分八卦和好奇,顧微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繞過他們直直的朝著陳思寧走去。


    陳思寧也在卷著袖子忙碌著,他獨自一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打拚了好幾年,平時生活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練了一手的好廚藝。


    顧微站在烤架前,也拿了烤串擺在上麵。


    陳思寧撇了她一眼,推著她走:“別搗亂,去旁邊。”說著把她放上去的烤串擱在了跟前占為己有。


    他旁邊是一臉嚴肅的易湛,也在忙著烤串,魚片放了一排,看樣子熟練,隻有顧微知道是個花架子,做出來的味道一言難盡。


    如果說易湛有什麽讓她嫌棄的地方,大概廚藝算是一樣,堪稱黑暗料理也不過。


    易湛擺了滿滿一排後,終於吐了口氣問:“想要吃什麽?”


    “呃,我還是自己來吧,你忙你的。”


    顧微盡量不讓自己表露出嫌棄的樣子,拿了兩串放在架子上,就擺在自己麵前,等於是護著不讓易湛插手。


    易湛瞥了眼默默無言,抿了抿唇繼續撒醬料,模樣看著很是愜意。


    放眼看去創聯的員工都在忙著燒烤,刷醬料,甲板上一陣熱鬧喧囂,空氣裏漂浮的滿是孜然、辣椒的味道,顧微深深地嗅了一鼻子,真是太香了,她有段時間沒擼串,甚是懷念。


    她饞的就差流口水,動作麻溜的給自己麵前的兩串魚片翻了個身,又撒了點孜然,餘光裏撇見他騷氣的操作,忍不住勸道:“那是鹽,你少放點。”


    易湛不自然的咳咳兩聲,放下鹽又拿起孜然罐子,顧微眉頭跟著一抖,一會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吃到這個。


    易湛很是認真的又撒了一遍孜然,他做起來動作嫻熟,撒的很是均勻。


    “該翻身了。”


    易湛“嗯”了聲,陸陸續續的翻身,排列的很是整齊,讓顧微想到以前在大學時和他去公園燒烤,隻知道烤,不知道放佐料的易湛,簡直傻的可愛。


    不知不覺間竟然嘴角上揚笑了出來,顧微驚慌的抿了抿唇,當做什麽沒發生,旁邊的易湛手也翹了翹嘴角,漫不經心的問:“什麽事情這麽好笑?”


    她垂頭:“沒什麽,想到一個傻瓜。”


    “這個傻瓜現在就站在你麵前。”


    顧微頓時屏住呼吸瞥了他一眼,越發覺得易湛的觀察力敏銳的可怕,見她不說話,易湛又停頓了下望著海麵繼續:“這個傻瓜你現在還喜歡嗎?”


    顧微笑了,聞著香噴噴的烤串:“我隻喜歡聰明人,傻瓜還是留給智障才般配。”


    陳思寧過來拿醬料,見兩人在說什麽傻瓜和智障,笑嘻嘻的插進來:“智障兒童歡樂多啊。”


    顧微忍不住朝他敬了一杯:“對,你很歡樂。”


    陳思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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