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後近來日子過得不太好, 蒼劍與蘭德納的矛盾愈發的激烈, 兩人已然到了見麵就吵的程度,天天弄的朝堂上烏煙瘴氣, 不少守舊派的官員一怒之下直接辭官回家種田,那些曾經高談闊論的文士, 現今就跟瘟雞一樣,一問三不知, 譴責匈奴人?不可能的, 在蘭德納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這便罷了,吵吵鬧鬧打不起來不頂事兒, 更令她煩心的是邊關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少。


    是, 這幾日已經沒了任何消息走入,周皇後不得不召來了蘭德納詢問。


    蘭德納一進宮,屁股都沒有坐熱,蒼劍也來了,黑沉沉的臉擺在那裏就是一副我不樂意的模樣。


    周皇後扶額, “三皇子怎麽來了?本宮不是讓你去照看父皇?”


    蒼劍大大咧咧的坐下,“父皇剛睡下了,不知母後找蘭德納大人何時?兒臣不便旁聽嗎?”


    周皇後皺眉, “自然不是, 蘭大人今日本宮找你來是想問問你, 上一次你答應本宮的事情, 進行的如何了?”


    蘭德納低著頭, 今天少有的沒和蒼劍嗆聲, 聽聞周皇後的問話才抬起頭來,“皇後娘娘請放心,事情自然不會有任何變化。”


    周皇後狐疑的看蘭德納信心滿滿的樣子,“當真?近來本宮都未曾聽蘭大人說起家鄉事兒了。”


    “皇後娘娘大業風景秀麗,蘭德納在此不過月餘就已然愛上了大業的風土人情,哪裏還記得起家鄉事。”蘭德納誇張的說道。


    蒼劍冷哼,“蘭大人究竟是覺得大業風景秀麗,還是落在了某個溫柔鄉裏了,哼。”


    蘭德納亦冷笑一聲,麵向蒼劍,“風景秀麗何曾隻是花鳥魚蟲,大業的美人從來都是出了名的水靈,我愛上了又有何不妥?”


    “不知廉恥!”蒼劍道。


    “三皇子殿下莫不是不近女色?那您是真性情了。”蘭德納道。


    “本皇子自有規矩,你這樣見一個愛一個的懂什麽性情。”


    “是,吾等馬背上出江山自是不懂三皇子文韜武略。”


    二人一言不合便又爭吵起來,周皇後扶住腦袋,“行了,別說了,蘭大人還有要事在身,本宮便不做久留,三皇子殿下既然來了便再陪陪本宮吧。”


    蘭德納算是給周皇後麵子的,識相的告退,蒼劍自然是不貧的,“母後,你與他多說作甚,他就是想長留在長安,你沒聽見他說的嗎?長安的風景秀麗,我呸,他在城裏宅子都買了,這還準備走嗎?!”


    “蒼劍!”周皇後低聲吼道,“西北現在什麽個情況我們兩眼一抹黑,沈煜的下落又到南邊就沒了訊息,仇老這個老狐狸把南城圍的就如同鐵桶一般,倘若你和蘭德納吵翻了,匈奴人哪裏在意和誰合作?回頭找上沈煜,咱們哪裏還有命!你可用你的腦子想想吧!天天爭強好勝,控製了你父皇你便以為萬事大吉了?”


    蒼劍的腦袋轟的一聲,他確實是這麽認為的,如今日日可以坐著那皇位,玉璽亦早早的在他手裏,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他安心的了,就是沈煜回來手上也不過是一個蒼沐瑤和一個將死的太子,難不成還能絕地翻盤嗎?


    “你呀你呀,多年的隱忍一朝得勢便忘了分寸了嗎?”周皇後苦口婆心,這是她親生的兒子,看著他長大,優缺點自己再清楚不過了,是要當時被蒼沐瑤和沈煜這麽一逼不得不逼宮謀反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現在的情景,可她私心裏還是希望蒼劍能夠清醒一些,別讓她失望。


    然而,這都是夢幻,蒼劍的本性如此,倘若當時按照計劃一步步的走,除去了沈煜和蒼沐瑤,現在就算他眼睛長在天上又如何?那兩個貝戈人!


    送走蒼劍,周皇後便親自去了業元帝的寢宮,暗無天日的大殿裏,隻有泰由一個人,原本圓滾滾的身材如今全然走了樣,深深的眼袋和烏青的印堂可以想見此人的身體狀況,“泰由見過皇後娘娘。”


    “嗯,今日聖人如何了?”周皇後高昂著頭走至床畔,全程都沒有看過泰由一眼。


    泰由匍匐在地,對此早已見怪不怪,當初那個溫柔的皇後在卸下麵具以後冷酷至極,惡狗尚有三分良心,她對自己的丈夫下手卻是毫不留情,“回皇後娘娘,聖人今日與往常無異。”


    周皇後彎下身子,帶著甲套的手拂過業元帝的臉,尖銳的甲套將那灰白的麵皮劃破,裏頭竟連一絲血都滲不出來了,“嗯,你照顧的很好,繼續保持。”


    泰由應諾。


    周皇後又道,“出去吧,本宮想和聖人單獨說說話。”


    泰由背後一涼,深深的看了眼業元帝,就怕這是最後一眼了。


    關門聲吱呀,周皇後終於跌坐在床畔,“陛下,臣妾來看您了。”


    “臣妾這些日子夜不能寐,總能聽見你在我耳畔似乎在叫我品汝,臣妾不明白這麽多年了,我們夫妻恩愛,可緣何我的兒子就總是越不過你那一雙兒女?太子便罷,連蒼沐瑤這個長公主都能對著劍兒叫板?!”


    “陛下,你太偏心了,是你的偏心才讓臣妾今日如此辛苦,若我不做這些,劍兒哪裏有出頭的機會?這輩子都是蒼弈手裏的劍,陛下,你睜眼看看吧,臣妾就是毀了大業,也絕不會讓這江山落在蒼沐瑤的手裏,你再寵著捧著,我也要她變成一杯黃土!哈哈哈哈。”


    她笑著笑著,忽然斂住了嘴角,“陛下,臣妾今日就陪您說這幾句了,明日再來看你,劍兒生性活潑,你這太過沉悶了,他不喜,不願意來,陛下也請擔待一些吧,臣妾告退。”


    吱呀一聲,泰由小心翼翼的將手指放在業元帝的鼻子底下,微弱的氣流拂過指尖才讓他鬆下口氣,還活著呀。


    另一邊黑甲軍回來的速度很快,越接近長安,蒼沐瑤夜裏便睡得越差,總是翻來覆去的心緒不安,任憑沈煜哄著皆是無用。


    這日夜裏蒼沐瑤又在輾轉反側,鬧得沈煜亦無法安枕,“不舒服嗎?”


    蒼沐瑤停下,小心翼翼道,“沒有,你睡吧,我一會兒就能睡下。”


    “轉過來。”沈煜歎息,伸手揉著她毛茸茸的短發,另一隻手扶住腰幫她轉回來。


    蒼沐瑤趕緊拍掉他的手,“做什麽你,士可殺頭不可撫!”


    “嗬,沒有這句。”沈煜的手躲著,與她鬧,“你到底在煩心什麽?”


    蒼沐瑤抿唇,怕什麽?怕的自然是最終依舊無解的結局,怕看到滿目瘡痍的長安,怕看見父皇冰涼的身體,怕聽到皇兄的死訊。


    “不說?”沈煜湊近,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蒼沐瑤垂眸,不看他。


    “不說便罷了,起來,既然睡不著。”沈煜掀了被子,果斷的起身穿衣裳。


    這舉動把蒼沐瑤嚇一跳,“幹什麽?”


    “睡不著那就跟我出去走走。”沈煜將她的衣衫一並扔過來。


    蒼沐瑤懵懂的跟著他一道穿上衣衫往外走去。


    黑燈瞎火的軍營,夜裏隻有巡邏的侍衛,他們站的筆挺,蒼沐瑤拉著沈煜袖子,“別出去了吧,一會兒他們要詢問,多麻煩。”


    沈煜卻不理她,帶她直接往帳篷後頭繞,沈煜的帳篷位置很靠邊,繞到後麵幾乎就是最外沿,他忽而抱緊了蒼沐瑤起身一躍。


    蒼沐瑤趕緊捂住嘴,二人有驚無險的出了軍營。


    “你瘋了!說都不說一聲,回頭他們找不到人,或者遇到了什麽危……”


    “噓。”沈煜的手指及時擋住她的嘴,“我帶你去個地方。”


    二人摸到馬廄旁,黑騎聽到主人召喚,撒蹄子跑出來,下一秒,蒼沐瑤便被人抱上了馬鞍,二人疾馳而去。


    深夜的風無論是春夏秋冬都十足凜冽,加上馬兒跑的飛速,蒼沐瑤隻覺得臉頰上被刮的生疼,眼睛也不舒服,於是她連忙捂住,幹脆窩進了沈煜的懷裏,罷了,出都出來了,再勸無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沈煜終於停下,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莫名有些瘮人,“到了,別捂著了,你已經錯過一路的風景了。”


    沈煜低沉的聲音令人安心,蒼沐瑤聽話的放下手,入目便是一片冰藍色的湖泊,水光粼粼的湖麵上有月亮破碎的影子,湖岸開著不知名的花兒,大紅色連成一片,中間難得夾雜了幾朵小白花,顯得無比嬌豔,“好美。”


    “世上有那麽多醉人的風景,你卻在煩惱那些還未曾遇到的事情,緣何?”沈煜輕聲道。


    蒼沐瑤一愣,又聽他道,“船到橋頭自然直,無論我們到了長安城會變成什麽樣子,日子都要繼續過下去,即使沒了大業,沒了父兄,我答應你,我還會在你身邊,笑一個,好嗎?”


    蒼沐瑤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在南下時,她高燒不退,沈煜便說過,盡他所能護自己平安,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是啊,他還有沈煜,上輩子他是長安的希望,滅了,這輩子他還是長安的希望,可是如今還亮著,隻要他亮著,就不會熄滅!


    “好。”蒼沐瑤點頭,“放我下去看看,別錯過了這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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