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沐瑤一路往東宮趕去, 衝到了宮門口卻看見太子剛好要出宮了,兄妹兩幾天沒見了, 上一次東宮門前略有些不歡而散,再遇上太子蒼弈的表情還有些不自在, 蒼沐瑤著急,便沒有管他,草草的打了個招呼別過。


    然,被太子這麽一耽擱, 蒼沐瑤一團亂麻的腦袋總算冷靜下來, 她努力的回憶溫氏與她說的話,這絲線是她娘家給的, 溫家沒有道理害自己這個女兒,溫氏的娘家隻是區區禮部左侍郎,其兄長一輩出色的能人也不多,幾乎所有的榮華富貴都係在這個太子妃身上, 隻要太子不倒台, 太子妃健健康康的,將來就是做皇後的人,於情於理都沒有害她的理由。


    這事兒不對勁,她不能就這麽貿貿然的衝進去,孕婦的情緒本來就不穩定,太醫還說思慮過度亦會對胎兒不利, 這等事情就更不能告訴溫氏。


    蒼沐瑤人都已經站在了太子妃寢宮門口, 強行換了方向, 直奔耳房,裏頭守著太子妃娘家帶來的丫鬟如意,她大方的朝裏麵探了個腦袋,如意便迎了過來,“公主殿下您怎麽跑這耳房來了,娘娘在裏頭呢,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別別別。”蒼沐瑤攔下她,指尖輕撫發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是找皇嫂的,問你就成,前頭你們娘娘給了我些香蠶絲,我聞著實在是喜歡,便做了個香囊,可我明明算好了的,繡到最後卻還差一些,這本就是皇嫂多給了的寶貝,不奧意思再去要了,聽聞是溫家給的,你可知道是誰去弄來的?回頭我讓大玉打聽打聽,自己再去買一些。”


    “誒?”如意愣了一下,“香蠶絲?那是什麽絲?娘娘未曾讓奴婢取過,咱們娘娘現在月份大了,拿來東宮的東西都要經過專人查驗,基本上娘娘的吃穿用度全是宮裏出的,好些是庫房裏專門翻出來的,這香蠶絲奴婢未曾聽說過,如果是娘家來的,許是夫人親自送來的吧。”


    “夫人?”蒼沐瑤回憶了一下禮部左侍郎溫大人的訊息,她依稀記得上輩子太子妃過世的時候沒有掀起多大波瀾似乎裏頭有個傳言,是說其母亦是難產而亡,此乃娘胎裏帶下來的毛病,隻要生個姑娘都逃不過雲雲。這麽一想溫家如今的主母,恐怕並不是溫氏的親生母親,她的情況細數起來竟與自己頗為想象。


    如意不知道蒼沐瑤在想什麽,安安分分的答道,“是,夫人膝下無子,對娘娘一直十分照拂。如今太子妃娘娘身懷有雲,夫人幾乎隔兩日便回來探望,娘娘與夫人感情甚篤,夫人帶來的東西一般都不讓查驗。”


    蒼沐瑤的思緒被打斷,無子?那就不科學了呀,“多謝如意姑娘,那我改日去請了溫夫人討教罷,你別告訴皇嫂我問過,不然皇嫂愛操心,又要想方設法的幫我去討,本宮就先走了,有什麽事兒自去長樂殿尋我。”


    如意不疑有他,還打趣了蒼沐瑤一句,才恭恭敬敬的把長公主給送了出去。


    李家曾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他們分支出來做官,李家人對絲線的了解也比旁人要多得多,李家小公子說不可能有香蠶絲,那邊是絕對沒有,但是香蠶絲這個名字連她都知道,又是哪裏傳出來的?


    蒼沐瑤的腦袋裏亂哄哄的堆著許多的東西,這等東西出現在太子妃的身邊不可能是偶然,特別是她還知道上輩子太子妃會死於非命,這就更加確定了是有人故意的,但是這絲線是現在才有的亦或者當年就有,畢竟太子妃的母親也是死於難產,這一下又無法判定了,諸多的可能來回演算,她所擁有的資料還是太少太少。


    蒼沐瑤強迫自己定下心來,一步步的來,明日讓大玉再請了嬤嬤把太子妃那裏的東西排查一遍,那個肚兜一定要帶走才行,餘下的絲線既然都在她這裏了,她也不必太著急打草驚蛇,也許旁人不知道對太子妃來說反而安全一點。


    主意已定,她趕緊去喚來了大玉小玉吩咐安排,正盤算明日去禮部左侍郎家裏坐上一坐,就聽小玉跑進來,“公主,太子殿下來了。”


    蒼沐瑤歪腦袋透過小玉往門口瞧,剛才還避過,現在又找上門來,這皇兄終於糾結完了嗎?還是沈煜那裏又出了新的事兒?


    不管如何,那還是她親哥,這輩子蒼沐瑤最珍視的人之一,“皇兄這個點上我這來,是準備留下用晚膳?”


    蒼弈聽她打趣兒,不尷不尬的笑了笑,“不是,我說兩句就走,唔……聽聞鎮遠侯夫人來過你這兒了?”


    蒼沐瑤了然,原來是鎮遠侯夫人來過的事兒傳到他耳朵裏了,她怒起小嘴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兒,“是啊,那日我才從外頭回來,她便來了,不由分說的要還我東西,我哪有什麽東西給她了呀,自然是不能要,說了好一通話才把人送出去呢。”


    蒼弈走近兩步,詫異,“還東西?沒說別的?”


    “沒有啊。”蒼沐瑤無辜眼,“是鎮遠侯府怎麽了嗎?皇兄若是有什麽事兒您可要想告訴我,那到底是我未來的婆家,雖說尚公主與尋常出嫁不相同,但沈子墨是他鎮遠侯府的人,府裏有些什麽事兒咱們都理應幫襯著點,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蒼弈皺眉,似乎在做什麽心理鬥爭,良久才終於歎了口氣道,“沐瑤,是有件事兒,事關與你的婚事,沈煜這次在西北受了此重傷,救回來便傷了眼睛,我曾修書一封去詢問他傷勢如何,倘若從今往後都無緣康複,你是我唯一的親妹妹,就算他千好萬好,我也不能讓你嫁了他去,可這信子墨沒回。”


    蒼沐瑤裝作吃驚的模樣,好似自己第一次聽到,但沒有開口,太子這話怕是沒說完。


    果然他隻是頓了頓又道,“這傷原本就隻有我知道,今日父皇卻找我去勤政殿說了兩句,便是問這傷勢,鎮遠侯夫人似是去找了母後,道沈煜重傷之軀不配娶公主,希望由二子取而代之。”


    蒼弈揉了揉眉心,抬起頭看向蒼沐瑤,“為兄覺得不該草率的為你做決定,是以還是過來問問你的想法。”


    上一次鎮遠侯夫人來時,蒼沐瑤就覺得鎮遠侯府這事兒辦的十分奇怪,不像真的要來退婚,反而像是來試探什麽,現在看來當日鎮遠侯夫人就是在確定自己對沈煜是否有感情,是聽了安排要嫁入鎮遠侯府,還是說兩情相悅要的就是沈煜這個人,可惜她一概不理全都沒回應,反而透露出絕對不會接受退婚的意思,才讓她冒險直接去找了皇後,且更改主意從退婚變成了換人。


    然而她沒想到天家居然這麽在意她的個人看法,繞來繞去,太子又繞回了自己的身上,蒼沐瑤驚訝也演過了,正正經經的站好,答曰,“皇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與沈子墨既然有婚約,信物已遞,聖旨也已經下了,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我是斷然不會更改的,無論他是瞎了、瘸了還是死了,這婚都要成!”


    蒼弈沒想到妹妹如此果斷,嘴角微揚片刻複又壓下,“重諾是好事,然而這是你終身的大事,為兄還是希望你再深思熟慮一下,我知道你如今已經十六了,可能對婚事有些著急了,但是青年才俊如此之多,萬沒有必要為了麵子將自己嫁出去,子墨倘若傷勢嚴重……”


    “不,皇兄,我心意已決,您要是繼續說這個,我就讓大玉送客了。”蒼沐瑤沉了臉,不讓他接著說,看太子把話咽下去才委屈巴巴的轉過頭去,“再說,我與沈子墨相互熟識,他……他就是沒了那張臉,骨子裏什麽性子我也知曉一二,我……我當初答應又豈能隻是看在皇兄的麵子上……”


    蒼沐瑤的聲音越說越輕,讓蒼弈恍然大悟,他操心半天就怕皇妹委屈,可人家原來是早就對沈煜上了心,心上人與旁人又不相同,他不再顧忌,但話不能說滿,“你既然這麽說,我便去回了父皇,大軍還有沒幾日便能到長安,你主意不改,到時候便一同上城樓為他們接風吧。”


    蒼沐瑤眨眨眼不敢置信,她上城樓?皇兄居然還是個浪漫人,這是因為她芳心暗許的模樣,才讓他以為自己思念之情難抑嗎?不過也好,她早不是原來那個蒼沐瑤,守著規矩盡委屈自己,去瞧瞧不也長見識嗎?


    隔日,蒼沐瑤收拾妥當一身華貴正準備去溫家一探究竟,還沒出殿門,來了個稀奇人,大半年沒來過的柳思忽然求見,大清早的入宮來見,蒼沐瑤心道有意思,讓小玉把人請進來。


    這大半年蒼沐瑤都怎麽關心過柳家,柳升桓不再寫情詩一心朝政,柳不言新政之後低調的如同沒有這個人,柳承中倒是有點水花,可不是蒼沐瑤可以管得到的範疇,一來二去柳家似乎從她的視野裏淡去,但是要全不當回事兒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是在養精蓄銳,總有一天她還會對上柳升桓,到那時,便不是兒女情長的事兒了。


    井水不犯河水那麽久,柳思的到來是為何?蒼沐瑤的指尖敲擊著桌板,看來大軍回朝便是風雨欲來,全都在蠢蠢欲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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