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風上前講和,實則是給司玲瓏找一個台階下,畢竟兩人真對上的話,昭陽肯定是吃不著虧的。今日本就是帶小七出來散心的,還是少惹事為好。


    隻是這昭陽皇妹,身量高了不少,原本稚氣的臉蛋也變成了尖俏的瓜子臉,眉眼也長開了,看著是愈發耀眼了。


    卿千璣看見了司風身後的司昱,怕被他察覺出端倪,便半垂著眼簾,收起了複雜的情緒,再抬頭時,依舊是盛氣淩人的霸道模樣。


    司玲瓏其實就是隻紙老虎,回想起從前在卿千璣那裏吃過的苦頭,她恨恨地咬了咬牙,放下一句狠話,“我們飛花令上再見分曉!”


    說完,就帶著侍女離去了,因著他們一行人身份尊貴,所以座位排在了榮樂長公主的旁邊。


    墨重華淡淡掃她一眼,輕聲說了一句:“不急,有我呢。”


    剛才當著大庭廣眾的麵和司玲瓏吵了一架,卿千璣也就不擺什麽公主架子了,抓了把瓜子放手上磕,“我不著急啊。”


    雖說她對自己肚子裏的那點墨水很有自知之明,但畢竟重活了兩世,那點墨水淹死同樣不學無術的司玲瓏足夠了。


    前提是,司風不幫著她的話。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沒法明目張膽地幫司玲瓏作弊。


    卿千璣想起一首跟花有關的詩句就磕一粒瓜子,小半天下來,桌上的瓜子殼也就零星幾個。小臉一皺,得,她真是高看自己了。


    袖子被人拉了拉,一碟子剝好的瓜子仁被推到她手邊,偏頭看了一眼墨重華,他仍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唔,以前這人對她好的時候眼睛裏亮亮的有星星,現在這人的眼睛……她仔細盯著看了看,漆黑漆黑的深邃墨色,沒有一絲波瀾。


    他是變了些,但卿千璣看著那碟瓜子仁,心裏既歡喜又心憂。


    沒過多久,一襲牡丹織錦長裙的榮樂長公主便進場了,年近四十體態卻仍然像個小姑娘,嫋娜娉婷,行走言談間盡顯雍容華貴。


    她也就是撐個場麵,走個過場,說了幾句開席的賀詞後就牽著容雪的手扭著腰走了,兩人當著所有公子小姐們的麵,卿卿我我,眉目傳情,當真讓所有來赴宴的人的心都躁動起來了。


    春天嘛,曆來就是萬物複蘇,春心萌動的季節。


    卿千璣作為過來人,用一種閱盡人世的眼神掃視了一圈蠢蠢欲動的年輕人們,最後目光落在了墨重華緋紅的耳垂上,她愣了愣道:“你害羞什麽?”


    墨重華掃了她一眼又迅速地躲開目光,抿著唇倔強地說了一句:“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你應當矜持些。”


    一個小姑娘總盯著纏在一塊的榮樂長公主和她的麵首作什麽?還津津有味地磕著瓜子,墨重華覺得有點頭痛。


    卿千璣噗嗤一笑,眼睛眨了眨,“好啦好啦,我不看他們親嘴,我就看著你好不好呀?”


    話音落,墨重華的整隻耳朵都染紅了,努力憋出幾個字:“非禮勿言。”


    本還想再逗他兩句,旁邊又挪過來一個人,回頭一看是獨孤九,訝異道:“你回來做什麽?不是和遊家兄妹一起走了嗎?”


    獨孤九如臨大敵地連連搖頭,提起遊涓涓就覺得牙疼,“那遊涓涓真的不是個正常人,太可怕了。”


    “人家就是個小姑娘,還能把我們製霸長安街的九爺嚇破了膽?”卿千璣彎著眼睛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畢竟是未婚妻嘛,多讓著人家點。”


    聞言,墨重華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她說的在理。


    獨孤九差點沒掀了案幾,忍著怒氣壓著嗓門道:“我就是把名字倒過來寫,也不要和這樣的人定親!絕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


    有人淡淡地補了一把刀,卿千璣聽著這話總覺得哪裏別扭。


    “那我便……我便離家出走,從軍去!”


    墨重華的笑容有些涼薄:“好走不送。”


    “誒!你這人今天吃槍藥了?我哪招你了?”


    卿千璣各往一人嘴裏塞了一粒梅子,急急喊了句停,兩大老爺們還跟個小姑娘似的拌嘴,他們不嫌丟人她還嫌丟人呢!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又有人踏歌而來,吟的正是春日裏最應景的詩句,此人名叫墨染,相貌比不上傾國傾城的容雪,但一支筆能寫遍世間的風花雪月。


    “今日飛花令由在下做品鑒官,彩頭是千年火靈芝,世間隻此一株。”


    說話間,有隨侍將火靈芝抬了上來,卿千璣前傾著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看。


    尋常的火靈芝已是難得,何況還是千年的火靈芝!上輩子墨王府有幸尋得三株百年火靈芝,為重華延續了不少時日。


    雙手緊握成拳,嘴唇抿得泛白,這株千年的火靈芝,她就是搶也要搶到手!


    有金樽清酒順著溪流緩緩而下,飛花令正式開始。


    司風起了個頭:“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冬雪未銷。”


    接下去的司玲瓏皺了眉,磕磕巴巴地吟道:“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前三輪下來還算順利,卿千璣也答得輕鬆,但漸漸地,一部分紈絝的公子哥們就暴露了才疏學淺的事實,不過也都爽快灑脫,金鉤子一攔,鉤過酒杯一飲而盡。


    又過了三輪,剩下未罰酒的人也就數十人了,卿千璣麵上一派淡定,實際上桌子底下的一排嫩草和野花都快被她擼禿了。


    寵溺一笑,墨重華抓過她蹂躪花草的小手,在她手心寫下一行字。


    又輪到卿千璣吟詩了,她咬咬牙吐出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確實是帶花的詩句沒錯,但在場的幾名臉皮薄的小姐們已經微紅了臉。


    她狠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臉,墨重華執起茶杯抿了一口,“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明明有正經的詩句,這人偏偏要逗弄她!


    但是沒辦法,卿千璣肚子裏的墨水已經吐完了,接下來的幾輪,都是墨重華在她手心裏寫一句,她說一句。


    好在她今日穿得是廣袖的襦裙,寬大的袖袍一遮,便將兩人十指緊扣的手藏匿好了,怎麽作弊也沒人能發現。


    到了最後,隻剩下了她與墨重華,聽得他悠悠地開口:“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墨染麵色微異,朗聲宣布道:“墨世子,此句不帶花字,你輸了。”


    墨重華但笑不語,鉤過了一杯酒,兀自飲盡。


    ------題外話------


    珍惜現在的軟萌世子,以後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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