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家的孩子都沒上桌吃飯,連女人都還在院子裏。開始盧鏑也讓了一下,村長說不用,他就沒深說。這些習俗不是他們這些外人改變得了的。


    “你多大了?”秦小魚轉到村長女兒身邊。這女孩子太出色了,她的皮膚很黑,可是很健康,錦緞一般有光潔。皮膚緊繃,因為常年勞動,身上沒有一塊贅肉,身材勻稱好看。也不知是怎麽生的,父母都不高,她足有一米八,還是標準的九頭身。


    隻是這張臉,用國人的審美,實再說不上好看。丹鳳眼,細眯眯的眼角向上挑,好在鼻子很直很挺,嘴唇又略厚了些。勝在雙頰削峭,五官很立體。


    這簡直就是巴黎時裝秀上的標準高級臉。秦小魚越看越癡,已經收不回眼神了。


    那孩子被秦小魚看得惱火,慍怒地瞪了她一眼。


    “你多大了?”秦小魚厚著臉皮湊上去。


    “18。”女孩子沒好氣地說。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你要是想去城裏找工作,一定來找我。”秦小魚趕緊從包裏翻出日月服飾總經理的名片遞過去。


    小女孩遲疑地看了看,收進口袋。


    盧鏑急著趕路,不敢耽誤,留下十元錢就從村長家出來。


    見到十元錢,村長一家人直送到村口,感恩戴德。


    “農民真是純樸。”盧鏑感慨道。


    “我開一會兒車吧,怕我們要晚,夜車我開不好。”秦小魚提醒。


    “好,你來吧,我等一會換你。”盧鏑讓出駕駛位。


    在眾目睽睽下,秦小魚瀟灑地掛檔起步,把那些村民的眼睛都看直了。長得跟天仙似的,還會開車,這就是個小仙女啊。


    前麵的路越來越不好走,路中間很多拖拉機走過壓出的深轍,看來這邊的雨下得大。


    秦小魚不敢快開,越發誤了時間。


    “我看別硬往濱城趕了,前麵有什麽村子先住一夜。”張姐擔心地說。


    “盡量趕吧。”秦小魚一想到在村子裏住,跟村民擠在一鋪炕上,就頭皮發炸。她踩了一下油門,車速提了起來。


    天陰沉沉的,遠處的天邊聚上濃雲,眼看又是一場大雨。


    車身在路上顛簸著,秦小魚的手心都握出汗了。她有心叫盧鏑替自己,可是扭頭看一眼,他竟然閉著眼睛睡著了,這是累極了。


    秦小魚於心不忍,隻能咬牙開過去。


    豆大的雨點砸下來,劈哩啪啦砸著車身。秦小魚打開雨刷,可是能見度已經差了很多。


    她把車速減下來,努力盯著前方。


    透過雨霧,隱隱見前方好像有橋有河。


    “我來開吧。”盧鏑被顛醒了,揉著眼睛說了一句。


    秦小魚想找個地方停下來,一分神的工夫,突然看到周行站在車頭,身形異樣高大,發著光,嘴唇歙動著,好像在說,不要過來!


    馬上就要撞到周行的身上了,秦小魚猛然打舵,硬生生把車轉了個頭。地上太滑,車已經失控了,斜斜向左邊衝去。


    盧鏑也發現危險了,撲上去幫她控製方向盤。可是已經晚了。


    剛路邊還是荒地,現在突然變成一片汪洋,車一頭紮了進去。


    秦小魚覺得耳邊嗡嗡生響,似乎一千個鑼拚命在敲。她行走在河水上,足下生風,向著一片光明奔去……


    “你回去,不要過來!”周行突然出現在前麵,雙手用力一推,秦小魚胸前一陣痛,睜開眼睛。


    “嚇死人了,醒了醒了。”是張姐的聲音,秦小魚這才發現,她躺在一個燈光昏暗的屋子裏。盧鏑看她醒來,沒有說話,跌坐回炕上。


    “怎麽了?”秦小魚的嗓子啞啞的。


    “盧主任把你從洪水裏撈上來的,要是被卷走,那就沒命了!”張姐心有餘悸。


    “上遊在泄洪,我們不知道,正好迎著洪水走的,差點出事。”盧鏑總算緩上一口氣來。


    “是這樣。”秦小魚呆呆地說,她想起周行,有點明白了,這是他冥冥之中在照顧她。如果不是他阻止,她把車開上被洪水摧毀的橋,隻怕車上三人都要喪命。


    “現在通訊都被衝毀,我們隻能在這裏暫時等一下。”張姐想移近一些,可是動一下就咧嘴,原來她的腿不知被什麽刮了一條血口子,肉都翻出來了。


    還是他們命大,被路過逃難的村民給捎上,現在跑到地勢高的村子避難。


    秦小魚嗆了很多水,一直懨懨的,吃也吃不下。車被洪水卷走了,行李箱自然也沒有了。沒有衣服可換,硬是把一身濕衣服用身體烘幹。


    到了下半夜,她發起燒來。


    她睡在最靠邊的位置,旁邊是張姐。


    前半夜張姐腿疼,哼哼呀呀睡不著,困極了才睡去。秦小魚渾身著了火一般,嗓子幹疼,咽下口水都要疼掉淚了。她想起身喝口水,可是身上軟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一個冰冷的手摁到她的額頭上,是盧鏑。他離開一會兒,找來一點水,扶她起來喂下去。


    “這樣不行,你會燒出肺炎的。”盧鏑發愁了。


    “現在路不通,隻能先忍著了,沒事的,我沒那麽嬌氣。”秦小魚安慰他。


    “這病也是忍得?”盧鏑一咬牙走出去,也不知找了多少家,回來時手裏多了兩片安乃近。


    秦小魚明知這藥副作用大,可現在也不能挑了。藥來了,水又沒了,剛盧鏑拿來的舊水壺已經倒了個底兒朝上。


    “有涼水喝一口就好了。”秦小魚渴得難受,也不挑剔了。


    “那可不行,現在水源被汙染了,有病菌,你怎麽受得了。”盧鏑說完走到外間屋,開始點火燒水。


    屋子裏沒什麽幹柴,他又不會幹活,費了半天力氣,鼓搗得滿屋都是黃煙,也沒把爐子點起來。


    屋子裏的人睡不下去了,一陣接一陣的咳嗽,秦小魚更是咳得肺都要吐出來了。


    她在心裏哀求,祖宗,求你放過我吧,我不喝水了還不行嗎。


    房主受不了,出來把盧鏑趕到一邊,繼續燒火。要不是看在他是省裏領導的份兒上,隻怕要罵得他祖宗翻身了。


    秦小魚等得花兒都謝了,才喝上一口熱水,把藥送下去。不知是咳嗽太狠還是怎麽的,她覺得身上的熱度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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