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梅姐一直照顧我,怕我不好意思過去吃,做什麽都送過來。我長十斤肉,有八斤是她送的……”唐文文正說著,姚梅就走進來。


    “聽到小魚說話的聲音了,你也帶她下去溜溜,我說不動她,要生產前還是多活動的好。”姚梅忙跟秦小魚告狀。


    被她們說得心煩,唐文文隻好換件外套,扶著肚子跟秦小魚下了樓。


    最近她的臉上浮腫得厲害,加上頭發也長了,胡亂披下來,任誰看都是一個憔悴的孕婦,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這就是那個特立獨行的唐文文。


    秦小魚去副食店,買了很多營養品,見她累了,就扶著慢慢往家走。


    “嫂子,現在我變了很多。不是原來的我了。”唐文文一隻手捧肚子,一隻手輕輕撫摩著。


    “發現了,你比原來沉穩多了。”


    “越沉穩,越發現責任重,這小家夥雖然沒有出生,可是陪著我度過這麽多個孤獨的夜晚,有時我想,這就是我一生的依靠吧,我已經進入母親的角色了。”唐文文的笑,沉靜又溫暖。


    “恭喜你,隻是生活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隻有愛是不夠的,努力長本事吧,把孩子養大。”秦小魚給她打氣。


    “孩子生下來就找個保姆,我出去工作。”唐文文已經做好計劃了。


    “對了,我約了鄧大哥,找個時間接他過來給你做一下檢查。別人我也不放心。”


    “嫂子你就安排吧,全聽你的。”


    “你少來,全聽我的,能走到這一步?”秦小魚恨恨地說。


    “喲,那不是唐……唐家嫂子嗎?”四嫂媽一個急刹車,把寡婦兩個字吞回去。


    秦小魚沒想到會遇到她,有些晦氣,給唐文文一個眼色,讓她先往前走。


    “巧了。”秦小魚不冷不熱地打了個招呼。


    “那是誰呀?”四嫂媽八卦心重,關注意在唐文文的肚子上,這讓秦小魚越發反感。


    “我一個同學,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別啊,好容易遇到的,聊一會兒。這不我那閨女要生了,你也得勸勸齊四,別總是吵呀打呀的,既然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四哥好像沒吵架吧?哪次都是四嫂找茬的,四哥一味忍讓也就行了。你也勸勸四嫂,別把人逼急了,四哥那性格,你們還不清楚?”秦小魚也是軟硬兼施,這倆母女,不能太縱著了,不管著點能上天。


    她聽齊四說,四嫂媽還跑到他的店裏,指手劃腳的想奪權,被他給罵出去的。四嫂還了偷櫃台上的東西,也是把事做得太難看了。


    “你這麽說,我就不愛聽了,我那閨女太小,比他齊四小了一半的歲數,跟了他,也不委屈他吧。”


    “嗬,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四哥喜歡什麽樣的,我說不好,隻是年齡小又有什麽用?還要感情和吧?”


    “你這張嘴,我還真說不過,怪不得齊四對你言聽即從的。醜話說到前頭吧,你們關係再好,要給齊四生兒子的,可是我閨女,你也避避嫌。”四嫂媽暗示了秦小魚一下。


    “生孩子誰不會,你要用這個要脅四哥,那可打錯算盤了。”秦小魚就沒怯場,她不再理會四嫂媽,一溜小跑追唐文文去了。


    四嫂媽看著她們的背影,盯到人都看不清了才罷。


    恒昌這邊的生意越來越穩,堂嫂已經把下麵的幾個店都弄得妥妥的。周月親自設計的二樓裝修,把陳隊長喊來做的工程。


    秦小魚一手沒抻,可是暗中一直讚歎,周月不簡單。不過怎麽說人家也是出過國見過世麵的,又多少有點藝術天賦,自然拿出來的東西不一樣。


    二樓直接打通了,隔壁牆全刨掉,隻留下中間的主體柱子,所有的柱麵都貼上玻璃。櫃台也全部改成開放式的,用服裝模特展示時裝,把過去掛成一麵牆的風格完全打破。隻是這麽一來,要準備的服裝款式也多起來。


    就衝這一步,就看出周月的魄力。秦小魚覺得自己沒看錯人,現在就要她繼續下一步了。


    她找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給小妹換上周月做的米色條絨外套。


    現在的布料很單一,因為條絨的物美價廉很受歡迎。不止是小孩子,大人用條絨做褲子的都很多。


    隻是用得最多的顏色要數黑紅藍,米色這種又不經染,又嬌氣不好打理,一般是沒有銷路的。


    可是周月化腐朽為神奇,硬是給米色條絨新生命,提了一個檔次。


    小妹本來就長得好看,粉嘟嘟的,秦小魚給她紮了一個四股辮,把碎發都編進去,再穿上米色外套,咖色褲子,紅色小漆皮靴,就像一個粉嫩嫩的小公主,即高雅大方又有著童真,一路上吸引了很多目光。


    她先去了王大娘家,找上她娘仨個就往小太陽服裝廠的宿舍去了。


    本來小太陽服裝廠是個集體企業,沒有能力自己蓋房子,全是因為五六十年代廠子效益太好了,才從機械廠的宿舍裏擠出一塊地皮,也不多,隻有十來棟房子,住的全是元老級別的。


    王大娘的一個老姐妹就住在這兒,是早就通好氣兒的,見她們進來,忙讓進屋去。


    她們在屋子裏閑聊了一會兒,太陽慢慢就熱起來。各家各戶開門,老太太們都出來曬太陽聊天。


    手裏都不閑著,有摘菜的,有織毛衣的,有繡花的,還有補襪子的,七嘴八舌,張家長李家短,笑聲一陣緊似一陣。


    秦小魚發現沒有廣場舞時,老太太們的業餘生活一樣不寂寞。


    “來了,就那個。”王大娘的姐妹姓鄭,鄭大娘隔著窗子一指,外麵來個拎著小板凳的小老太太。


    謝蘭花的個子不高,體態微豐,因為一直在廠子當領導,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比這些老太太要年輕。


    她穿了一件藏藍色的呢外套,樣式很保守。她的手裏本來牽著一個小女孩,沒等走到人群中,小女孩已經掙開她的手飛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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