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間不知誰放了一個水桶,王師傅跑得急,工作服刮到桶邊,桶嘩啦一下倒在地上,水都灑出來。王師傅腳下一滑,要不是旁邊的田甜手疾眼快,她就摔了。屋子裏哄堂大笑。


    “師傅,你幹什麽!”秦小魚又氣又急,過來扶著王師傅察看受沒受傷。


    “你個沒良心的,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嗎,她周姐,這事就交給你了,給我家小魚找個對象吧!”王師傅一把撥開秦小魚,直接衝到周月麵前,急切的說。


    “你這個師傅比親媽還急呢。”有人打趣道。


    “我再不急,她就嫁不出去了。”王師傅哼了一聲說道。


    “小魚這麽好的人,是人都會喜歡她,怎麽會嫁不出去?”周月還挺自信的。


    “就是,我師傅人最好。”許小茹也跟著湊趣。


    “你們是不是吃撐著了,拿我開涮呢?”秦小魚厲聲吼道,屋裏安靜了。


    咣!門被撞開,堂嫂一陣風般卷進來。


    “小魚快來,出事了!”


    太太摔了一跤,已經被送進醫院。


    秦小魚趕到時,太太已經送到病房,因為年紀大了,摔得有點重,神質不是很清醒。


    含含奶奶眼睛哭得紅紅的,正圍前圍後照顧。含含爺爺的眼睛也是紅的,還憋著一肚子氣,不時懟含含奶奶一句。


    “爸,太太怎麽樣?”秦小魚進來先問道。


    “說骨折了,有點輕度腦震蕩,別的好像還沒什麽,醫生讓觀察。”含含爺爺答道。


    “小魚啊,你說我這個沒用的,我就轉身的工夫,太太就摔了,我……”含含奶奶見到秦小魚,一把拉過去,巴嗒巴嗒掉起眼淚來。


    “你還有臉哭,你怎麽照看媽的!”含含爺爺怒道。


    “爸,這是病房,不要太大聲。”秦小魚隻能做和事佬。含含爺爺賭氣出門走了。


    秦小魚俯身看了看,太太麵色還算安詳,已經睡著了。她有點不解,按說太太不會摔的,她一向小心,腿腳沒毛病,出門也都拿著拐杖。再說了,秦小魚給太太買的鞋是防滑底兒的。


    太太是穿著鞋送來的,鞋整齊的放在床下,秦小魚彎腰掏出來,翻過來一看鞋底就明白了,並排兩個大頭釘刺在上麵,還是新的,閃閃發光。不用說,這就是太太摔倒的原因。


    含含奶奶見她拿鞋,也湊過來看,兩個人對個眼神就明白了。


    “還在那杵著幹啥,去拿藥!幹啥啥不行!”含含爺爺從外麵進來,看著含含奶奶就不順眼。


    “爸,您看。別怪我媽了。”秦小魚把鞋遞過去,含含爺爺秒懂。他狠狠咬了幾下後槽牙,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


    “爸,這事兒沒證據,不過咱心裏得有數兒。我媽也挺內疚的,您就別埋怨她了,別人想下套,防不住的。”秦小魚說得含含奶奶越發委屈,抱著她的肩膀嗚嗚哭起來。


    “這怎麽的?照顧個老人還能把人摔了,我家那口子照顧了三十年,沒摔過一次!”大伯從外麵闖進來,進屋就不客氣。這也是憋了分家的氣來發作的。


    “哥,別喊了,你家那個啥樣你心裏有數。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含含爺爺把鞋遞過去,大伯一看,當時就癟了。


    “都別吵了,讓太太好好睡一會兒,有事出去說。”秦小魚怕他們吵到別的患者,把人都撮了出去。


    “行了,我啥也不說了,自個兒打自個兒臉吧。臭娘們,看我怎麽收拾她!”大伯一咬牙,返身就走。


    “爸,你跟著去,別出什麽事兒。”秦小魚不想平時熊熊的大伯,還有帶血性的時候。


    “小魚啊,這要不是你,我就完了。”含含奶奶拉著她的說,感慨萬千。


    “這些先不要說了,先把太太治好。”秦小魚知道,家裏有個病人,那就是大事兒了,她得把人員安排好,現在能主事的隻有她一個。


    這麽一算,她還發現人手真不太夠。大嫂的娘家媽住院幾天了,大哥他們三口都回去照應著,現在沒有把人叫回來的理由。


    大娘是指不上的,家裏的幾個男人都上著班,年底工作忙,尤其是堂兄是工廠的主力,請不下假來。


    家裏能用上的女人隻有堂嫂和含含奶奶,她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就是學校一攤事兒不管,家裏還兩個孩子呢。


    孩子!


    一想到孩子,秦小魚馬上坐不住了。想到把兩個孩子跟大娘扔在家裏,她心急如焚。


    等她跑到家看到小屋裏的燈光,這才鬆口氣。原來大娘使完壞就躲回娘家去了。堂嫂剛送太太來醫院時,囑咐含含把門反鎖,那兄妹兩個眼巴巴在等著人回來。都有點受了驚嚇,蔫蔫兒的。


    秦小魚摟過來,左一個右一個,親了又親,兩個孩子才活氛起來,眼睛也靈動了。


    院門開了,有自行車的碰撞聲,秦小魚忙出去看,走在前麵的是大伯,鐵青著一張臉,後麵一溜小跑的是含含爺爺,見大伯直接進了屋,他才悄聲對秦小魚說:“見麵就吵,我要不拉著就動手了,她不承認,這事兒誰能認?”


    “行了,爸,她認不認,咱都心裏有數。您先進屋,我收拾點東西,一會您用自行車推醫院去。這兩個孩子墜腳,我不一定能去了,得明天。”


    “行,你把孩子照看好了,不然我們也不放心,醫院這麽多人呢,不少你一個。”含含爺爺答應的痛快。


    秦小魚怕太太醒了想吃東西,老太太矯情,外麵的東西不愛吃,她煮了一鍋粥,又去堂嫂家院子裏的缸裏取了凍豆包,熱好了先給含含爺爺送一份,又打發那兄妹吃了,把多出來的包好跟粥放一起。


    原本一大家子人,你一下我一下,就把這個家給維持得正常運轉了,現在突然人都空了,秦小魚發現擔子還有點重。


    第一天晚上是公公婆婆留在醫院的,堂嫂很晚才回來,連夜多準備食物,蒸了幾鍋豆包饅頭,這段時間怕要不著家了。第二天一早,秦小魚直奔醫院,等到主治醫查完房,各項檢查報告也出來了,才過來問怎麽治療。


    “老太太年齡太大了,動手術有風險啊。”主治醫直撓頭。


    “可不手術的話,她就癱在床上了。”秦小魚也急了。


    “我們醫院骨科並不成熟,最好去二輕醫院看看,找個更合適的方案。”


    雖然主治醫推托,可秦小魚還是感謝他,那年代的人都講良心,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不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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