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睿口中所謂屬於明將軍的東西, 是一批他們在攻占領地的時候抄出來的東西,這是打仗期間常常會發生的事情,一旦攻占了某地, 但凡是不願意投降,或者罪大惡極的人,終歸是要斬殺的, 斬殺之後,他們的家產也就充公了。


    趙文睿對軍隊的控製力度很大, 而秦春沛雖然喜歡打殺,對屠戮平民搶掠錢財卻毫無興趣, 自然也對麾下的士兵嚴格要求。


    長此以往下來,明城這邊的軍隊風氣普遍不錯, 雖說不至於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但跟鎮國將軍那般奴役百姓,肆意搶掠卻是截然不同的。


    這一點為明城的軍隊贏得了百姓們的愛戴,甚至有時候明城軍隊攻入城池之後,百姓們不但不慌亂反倒是夾道歡迎, 更是指出城中為富不仁為官不正的家夥來。


    這樣一來,明城軍隊自然也得到了大大的好處, 至少攻打的時候省力許多。


    為此, 趙文睿對手底下的人也大方的很, 首先一點就允許他們挑選那些被抄家的家財, 大概也是明城和穀城兩地的產出足以供給大軍糧草, 當年顧明遠掖著藏著的那些東西, 如今都落到了趙文睿的手中,所以他才這般大方。


    主帥大方,對下麵的人而言自然是好事,不說別人,就是秦春沛自己這幾年也收回去一屋子的金銀財寶,他還不敢直接拿回去,不然可得嚇壞了秦家老小。


    此次這位明將軍也是倒黴,明明那一場戰役不算危險,他卻直接戰死當場,以至於半點功勞都沒撈到,最後還是趙文睿播出一部分東西給他,權當是撫恤了。


    這筆撫恤金十分豐厚,不隻有金銀財寶還有首飾布匹,以至於秦春沛自己一個人還帶不了,隻能從屬下裏頭喊了兩人,駕了一輛馬車才往明將軍的老宅走。


    明將軍原本就是明城本地人,這些年在軍中也可以說是兢兢業業,秦春沛與他不太熟悉,地址還是從別人口中問出來的。


    作為一位將軍,他家位置不錯,就在原本顧宅,現在明城軍隊大本營的隔壁街道,駕車走過去還不用一盞茶的時間,那一帶居住的通常都是高級軍官將領。


    秦春沛靠近那一帶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鬧哄哄的聲音,他微微皺眉從車廂裏頭走了出來,卻正巧看見明將軍家門口正在上演一場大戲。


    隻看見明將軍家門口圍著許多人,一個個都帶著白布,應該不是親人也應該是比較近的族人,這會兒他們中間圍著一對中年夫妻,臉上都是哀慟的神色。


    秦春沛微微挑眉,就聽見那對夫妻喊道:“心兒,我可是你大伯,死去的是我們的親弟弟,我怎麽會不傷心,不難過,隻是人已經死了,咱們還得為活著的人多想想啊。”


    明家大門緊閉,似乎對外頭的哭喊仿若不聞,外頭的人卻開始又是敲門,又是哭喊,把周圍的鄰居都喊出來看熱鬧。


    驀地,明家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走了出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戰戰兢兢的小男孩,看著年紀大約是七八歲的樣子。


    秦春沛大約了解過明家的情況,知道明將軍身後有一兒一女,這應該就是他留下來的兒女了,卻不知道為什麽那位明夫人卻沒有露麵,反倒是讓年幼的女兒兒子出門應付。


    “心兒,你可算出來了,這事兒你到底考慮好沒有,大伯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爹,為了你弟弟啊,如今你娘連守孝都沒守過就改嫁了,你們兩個半大的孩子還能如何?”


    聽見這話,秦春沛也是嚇了一跳,雖說大周朝並不禁止改嫁,而在邊境附近改嫁更是常見的很,但丈夫去世不到幾天就匆匆忙忙的改嫁,連一雙兒女都不顧了,這個女人也是絕情。


    那小姑娘卻絲毫沒有慌張的樣子,隻是冷冷的看著哭喊的大伯父,冷冷說道:“大娘要改嫁,我跟弟弟也無話可說,但我還在,弟弟還在,家就還在。”


    原來那明夫人雖說是明將軍明媒正娶的夫人,卻並不受寵,這些年來並未生下一兒半女,明將軍就納了兩房妾室,一個生了女兒,過了許多年又有一個生了兒子。


    雖說這一兒一女都養在明夫人膝下充當嫡出,但明夫人對他們並無多少感情,反倒是覺得礙眼的很,以至於在明將軍死後就卷走家財改嫁去了。


    明夫人倒是一走了之,留下兩個不頂事的孩子在家中,那兩個小妾一個早已去世,一個卻是上不得台麵的,哪裏能扛得住族人們的壓力,最後還得兩個孩子自己出馬。


    聽見明心的話,明家大伯母立刻說道:“你都已經十五了,過年就該嫁人了,到時候你弟弟一個人怎麽能行。”


    明家大伯父也說道:“是啊,就你們兩個孩子還不得被人欺負死,我好歹是你親大伯,難道還會害了你們不成?大伯大伯母住進來,一來能夠照顧你們長大,二來將來也能幫你們相看人家,難道你一個女孩子還自己去相看親事不成?”


    明將軍一個大男人粗心大意,從未想過女兒已經到了適婚年齡,而明夫人對養在身邊的庶女根本不盡心,以至於明心如今已有十五,婚事卻還未定下來。


    明家大伯父夫妻倆的話聽起來有道理,但事實上明心卻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父親還活著的時候,這兄弟倆的感情就不大好,除了逢年過節並不走動,更別提現在父親已經死了。


    作為家中長女,明心也是受過幾年寵愛,被教導著讀書寫字的,自然也知道今天若是讓這些人進了門,明日家裏頭的東西就不知道歸了誰了。


    她忍不住拽緊了弟弟的手,以至於明智都覺得手背發疼,且又不敢說出聲來,隻能躲在姐姐的背後瞪著對麵的那些人。


    很快,明心就做好了決定,開口說道:“弟弟是父親的血脈,也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我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人,也會把弟弟養大成人。”


    “你這會兒倒是說得好聽,到時候你帶著大筆嫁妝拍拍屁股嫁人了,你弟弟還不得喝西北風去,明智,你可想清楚了,大伯大伯母來照顧你,絕對是會把你當做親兒子看待,你姐姐可就不一定了,女兒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到時候看她還顧不顧得你。”


    明心臉色微微一變,身後的明智卻並不受那些話影響,或者在他小小的人眼中,姐姐是朝夕相處的姐姐,大伯卻是一年到頭都沒見過的陌生人:“我,我聽姐姐的。”


    明家大伯氣的夠嗆,見這對姐弟倆竟是軟硬不吃,索性帶著人要強行往裏頭闖進去。


    按理來說明將軍是他的親弟弟,親弟弟死了,他過來住著照顧著兩個小崽子有什麽錯,就是說破了天他也是好心好意,偏偏這兩孩子還不領情,怕以後就是白眼狼。


    明家姐弟雖然看似強硬,卻不過是兩個孩子,對麵的大伯卻帶著許多族人人多勢眾,一時之間竟是有些自鳴得意起來。


    旁觀了一場鬧劇的秦春沛終於站了出來,他既然是來送禮的,自然不可能讓明將軍留下的血脈遭罪,他咳嗽了一聲,臉色卻冷了下來:“這是在做什麽?”


    感謝他今日出來的匆忙,身上還穿著官服,冷著臉色往那兒一站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此時此刻明心也抬頭朝著這邊看過來,秦春沛正好站在陽光之中,顯得整個人越發的俊逸非凡,兩人對視了一眼,分別生出幾分心動來。


    明心想的是,這個人好生俊秀,看官服竟是父親生前的同僚,怎麽看著這般年輕,他會不會為我們姐弟做主,將這群財狼虎豹趕走!


    秦春沛想的是,剛才沒看清楚,這小姑娘長得倒是挺漂亮的,雖然不符合現在人單薄膚白的審美,但身材勻稱膚色健康,更重要的是眉宇之間帶著一種古代女子少有的堅韌。


    也是,一個能麵對親人族人的逼迫絲毫不退讓,咬緊牙關不讓這群人進門的女子,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兩人很快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會兒倒是並無多少旖旎心思,秦春沛隻是皺著眉頭問道:“明將軍屍骨未寒,爾等這是在做什麽?”


    那些族人很快也猜測出秦春沛的身份,頓時沒有了方才的囂張跋扈,反倒是低下頭來說道:“大人別誤會,我是明將軍的親大哥,這不是弟弟已經去世了,這兩個孩子孤苦無依,我這才想著過來照顧他們,兩個孩子沒有個長輩在也不像一回事兒啊!”


    秦春沛卻轉身問道:“明姑娘,明公子,你們可覺得需要人照顧?”


    明心連忙說道:“大人,我已經長大成人,弟弟不日也會長大,他能夠支撐起明家的門戶來,並不需要不相幹的人來插手。”


    “什麽叫不相幹,我可是你親大伯!”明大伯暴跳如雷。


    秦春沛卻已經說道:“既然他們姐弟倆不需要,你們就趕緊走吧。”


    明大伯卻有些不甘心,他此次過來可是花費了不少口舌和銀錢,才說動了那麽多的族人:“大人,這可不行啊,怎麽能聽兩個孩子胡咧咧呢,家裏頭沒有長輩像什麽樣子!”


    秦春沛卻忽然冷笑了一下:“哦,既然如此,那要不你與本官回去,在地牢裏頭好好說說什麽才成樣子!”


    他話音未落,身後的兩個士兵已經拔出佩刀來,顯然威脅的意味昭然若揭。


    眼看他二話不說就要動手,明家族人頓時做群獸散,那明家大伯大伯母也忙不迭的逃走了,秦春沛這才示意身後人收起兵器,轉身看向門口的姐弟倆。


    明心心頭微微一顫,好歹穩住了神情:“大人可是來拜祭父親的,快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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