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大哥大嫂,那我們先回去了。”吃完飯過來坐了坐的秦小山抱著孩子, 拉著老婆開口說道, 雖說現在分了家,但他倒是沒覺得自己虧。


    畢竟雖說老娘的一畝地給了大房,但別看他們家人多地也多,壯勞力卻少, 光靠秦大山和錢氏兩個人要養活一家子老小也不容易, 所以比起王氏的忿忿不平來, 秦小山兄弟倆感情卻還好,甚至因為一路逃難,比在家的時候更好了一些。


    老鄭氏點了點頭, 看了眼秦春雲才說道:“快回去吧, 別凍著孩子, 天冷的話也不用每日過來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講究那麽多。”


    秦小山自然應了下來,三個人就去了隔壁的院子, 那院子跟這個院子大小差不多, 隻是少了一個廂房, 不過他們家就三口人,住著反倒是寬敞一些。


    秦春沛端了水進來給老鄭氏泡了泡腳, 又把她的炕燒的熱乎乎的, 這才讓老人上床歇息, 走出門見秦大山和錢氏也正要打洗腳水, 忙給他們也打了一盆。


    錢氏心中覺得滿意,笑著說道:“我兒子就是孝順,不像你大姐和小妹,就惦記著自己。”


    秦春沛無奈說道:“娘,這話可不對,如今家裏頭多少事情都是大姐做的,妹妹才五歲呢,還幫著幹活了,反倒是我,整日就隻是教個書,也幫不上家裏頭什麽忙。”


    這話錢氏卻不答應,笑著說道:“是是是,你大姐和小妹也都是好的,但咱們阿沛也不錯,你去教書,一個月還能拿一百個銅板呢,那些學生時不時給咱家賽一把青菜什麽的,如今咱們家菜也不用買了,省了多少錢啊,可見讀書還是有用的。”


    把腳放進熱水之中,秦大山也舒坦的歎了口氣,又看了看身邊的兒子,覺得雖說他們家逃了難,但老娘還活的好好的,兒子又孝順,他覺得日子也挺好的。


    等開了年種上了地,再攢幾年前給兒子娶了媳婦,那日子還不得越過越好,說不定就能跟在青山村似的,建一座大瓦房呢。


    秦春沛洗漱完畢卻沒直接上床,而是將自己的教案翻了出來,在上頭修修改改了一會兒,這才滿意的放下了,等捂進被子裏頭,整個人才覺得暖和起來。


    隻是這一日他注定是睡不安穩了,剛躺下沒一會兒,門口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迷迷糊糊的聽見秦大山出去應了門,回頭就把他的門敲響了:“阿沛,你睡了沒有,羌家的伯明來找你,說是有急事兒,你快些穿好衣服出來。”


    秦春沛一個激靈,連忙起床穿了衣服,心中奇怪這羌伯明為什麽這個時候過來了,要知道臨近過年,酒樓的生意可是越來越好,最近他連上課都騰不出時間來,已經有十多天都住在鎮上沒回來了。


    等他急匆匆的走出門,卻見羌伯明麵上帶著幾分著急,但眼神裏頭卻帶著笑意,看見他就說道:“小先生,我今天急急忙忙的過來,是有一樁好事兒要同你說。”


    秦春沛暗道應該不是壞事,順勢問道:“什麽事情,值得你大半夜的過來敲門。”


    羌伯明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但還是說道:“小先生您也是知道的,我在鎮上的一家大酒樓做個小二,一個月也能拿一些工錢,比在地裏頭刨食輕鬆一些。”


    “上個月我不是拿了一些題來問您嗎,那其實是我們賬房先生都算不清楚的,我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就記下來了,這才來問您。”


    “原本我隻是打算在賬房先生那邊討個好,誰料到那些題也不是賬房自己想知道的,這不是掌櫃的聽說了這事兒,便跟我打聽到底是誰解出了題目。”


    羌伯明原本也是想過自己霸占這功勞的,但他到底不是什麽壞人,一想清楚便知道這事情冒充不來,他總不能遇到什麽問題都回來問秦春沛吧,根本就瞞不住。


    秦春沛聽的雲裏霧裏的,隻得抓重點問道:“伯明大哥,你過來不會隻為了這個吧。”


    羌伯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說道:“瞧我,這不是想說一下來龍去脈嗎。”


    “掌櫃的知道小先生算數出眾,就讓我回來問問您年前這段時間得不得空,若是可以的話,幫著酒樓去盤個賬,但工錢就有十兩,等盤完了還有節禮可拿。”


    秦春沛聽了卻皺起眉頭來,旁邊的秦大山也問道:“十兩銀子這麽多,這,這不會是讓去做什麽壞事兒吧?”


    這話也問出了秦春沛的心生,雖然賬房先生的工錢是比較高,但一般酒樓的賬房能有個二三兩就不錯了,最好的也不過五兩,一下子出十兩可太多了。


    羌伯明連忙說道:“小先生放心,我都在這酒樓幹了三年了,從來也沒出過什麽事情,往年過年的時候,酒樓也是會請人來盤賬的。”


    “十兩銀子雖然看著多,但酒樓日進千金,估計也是一盤菜的價格罷了。”羌伯明繼續遊說道,“若不是先生算數出眾,還搶不到這樣的活兒呢。”


    秦春沛聽了也有幾分心動,這可是十兩銀子,有了這些銀子的話,雖說大瓦房還不能蓋,但明年家裏頭的壓力必定輕鬆許多。


    他看了一眼秦大山,固然,他雖然還是皺著眉頭,眼睛裏頭也帶著幾分意動。


    羌伯明是個會看人臉色的,很快說道:“小先生,您看這樣成不成,你們在家商量著,若是去的話,明早我過來順道接著你一塊兒去鎮上,到時候酒樓包吃包住,盤完賬我再送您回來,若是不去,我明兒個就回去跟掌櫃說一聲。”


    秦春沛點了點頭,等把人送走了,老鄭氏也從屋子裏頭走了出來,皺著眉頭說道:“盤賬幾天的功夫,就賺十兩銀子,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兒嗎?”


    秦春沛想了想,還是舍不得這嘴邊的銀子,便說道:“既然是伯明大哥親自過來說的,肯定也是靠譜的地方,他也沒理由來害我。”


    老鄭氏還是有些舍不得孫子,秦春沛卻已經下定了決心,笑著說道:“這幾天私塾就得停了,大家也要開始置辦年貨,我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去鎮上看看。”


    說完這話,他又提了一句:“就算不是為了銀子,去鎮上看看也是好的。再說了,有了這十兩銀子,爹娘也能輕鬆一些,隻是幾日的功夫罷了。”


    好說歹說的,老鄭氏到底是答應了,孩子的話也對,這事兒看著確實是簡單輕鬆,要不是阿沛他出色還輪不到呢,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定了這事兒,錢氏卻不想再睡了,打算在今晚上先把兒子的行禮收拾出來,不然明天出門也急急忙忙的,要是拉了什麽東西就麻煩了。


    秦春沛勸也勸不住,隻得由著他們去了。等到第二天早上,他倒是覺得親娘有先見之明,因為羌伯明一大清早就過來了,他們這要是起床後再收拾的話,怕真的收拾不齊全。


    秦家是秋天的時候才落戶蒙山村的,銀錢出了買房之外就置辦了厚實的棉襖,老鄭氏怕幾個孩子熬不過去,壓著兩個媳婦一起做的,生怕他們不適應這邊凍著了。


    所以出門的時候,秦春沛整個人裹得跟熊似的,對比身邊的羌伯明更加明顯,弄得後者忍不住發笑,還打趣道:“小先生,真的有這麽冷嗎?”


    秦春沛的臉都用布巾蒙起來了,悶悶回答:“可不是冷嗎,鼻子都要凍掉了。”


    如今已經進了冬月,雪都下過好幾場了,走在路上北風一吹鼻涕都能變成冰棍。


    偏偏羌伯明已經習慣了這種氣候,毫不在意的一邊走,一邊笑嘻嘻的說道:“哪至於這樣,我可聽說了,南方那邊比咱們北方還冷呢,你不是應該習慣了嗎?”


    對此秦春沛都不想回答,琢磨著讓這家夥去體驗一下南方的冷,才知道南北的對比,說實話,在沒有暖氣的年代,南方肯定是比北方好多了,雖說濕冷,但畢竟溫度不低,出太陽的時候穿一個薄棉襖就足夠了,這在北方是想都不敢想的。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路,路上還吃了一頓,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到了鎮上。


    這個鎮就是附近十裏八鄉的匯集地,就是他們當初猜測穀城內城之外的一些小城鎮,麵積不算很大,但也算五髒俱全。


    走到鎮上的時候,秦春沛已經氣喘籲籲了,心中覺得羌伯明每次輪休都能趕回家實在是太不容易了,這路又長又難走。


    羌伯明也擦了擦額頭的汗,笑著說道:“馬上就到了,小先生,要不我背你走一段路吧。”


    秦春沛自然不可能讓他背,抹著汗說:“不用不用,走吧,我們來的已經有些遲了。”


    羌伯明也沒堅持,很快,兩人就走到了一棟酒樓前,不用羌伯明誇讚,秦春沛都知道這必定是這個鎮上最大的酒樓了,隻見它足足有三層樓高,兩個麵門十分寬敞,光是那牌匾上的字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家,不是一般鄉下酒樓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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