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蕎蕎,我完了。”蘇瑾延抓住藍憶蕎車把的樣子,像個不顧尊嚴的乞討者。


    “什麽!”藍憶蕎也被蘇瑾延的模樣嚇到了,昨天上午還給她打電話各種得意炫耀,怎麽過了一夜,渣鴨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藍憶蕎心裏很快意。


    “我被你爸開除了。”


    蘇瑾延疲倦又赤紅的雙目中透著絕望:“五年了,我為楚雙實業做了多少事情?沒有我楚雙實業能支撐的了嗎?可你爸說開除我就開除!既然開除我,我的工資,我的加班費,我的失業補償起碼也得補給我五十萬吧?可他非但不給我一分錢,還拿出我為了楚雙實業省錢而避開的稅務證據說我作弊偷稅漏稅,要把我告上法庭!”


    藍憶蕎:“……”


    停頓了一下,努力忍住自己要笑出來的表情,她淡若的看著蘇瑾延:“蘇瑾延,你這是過來讓我開心一下的嗎?對不起,我還沒有無聊到看人笑話的那一步,你所謂的我爸,他從未承認過我這個女兒,而你的生活也與我無關,請你放手。”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狠?四年的愛情,你卻要置我於死地?”


    蘇瑾延畢竟是男的,手勁大。他抓住藍憶蕎的電瓶車不放手,藍憶蕎走不了。


    “你說什麽呢!”藍憶蕎聽不懂。


    “我昨天剛被你爸趕出來,一出大門錢莊就把我堵住了,他讓我賠他損失,他帶了好幾個凶神惡煞的小混混,他說我要是不賠他損失,反正他已經走投無路了,他會讓我生不如死的。”蘇瑾延終於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惶恐。


    無比的恐慌。


    原本他是個很體麵的社會精英,年薪一百多萬,開著奧迪a4,喝著雀屎咖啡,吃著西冷牛排,看著文藝電影。


    每年出國旅遊一次。


    然而昨天,分秒之間他變成了一無所有,甚至還要麵臨牢獄之災的潦倒之人,不僅如此,他一出門就被幾個亡命之徒給截住。


    亡命之徒是錢莊找來的,將他囚禁了一晚上,憋尿了都不讓他出去,睡覺連個床都他。


    他一整夜眼睛熬的通紅。


    卻又不敢報警。


    因為錢莊手上有他收受賄賂的證據。


    錢莊之所以放他出來,是讓他回家籌錢的。


    臨放他出來的時候,錢莊甩給他一句狠話:“你招惹誰不行?你偏要招惹譚總的女人!你他媽不要命你也不要連累我們啊!”


    蘇瑾延方才明白,一切都是因為藍憶蕎。


    藍憶蕎也總算明白昨天小閻送她和譚韶川來到海川大廈樓下,為什麽返回去找譚錢莊去了。


    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昨天中午她在海川大廈看到楚橋梁父子的時候,楚慕寒說的那句話:“是她!是因為她譚總才強迫我們開除蘇瑾延的。”


    “你明明有妻子了,你已經結過婚了,你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所以你的下場是你自找的。”藍憶蕎聳聳肩,無辜的看著蘇瑾延。


    這時候的蘇瑾延,再也沒有了意氣風發,有的隻是猥瑣和可憐。


    “你怎麽這麽狠的心!你們女人都是這麽多變嗎?難道我們四年的感情四年的患難與共,我所換來的就是你這麽無情的剝奪走了我的一切?你可真是個蛇蠍!你是那個我唯一愛過的女人嗎?”蘇瑾延歇斯底裏晃動著藍憶蕎的電瓶車。


    藍憶蕎沒喊救命。


    她要是喊了,旁邊的交警都會馬上過來製止瘋魔的蘇瑾延。


    但,藍憶蕎隻是蹙眉搖頭,笑看蘇瑾延:“你一個結了婚的男人,你跟我說什麽四年的感情?”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拿我結了婚這件事說辭?難道我與你患難與共一場,你就不能給予我多點理解和包容?”蘇瑾打斷藍憶蕎的質問,他用一種壓抑的,可憐的哭腔抱怨藍憶蕎。


    不知道的人乍一聽,還以為他真的隱忍了很多事情呢。


    其實他自己的確是這麽認為的。


    “我不就是和楚心櫻結個婚嗎?有什麽大不了?哪個男人活一輩子不經曆一兩個女人?我是因為看著你從小到大都在吃苦,我想給你爭取最好的生活,我才會選擇和楚心櫻結婚!你有想過我一天到晚麵對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的感受嗎?為了你我熬過來了!我已經拿到了年薪一百多萬,未來還會更多,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讓你過上好生活,你卻把我生生毀了!毀了!”蘇瑾延氣急敗壞,極為發泄。


    一切的罪責推到藍憶蕎身上。


    他的表情真可謂歇斯底裏,又帶著一種讓人不忍直視的可憐。


    猶如滾擺在風中沒了根基的細弱枯樹一般。


    又像一條被主人趕出家門的瘋狗。


    他不去找他自己為什麽失敗的原因,反而把這些過錯都歸罪在她身上。


    這一刻,藍憶蕎覺得自己愛了眼前這個男人四年真蠢。


    大學期間她為了他能吃好穿好,拚命繪圖,為了能讓他找一份好工作,她隱忍了和楚家的關係,同意他進入楚雙實業。


    而且,為了他蹲了一場監牢。


    在她一無所有,連做媽媽的權利都失去了的時候,換來的是他和自己親姐姐結婚了,而她,隻能一顆心傷的稀碎,卻也隻能在冰冷的監牢裏無聲哀嚎。


    他沒有對她施以援手。


    是譚韶川救了她。


    給予她避風港,給予她足夠的安全。


    譚韶川不是沒有遇到過逆境的時候,而且每一次的逆境都比蘇瑾延這樣僅僅失去一份工作而已更嚴重。


    她殺了他一條一千八百萬的魚,他一人對抗董事局以及佟氏父女以及他父親時;他被董事局的人聯合起來把他趕下台而他力挽狂瀾時;傅馨兒生日宴上,他隻身一人將她護在身後對抗那些要吃了她的人群,並眾目睽睽下將她從戴遇城的家中帶走時。


    每一次


    都比蘇瑾延現在的處境要難的多。


    然而,每一次韶川都是穩若泰山鎮定處理。從不會像蘇瑾延這樣,歇斯底裏將責任和抱怨推給她。


    她覺得蘇瑾延和譚韶川的區別根本不是地位和錢的問題。


    而是胸襟和擔當。


    韶川的擔當和偉岸的胸襟帶給她的安全感,是蘇瑾延這輩子都不可能給她的。


    在蘇瑾延那裏,哪怕她每天聽蘇瑾延說我愛你,我都是為了你,看似多麽在乎她,可她心累。


    在韶川的身邊,她每天給他擦鞋,給他拖地板,給他買褲衩,給他送飯吃,伺候他穿衣服。


    然而,她很甜蜜,很自在。


    在韶川身邊,她像無憂無慮飛翔的小蝴蝶,不用管別人的有色眼光。不用在乎自己是否是親人們眼中所說的壞透了的女人。


    都不用。


    這一刻,藍憶蕎特別不想看到蘇瑾延,煩!


    她不欠他什麽,反而他欠她的。


    她隻想快快回到譚韶川身邊,哪怕隻乖乖的坐在他旁邊一句話都不說,她也覺得歲月靜好。


    “蘇瑾延,放開我。”她平靜的說道。


    “不放!你這個自私,惡毒的女人!我為了你變成這樣了,你竟然這麽嫌貧愛富,你們女人都是這麽沒心肝嗎?”蘇瑾延晃動著她的電瓶車。


    藍憶蕎笑了:“蘇瑾延,如果你非要把你自己的人生觀點,你的肮髒舉動說的那麽高尚,是為了我,是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的話,那麽我現在就告訴你,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我已經不愛你了!”


    不等蘇瑾說什麽,她便又快速的說道:“為什麽不愛你,是因為我遇到了比你更好的,正如你說的那樣,人往高處走水往抵處流,別說是現在的你,就算年薪一百多萬的你和譚韶川相比,他碾死你仍然如同碾死螞蟻一般。”


    “可他也給不了你婚姻!”


    “你不也給不了我麽?同樣是給不了我婚姻,擺在我麵前的一個是嶄新錚亮的寶馬車,另一個是除了鈴鐺不響其他地方都響的破舊自行車,我不選寶馬車我傻逼麽?”藍憶蕎瀟灑情的說道。


    蘇瑾延:“……”


    “請你鬆開我電瓶車,否則我立即喊人!”藍憶蕎不想跟蘇瑾延多糾纏下去。


    她看了看旁邊的交警。


    楚橋梁要控告他,錢莊要控告他,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敢讓警察把他抓進去。


    監獄裏生活他想想就恐怖。


    下意識的鬆開了雙手。


    藍憶蕎騎上電瓶車走了。


    蘇瑾延在身後苦澀的哭嚎:“我完了……”


    藍憶蕎清淡的自言自語:“關我屁事!”


    心情很鬱悶。


    她隻想快點見到譚韶川,快點來到譚韶川的身邊,那樣她會覺得心很靜。


    她甚至都忘了,她要去海川大廈找譚韶川的真正原因其實是要找他吵架的。


    來到海川大廈,進入電梯,上升,電梯停。


    正在電梯門自動打開之前,她突然透過玻璃門看到了遠遠的,譚韶川的辦公室門外趴著一個身影。


    譚韶川的專用電梯是裏麵的人能看到外麵全景,而外麵的人看不到電梯內得情況。


    藍憶蕎緊忙按下電梯關門鍵,透過玻璃仔細看過去,那個趴在譚韶川辦公室門邊的身影竟然是姚茵茵。


    姚茵茵幹嘛呢?


    藍憶蕎一邊在心裏思索,一邊在電梯裏等姚茵茵離開,等了足足五分鍾,姚茵茵才抱著文件夾探頭探腦的離開。


    藍憶蕎隨之從電梯裏出來。


    大廳寂靜悄悄,她歪頭朝總經辦看過去,宋卓不在位子上,隻有幾個不太熟悉的工作人員埋頭認真工作,藍憶蕎不想打擾他們,便徑直朝譚韶川的辦公室走去。


    她也和姚茵茵一樣,悄咪咪趴門縫處偷聽。


    然而,她沒有姚茵茵那般好運。


    她剛趴上去辦公室的門就開了,為她開門的是坐在辦公室最邊上的西南大區總裁杜海濱。


    藍憶蕎一個跟頭栽進去,差點沒摔個狗趴。


    幸虧她身體協調能力好。


    向前踉蹌了幾步,聽到了辦公室內的悶笑,她才站穩腳跟四下看了看。


    天呐


    一屋子的高層人員,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這些人前幾天開會的時候藍憶蕎見過,所以他們對她不陌生。


    他們都知道她是譚韶川的小尾巴,他們對她印象不壞。


    所以她大喇喇栽進來,沒人覺得她突兀。


    反而給這高度緊張的機密會議平添了一份輕鬆感。


    所以才有人悶笑出聲。


    看到藍憶蕎進來,譚韶川依然不苟言笑的麵色淡沉的說道:“你們先出去,休息一刻鍾再過來。”


    很明顯,是因為藍憶蕎過來了,所以會議臨時中斷。


    下屬們有秩序的朝外出,還是上次那位年齡在四十多歲的高層停在藍憶蕎的身邊對她說:“蕎蕎,少總從早上七點半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呢,你給他倒杯開水潤潤。”


    “知道啦。”藍憶蕎笑道。


    辦公室裏隻剩下她和他,男人沒有看她,隻坐在大班椅上忙碌的翻閱著合同,不時的拿筆簽字。


    她知道他自從去了邊陲小城出差一個星期再回來,就一直忙。


    想想也是,處理偌大的集團公司,要不忙才奇怪。


    本來想好的要跟他據理力爭,結果在路上遇到了蘇瑾延她就已經忘了,而這會兒,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她就更不好意思再跟他胡攪蠻纏了。


    可,怎麽能叫胡攪蠻纏呢?


    她的工作也是工作啊!


    悄悄關上門,她去裏間給他倒了一杯水來到他跟前,水杯對著他的嘴。


    男人喝了一口。


    問她:“怎麽沒回家,來這裏幹什麽?”


    “為什麽開除我?”她翻了翻白眼,語氣裏帶著抗爭的意味。


    他沒回答,而是拿起桌子上的座機打電話給小閻:“小閻,你過來一趟送蕎蕎回家,蕎蕎的電瓶車找個人給她送回去。”


    藍憶蕎:“……”


    本來不想和他吵啊。


    本來很體諒他這兩天辛苦了。


    本來覺得他比蘇瑾延好太多了太多了啊!


    “我不回去!你憑什麽剝奪我的工作!”她放下杯子,雙手捧起他桌子上的文件護在自己懷中,凶巴巴的看著他。


    不讓他簽字。


    男人長腿敞開將她圈在自己腿間,健臂一展摟在她腋下,頎長的手指悄無聲息捏了捏她的肌膚。


    “嗷哈哈……”她突然鬆懈了。


    隨即,一摞文件跌落他手中。


    男人成功的拿到文件。


    左臂摟著她,右手依然沒有停下工作。


    一邊簽字一邊對懷中人說道:“做我的保姆你都做不好還出去工作?從現在開始,你先在家裏把你的本職工作做好。”


    “我不!”


    她明白,他不想她出去工作是不想她受委屈,他是在保護她,可她就是要自食其力,就是要做時裝設計啊。


    她找那份工作多不容易!


    “你如果不把我的工作還給我,我大不了不在這裏工作了,我還可以找其他設計公司。”


    “找其他公司?”他放下筆,認真的看著她,眉頭突然皺起:“嘴怎麽幹的起了一層皮?早飯沒吃?暖宮藥也沒喝?”


    她:“……”


    很心虛。早上遲到了,她連廁所都沒顧得上,別說吃飯和吃藥了。


    他端起茶杯送到她唇邊,讓她把半杯水喝下去,然後又說:“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還找工作?”


    “我很有恒心的,我一定能找到工作的!”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女孩。


    “曾經找了五十多家了工作吧?你覺得我要是不想讓你找到工作,你別說是在青山市了,在全國,你能找到一份工作麽?”男人放下工作,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她:“……”


    到今天才終於明白,她真是碰上硬茬了。


    他以前對她的寵,對她的縱容,對她的開明,全都是因為在他可控範圍之內,而她日以繼日的受人壓榨卻不會來告訴他一聲而每天把自己累成狗。


    便是撞了他的底線。


    一旦撞了他的底線,你在他這裏便沒有了商量的餘地。


    “你專治!你腹黑!”


    “嗯,不專治,不腹黑,怎麽能夠把你個無期徒刑犯從裏麵撈出來?這個時候想到我專治腹黑了?”男人不再看她,但仍然一手摟著她,一手拿起座機再次撥通:“小閻,到了嗎?”


    “我在下麵呢,譚總。”小閻恭敬的答道。


    “我馬上下來。”


    電話切斷的同時,他再次撥打另一個號碼:“小宋,通知剛才的與會人員,讓他們來我辦公室。”


    這意味著,休息結束。


    “好的譚總。”宋卓答道。


    收了線,譚韶川起身便摟著藍憶蕎向外出走,一邊走一邊對她說道:“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你早工作三年,晚工作三年都一樣,但是你的身體隻有一具,不按時吃早飯,不按時吃藥,你自己都不愛護你自己的身體,你還渴望別人心疼你?”


    他的語調沒有哄她縱她的意思。


    畢竟這在公司內,他有一大堆的事物都敢在這幾天要處理,他已經在非常忙的情況下,夜裏是十一點鍾趕回家去看她。


    這個時候是開會期間,他便沒有了多餘的時間來哄她。


    隻能先送她回去。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很有原則的男人,他不是古代那種隻顧美色不顧朝堂的昏君。


    心裏總是很不滿意他的專治,卻也隻能被他摟著進入了電梯。


    天梯們合上的一刹那,他突然大掌勾過她的頭顱往自己身前一帶,再一垂首,一道深厚的吻便落在了她額間。


    吻過,他命令的語式:“隻準在家不許出去工作!哥養你,聽話!”


    莫名被他撩到。


    莫名被他的專治禁錮了。


    她像俘虜一般,乖順的點頭。


    坐在小閻的車上,她還在回味他命令式的語氣,真心是讓你毫無反手的能力。


    合著,以前他都沒給她來真格的?


    “怎麽了蕎蕎?”開車的小閻問道。


    “專治!霸道!腹黑!討厭!”怎麽就被他迷惑了呢,藍憶蕎心裏氣自己不爭氣。


    “哈哈!”小閻立馬聽出了她口中說的誰:“蕎蕎,別告訴我你到今天才知道boss霸道腹黑啊?”


    藍憶蕎瞪著小閻不說話。


    “要不然你以為,我這個伏龍芝軍校畢業的高材生會那麽甘心情願被他收服?要不然你以為老譚總脾氣那麽壞會拿boss沒辦法?要不然你以為董事局那麽多董事都拿他沒辦法?要不霸道要不腹黑,怎麽降服的了這麽大譚氏集團。”


    藍憶蕎:“……”


    其實她心裏是窩著一種甜蜜和高興的,她沉浸於他對她的霸道之中,可她看到他那個霸道腹黑的樣子,她又不服氣。


    她骨子裏就蔫兒壞。


    她鬥不過他,被他俘虜了,她就暗戳戳的對他使壞心眼子。


    不是要她做個合格的家庭小主婦嘛!


    吃了晚飯,在不用畫圖的輕鬆無聊的時間中,她來到他的衣櫥旁,拿出他第二愛穿的一款藏青色西裝。


    上次把他西裝熨糊了。


    這次肯定不能再重複幹那事了。


    她將他的西裝拿到書房裏,又抽出一張自己繪圖的白紙,開始動手畫起來。


    ------題外話------


    晚上應該還有一更,不過別等了,明天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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