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時,陳管家的聲音也從車前傳來,“那就是咱家隔壁,蘇家少爺的庶子,三年前,蘇家夫人把他們家的那丫鬟給了蘇少爺做通房,那丫鬟卻不是個好命的,雖進門後很快就有了身孕,雲家表小姐卻在她之前也查出了身孕。”


    “不巧的是,表小姐後來生的也是個兒子,這有了嫡子,便是親爹,親祖父親祖母都在,也難免忽略一個丫鬟生的庶子。更不巧的是,表小姐的兒子滿月時,還來了個化緣的道人,說了一番丫鬟後生的這個,在生辰八字上衝撞了嫡子的話。”


    陳管家說著搖了搖頭,“為這,蘇家夫人跟表小姐都連連懇求解法,照表小姐的意思,是想把那庶子和通房送到鄉下去,蘇夫人卻不太舍得,到底求那道人留了一個玉佩化解。還說了,八歲之前,庶子都不能照嫡子的麵。”


    “大約沒過多久,蘇家隔壁的一個小官被罷回了老家,表小姐花錢把隔壁買了下來,庶子和通房都被安排到那個院子裏。這又過大半年,通房卻是得病去了,這庶子再怎麽說都是蘇少爺的兒子,蘇家的主子除了表小姐外,誰能舍得他一個人過,於是蘇夫人又花錢,買了個丫鬟到隔壁伺候庶孫。”


    “照你這麽說,孩子的日子不該如此難過啊?”光海問道,看了眼那挎著籃子兀自走在前麵的丫鬟和在後麵奮力追的小人兒,“我看這丫鬟可是很不用心。”


    陳管家嗨了一聲,“當家主母哪個會真心疼庶子,雲家表小姐真想這庶子好過,當初怎會單獨把他們母子弄到隔壁?還不是打著磋磨的主意。蘇家夫人也是個糊塗的,她覺著在她眼皮子底下,兒媳婦不敢磋磨庶孫,還有她買的丫鬟看顧著,怎麽都能好好長大,可她卻不知道,這丫鬟早就被表小姐那邊的人給拉攏了。”


    “咱家的下人都知道的,蘇家的庶小少爺日子難過得很,便是當家主子給他些東西,也都被那丫鬟昧下了。他們一家子也是糊塗,孩子把隔壁一放,十天半個月都不去看一次。”


    光海歎口氣,看那小孩子在跟得磕磕絆絆的,暗道了一聲作孽。


    陳管家又道:“因著是親戚,還是別人蘇家的家事,二少爺有次上衙去時見到那小孩在外麵街上撿樹枝子,給了他幾個銅板,回家又跟少夫人說有可能就看顧一下,少夫人便隔幾天就讓他去咱家玩一會兒。便是如此,還讓表小姐好幾次不滿,說是讓他到咱家得經過蘇家大門口,若是跟她兒子照了麵,她是不依的。”


    車裏的樂輕悠聽到這兒心裏真不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了,任是誰看到那麽點兒大的孩子在雪裏磕磕絆絆的走,都夠心疼的,再聽到這些話,卻又是無力了。


    像是陳管家說的,蘇家的家事,她二哥二嫂管了一點,雲霞便能立即找上門說話。


    或許是她不理解嫡庶之間的天然敵對,她是真的不明白雲霞為什麽要針對這麽一個才兩歲的孩子。


    真的有生辰八字的衝撞嗎?


    樂輕悠搖了搖頭,別人家的家事,還是那位雲霞表姐家的,她還是不要多管的好,想到從未見過麵的侄女樂紗和侄子樂綸,她靠回三哥身邊,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紗紗和綸兒會不會喜歡我們?紹兒和紓兒也在二哥家,不過他們肯定不記得我們了。”


    方宴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回到家與他們玩兩天就熟悉了。”


    “也是”,樂輕悠點頭,起身抽開沙發下的長抽屜,把裏麵她給侄子們和小侄女準備的禮物都拿了出來,每一個禮物都用彩紙精心的打包了,給小侄女紗紗的還係了漂亮的蝴蝶結。


    這些禮物有小弓箭,有衣裳,有嵌著鈴鐺的蹴鞠球,還有回來之前那一段時間她做的一些糖果。


    已經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吃。


    想著,樂輕悠打開看了看,小紙盒裏的各種形狀的糖果都還好。


    方宴幫她合上紙盒子,“現在天冷,糖又是耐放的東西,不會壞的。”


    盒子剛蓋好了,樂輕悠正重新係著時,外麵傳來陳管家的聲音:“三少爺,小姐,到家了。”


    樂輕悠和方宴下車來,那十幾盒禮物也沒讓陳管家喊過來的小丫頭提,她自己提了五六個,方宴把剩下的一手都提了起來。


    看看方宴,樂輕悠好笑地想,這時候真有種回娘家的感覺。


    家裏的大門敞開著,可以看見院子裏沒有積雪,應該是有下人隨時清掃的,回廊抱廈中擠著好些個丫鬟,看樣子是不知道出來見不見禮。


    樂輕悠和方宴走進去時,就見一個她認識的婆子走過來嗬斥那些小丫鬟:“還不快出來見過小姐、三少爺。”


    這些丫鬟幾乎都是這三年內新添的,被張嬤嬤一喝,都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走了出來見禮。


    也正在這時,從二門內呼啦啦走出來一大群人,前麵為首的正是葉裁裳,她身後跟著的則是已經嫁了人升為管事娘子的垂楊,和她最為倚重的大丫鬟垂柳。


    垂柳也換了婦人裝扮,小腹微凸,樂輕悠以為她這是嫁了人還在主子身邊伺候,等跟著看見他們滿臉笑容的葉裁裳到裏麵的小花廳坐下來,才聽二嫂介紹道:“垂柳現在是府裏的姨娘,剛坐了胎三個月,知道你回來了,還非要跟著我一起出來接著。”


    樂輕悠哦了聲,又點點頭,有些反應不過來道:“那二嫂讓她坐著吧,不用跟我見禮的。”


    已經走上前來的垂柳在小丫鬟的攙扶下施了一禮,葉裁裳便道:“快坐著去吧,累了就回去歇著。”


    垂柳說道:“多謝小姐惦記,奴婢沒事的。”


    樂輕悠看到現在,真的是萬分肯定這主仆倆還跟三年前她回來時一樣的好,半點沒有其他人家的那種妻妾相爭。


    這也算是古代妻妾相處間的一種常態嗎?


    葉裁裳又問了問樂輕悠路上是否辛苦,這時剛剛帶方宴到客廳歇息的丫鬟回來了,葉裁裳問她可上了茶點,之後又讓人再去衙門,請老爺快些回府。


    那丫鬟剛退下去,又有一個小丫鬟進來報道:“夫人,吳姨娘前來拜會小姐。”


    還有個吳姨娘?


    樂輕悠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這才三年不見,二哥連兩個姨娘都娶了?


    葉裁裳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讓她進來吧”,跟著對樂輕悠道:“這吳姨娘是我懷著紗紗時湊到你二哥身邊的,是吳家商號的小姐,有次舅舅那有宴,見了一麵,後來便常在外遇到阿峻,我擔心傳來傳去不好聽,問了他的意見,就抬了進門。”


    說著話時,一個披著狐狸毛領邊披風的婦人走了進來,停在門口讓丫鬟伺候她解披風,看著身姿柔弱。


    葉裁裳趁她沒走近,低聲對樂輕悠道:“她有些拎不清,不過也不敢太出格,有什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樂輕悠愣愣地點點頭,她覺得,有些不認識二哥了,二哥怎麽會喜歡這樣小白花一樣的女人?


    吳姨娘近前來,倒是規規矩矩地見了禮,說聲“小姑好”,然後又向葉裁裳見禮。


    葉裁裳讓她坐了,說道:“吳姨娘若是沒事,在這兒多坐會兒吧,輕輕還沒吃飯,我們都陪著吃些。”


    樂輕悠很想擺手說不用不用,當下卻也隻能笑了下。


    吳姨娘看樣子身體不太好,聞言欠身道:“夫人,妾身午後剛用過藥,前次吃得東西不克化,老爺還再三叮囑妾身不要多吃。”


    說完了,便坐好,垂著頭。


    樂輕悠又明白了些,二嫂抬舉垂柳,就是為了壓製這個看起來比較受二哥寵愛的吳姨娘吧,想想也是,隻要有妾室,這家裏即便沒爭鬥,那口舌之間嗆嗆幾句卻是少不了的。


    她再次覺得失敗,大哥二哥都是娶妻娶妾毫不耽誤,自己以前跟哥哥們提過的還是隻娶一個媳婦好的話看來都是被他們忘到了腦後。


    方宴呢?


    想到這兒,樂輕悠心裏一突,繼而又堅定下來,以後成親了,他如果敢在自己小日子或是懷孕時的所謂不方便的時候娶妾,她就讓他妻子孩子一起失去。


    突然聽到葉裁裳笑道:“輕輕想什麽出神呢?”


    樂輕悠說道:“沒什麽,對了,二嫂,紗紗他們呢?”


    “過了午都睡去了”,葉裁裳說道,“吃過飯你也回去歇會兒,醒來再讓他們過來給你這個小姑姑磕頭。前段時間雲家祖母過壽,大哥帶著紹兒和紓兒回來了一趟,兩個孩子在他們外祖家住了一段時間,前幾天知道你要回來,你二哥才讓人把他們接了過來。這一下子,四個孩子你都見齊了。”


    樂輕悠臉上露出笑意,跟小時候隻有她和三個哥哥相依為命比起來,現在自家真得成了一個大家庭了。


    沒多大會兒,吳姨娘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退下去。


    屋子裏的人都沒在意她的去留。


    樂輕悠吃了些東西,葉裁裳就讓丫鬟送她回去之前的一直給她留著的廂房去休息,等她睡一覺醒來時,就聽到門外有小小聲的動靜。


    “小小姐,小姐還睡著呢”,丫鬟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跟著是一個小姑娘稚嫩的聲音,“我慢慢進去,看看小姑姑是什麽樣的。”


    丫鬟有些為難,她幹娘是府裏的老人,跟她說過二老爺最看重的就是小姐,而且隻看小姐常年不在家,房間卻每日都要人來打掃就知道了,這時她真不敢讓小小姐去鬧小姐。


    正想再勸勸,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中走出一個麵上猶帶睡容的花顏月貌的女子,隻見那女子蹲下來,與小小姐齊平,聲音好聽地問道:“我是小姑姑哦,你就是紗紗嗎?”


    小女孩兩歲零五個月大,小臉兒白嫩嫩肉乎乎的,雙眼圓圓的黑水丸一般,黑亮柔滑的流海覆在額前,身上則是穿著一身紅色繡花的短小襦裙,別提多可愛了。


    樂輕悠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臉頰上軟乎乎的肉,逗她道:“你不是要找小姑姑嗎?怎麽見了小姑姑不說話?”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低低叫了聲:“小姑姑。”


    樂輕悠高興地答應一聲,牽著她的手進屋來,把之前讓丫鬟拿進來的禮物拆了一盒給她,這禮物盒裏是一套陶瓷娃娃。


    拿出一個舞扇的小姑娘遞給她,小樂紗立即眼睛一亮,伸出胖胖的小手接過,說道:“謝謝姑姑。”


    樂輕悠聽到這一聲糯糯的姑姑,心內柔軟,笑道:“真乖。”


    不過一會兒,小樂紗就跟她姑姑玩熟了。


    樂輕悠用那些陶瓷娃娃做道具,給小侄女講了一個童話故事,這才想起問那守在一旁的丫鬟:“我二哥回來了嗎?”


    丫鬟施禮回道:“二老爺一個時辰前就回來了,也來看過小姐。”


    樂輕悠又道:“紹兒和紓兒呢?”


    綸兒才一歲大,現在應該不懂得玩娃娃,而且現在還飄著雪,也不好讓奶娘抱他出來,待會兒自己再去看他。


    丫鬟說道:“邵少爺和紓少爺這個時辰應該都在描紅。”


    那兩個一個五歲多一個四歲多,課業都這麽緊了嗎?


    樂輕悠捏了捏小侄女的臉頰,小侄女正拿著兩個娃娃玩,便道:“姑姑,我還想聽故事。”


    從來不知道兩歲的小孩子說話就這麽流暢了,樂輕悠喜歡地笑道:“咱們去找你紹哥哥和紓哥哥,姑姑給你們三個一起講。”


    正在這時,一道略帶不滿的聲音從外間響起,“輕輕,你問了好些人,怎麽一直都沒問問我在哪兒?”


    方宴撩開珠簾,高大的身影走進室內。


    正把小手給了姑姑牽著準備出門的小姑娘嚇得往姑姑身後躲了躲,一旁的小丫鬟愣了一會兒,忙低頭彎腰見禮。


    方宴沒理會,隻笑看著樂輕悠,跟著又看看那個躲在輕輕身後偷偷看自己的小姑娘。


    “你不是吃過東西歇著去了?”樂輕悠笑道,牽著小姑娘到身前,想了想,指著方宴道:“紗紗,這是姑父。”


    樂紗看看姑姑,才又仰頭看方宴,仰得脖子疼,隻覺姑父好高,比她爹爹還高,卻還是老老實實喊道:“姑父。”


    方宴笑了笑,說道:“乖,禮物跟你姑姑要。”


    樂紗往前遞了遞手上的娃娃。


    樂輕悠看著方宴,有些無語。


    方宴走到樂輕悠跟前,拿起一旁衣架上的羽絨披風給她披上了,“外麵風大雪大,穿好再出去。”


    樂輕悠看到他頭發上有濕,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問道:“你出來怎麽不戴兜帽?你出門了?”


    三哥的房間和她的是挨著的,二哥二嫂成婚後另僻了一個小院住,他們兄妹之前住過的房子都還是原樣保留,因此他剛才若是在隔壁休息,出門一會兒是不會沾到風雪的。


    方宴嗯了聲,牽住她的手,示意那丫鬟帶著小樂紗在前走,才低聲說道:“二哥衙門裏有緊急公文,我吃了飯他還沒回來,就沒等著,回了方府一趟。”


    “回方府幹什麽?”來到外間,樂輕悠把掛在門後衣架上的赭色披風給他披上。


    方宴笑道:“我把府裏建造時的營造圖給找了出來,晚上我住在這兒,咱們看看營造圖,需要添什麽家具,也都寫下來,這些是需要至少提前半年準備的。”


    說著頓了頓,“還有,咱們的喜服已經繡好了。等雪停了,我帶你去試試。”


    樂輕悠邊聽邊點頭,聽他這一句一句的安排,特別有種回到現代的感覺,她有個好友,大學一畢業就結婚,大四下班學期,就見她整日在寢室捧著電腦選家具選婚紗,還三五不時讓她們三個室友陪她看家具。


    所以樂輕悠這個時候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還對方宴說:“我想要一個紅木的帶有衣櫃,還可以放書本等雜物的拔步床。”


    方宴笑著說好。


    一旁完全被忽略的小丫鬟和樂紗牽著手,看看他們,又相互看了看,都沒說話。


    給方宴係好了披風,又把兜帽戴上,樂輕悠才向小侄女伸出手:“走吧紗紗。”


    走出門來,樂輕悠牽著小樂紗走在前,方宴走在一旁,手裏還提著輕輕提醒他別忘了拿的禮物,後麵跟了三個丫鬟兩個婆子,一行人穿過回廊,走入風雪中,很快便到了樂紹、樂紓兩兄弟暫居的院子。


    這個院子就在主院旁邊,畢竟兩個孩子住得遠了樂峻和葉裁裳都不放心。


    因此樂輕悠這邊剛到主院旁這梨花院,正好與出門的二哥碰見。


    “輕輕,睡醒了?”看見樂輕悠,樂峻立即大步走來,“剛丫鬟來報說紗紗去找你了,我就擔心她吵到你,正要去看看呢。”


    樂輕悠笑著喊了聲二哥,說道:“我和紗紗玩得可好呢”,見二哥眼下帶著倦色,又問:“二哥沒睡好嗎?”


    “連日大雪,又有粟裕使者朝見”,樂峻抬手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近來衙門裏比較忙。是不是想去看看紹兒和紓兒,走,咱們進去說。”


    婆子已經上前拍了門,負責院裏雜事的小丫頭立即過來開了門,見到男主人,連帶著另外兩個正玩雪的丫頭,都跑過來見禮。


    樂峻讓她們下去,帶著樂輕悠走了進來,“正房當作了客廳,紹兒和紓兒他們兄弟都兩個住在東邊的廂房。這個點兒,他們應是在描紅。”


    樂紹身邊的兩個大丫鬟聽到外麵的聲音出來見了禮,樂紓那邊的兩個大丫鬟卻是慢了一步。


    現出來的那個穿著水紅坎肩的丫鬟道:“二老爺來看我們少爺的嗎?快請進吧。”


    樂峻說道:“讓紹兒和紓兒都來客廳,今天的大字免了,明日多寫一張便是。”


    兩方的大丫鬟不敢反駁,回去喊自家少爺時,還偷偷地看了樂輕悠和方宴一眼,知道這很可能就是二老爺前幾天就讓人收拾東西準備迎接的小姐和未來姑爺了,心裏有數,進了屋子免不得囑咐小少爺一番。


    樂輕悠本來想直接去小侄子們房裏的,卻是沒想到他們兄弟兩個才一點兒大,並沒有住在一個屋子,而且瞧那兩邊的丫鬟,也似有些不對付。


    進了客廳,這麽問二哥時,就見二哥笑道:“一嫡一庶,這兩邊的下人的確有些不對付,不過大哥管得嚴,她們不敢在兩個孩子跟前說什麽。”


    方宴放下那一串禮物,給樂輕悠解下披風,說道:“等他們大些,有了自己的判斷,許是就好了。”


    樂輕悠點點頭。


    樂峻在太師椅上坐下來,完全沒有京城那些大戶人家男主人親近女兒的規矩,抱了女兒坐在膝上,看著自家妹妹和不承認也得承認的妹夫笑道:“你們這次回京,咱們以後便能在一起過年了。”


    大哥任職的地方離京城近,順風順水的話一天一夜便能到。


    想一想,他們已經有好幾年不在一起過年了。


    方宴坐在了對麵,問道:“大哥現在在揚州府?”


    一年前樂巍破了一個官商勾結的大案,便於那時升任為三江總督,揚州府即在三江政治區域內。


    三江總督在揚州、淮州、豐州三個府城均有辦公的衙門。


    樂峻說道:“雲外祖母這兩年身體不太好,揚州距離京城還近些,大哥便一直在揚州府辦公。”


    正在這時,兩個小男孩,一高些一矮些,一個深藍繡紋小襦衫,一個淺黑色繡紋小襦衫,都梳著一個與衣裳同色布的包頭,邁著小步子走了進來。


    “二叔”,兩個小男孩一前一後地見禮。


    樂峻笑著讓他們免禮,然後指著對麵說道:“那是你們姑姑和姑父。”


    深藍色小襦衫的男孩轉身,規規矩矩地見了一禮,聲音平平道:“見過姑姑姑父。”


    不用二哥說,樂輕悠就知道這是樂紹,當初看他滿月時還在繈褓裏包著,現在就成了一板一眼的小書生,她不由笑道:“紹兒好。”


    樂紹忍不住看她一眼,隨即有些憤憤地低下頭。


    另一邊,淺黑色小襦衫的男孩跟著說道:“見過姑姑,姑父。”


    單獨說話時,他的聲音很低,有些發怯。


    “紓兒好”,樂輕悠又輕聲問道:“你怎麽不抬頭看看姑姑和姑父?”


    樂紓從進門來,一直就是半低著頭,聽到這話,小身子一僵。


    樂峻忙打岔,“輕輕,你給不是給他們帶了小禮物?”


    樂輕悠看到二哥的眼色,笑道:“是啊,有小寶劍還有小弓箭,還有陀螺,你們想要哪個?”


    兩個孩子卻都不上前。


    方宴皺了皺眉,看了眼攥著小拳頭的樂紹,可以肯定這個小孩子不喜歡輕輕。


    隻是不喜歡輕輕,為什麽?


    難道他那個娘還能塞人到樂府,在孩子跟前挑撥什麽?


    在他思考這些時,樂輕悠已經先打開一盒小動物糖果,走過去,蹲下身,托著小馬、小公雞糖果,讓兩個侄子挑選。


    剛才沒分到糖的樂紗有些眼饞了,仰頭看了父親一眼。


    樂峻好笑一聲,鬆開手讓女兒下去。


    樂輕悠十分有耐心,再加上小樂紗看到那些小動物糖果時的歡呼,樂紹和樂紓兄弟兩個慢慢地就也伸手挑了一個。


    同時還小聲道:“謝謝姑姑”。


    樂輕悠笑道:“不用客氣。”


    跟小朋友熟悉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陪他們玩遊戲,如果一個遊戲不行,就玩兩個。


    看外麵差不多停了,樂輕悠提議去堆雪人。


    樂紗第一個附和,“堆雪人堆雪人。”


    樂紹別別扭扭地說道:“那好吧”。


    樂紓隻是點了點頭。


    樂輕悠便跟個孩子王一樣,帶著他們三個來到雪地中,讓丫鬟拿了四個小鏟子小掃帚過來,就停在廊邊沒掃的幾尺高的厚雪旁,團了一個小雪球,在雪上滾起來。


    丫鬟去了好一會兒,拿來的卻都是掃雪的大掃帚和鐵鍁。


    丫鬟為難道:“小姐,家裏沒有小鏟子小掃帚。”


    樂輕悠隻說沒關係,一邊讓三個小蘿卜頭滾雪球,一邊拿起鐵鍁堆雪人的身子,心想過兩天出去定做一套小鏟子之類的玩具。


    樂紹還拿著那個小馬糖果,聽到這個姑姑讓他們滾雪球,有些不確定道:“不會著涼嗎?”


    “不會的”,樂輕悠笑道,“你們滾的雪球做雪人頭,姑姑先堆雪人身子。待會兒咱們不玩了,回屋喝一碗薑湯,不會著涼的。”


    小蘿卜頭們滾起雪球時,在屋裏跟樂峻說話的方宴站起身,“二哥,我出去幫輕輕堆雪人身子。”


    樂峻也站起身,讓丫鬟去準備薑湯,來到院外,看了一會兒就也參與到堆雪人大軍中。


    樂紹那些個丫鬟婆子站在一旁擔心地看著,一個大丫鬟想上前幫忙,卻是被樂峻一個眼神看得識趣地退了下去。


    很快地,三個小家夥就都玩開了,樂輕悠這才注意到,一直怯生生的紓兒大半張臉上都是麻點。


    想起三年前她和三哥去蜀州時,大哥也匆匆回去瀘州,就是紓兒得了天花。


    紓兒臉上的麻點讓樂輕悠心裏很難受,本該可愛非常的小孩子臉上留下了這些難看的小疤痕,怪不得他一直都半低著頭。


    大哥相貌俊朗,紓兒長大也本該是個俊美男子。


    樂輕悠扭過頭去,難受得緩不過氣來,相貌有殘缺,是不能入仕的,更讓她難受的是,紓兒明顯是很在意臉上這些小疤痕的,見人便是半低頭,他心裏得多難受。


    但是為了不讓小蘿卜頭們察覺到她的異樣,樂輕悠很快笑著過去,幫最先滾好一個大雪球的樂紹把那個雪球抬到雪人身子上。


    方宴則拿著鐵鍁一個個把雪人身子鏟得圓圓的。


    傍晚時分,院子裏立了三個身子圓滾滾腦袋圓滾滾的雪人,三個雪人都是胡蘿卜鼻子,綢布剪的眼睛和嘴巴,隻是戴的帽子穿的小披風各不相同。


    看著這三個雪人,正打掃院子裏積雪的下人似乎還能聽到小主子們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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