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被勒令“閉嘴”的向二小姐在馳家家主橫向押解下,看到了已經數月未見、老當益壯的鄭懷安鄭老爺子。彼時,不苟言笑的大國醫已經在客廳茶幾上放好了脈枕和處方單子,正微眯著眼一臉嚴肅的端正坐著休養生息。見到她這樣奇特的出場方式,也並未表現出任何詫異,滄桑的臉上一派波瀾不驚。


    “鄭叔,早上好!”向佑臉上仍帶著淚痕,小鳥依人的模樣塑造得倍兒逼真。她被馳家家主攏在懷裏,擱在腿上坐著,擤著鼻子向人問安:“您老吃早點了嗎?喝早茶了嗎?昨晚失眠了嗎?今天沒帶拖拉機來吧?”前麵的一切都是浮雲,重點是人黎櫻關心的最後一句。


    “夫人好!”鄭懷安臉上帶了半分笑意:“我家的拖拉機被猴子請來的逗比扛走了,沒來!”


    向二小姐直接扯了馳家家主的袖角,擦了擦眼淚:“哈哈!叔,您真幽默!”男人順手為她理了理頭上的呆毛。


    “言歸正傳!”鄭老中醫看著她梨花帶雨、明媚燦爛的一副麵容,隻覺是看到了自己漂泊海外的孩子般,心中歡喜。但是——嚴謹克製的人忽然收了笑,拍了拍脈枕,又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兩隻手!”


    向二小姐直接把手藏在了背後。開玩笑,自從上次她被鄭懷安診過一次脈後,就喝了大半年的避子藥,如今哪敢再給人看啊!萬一真弄個斷子絕孫,她以後還怎麽改嫁呀?“叔,您的藥威力無窮,再沒有比它更靠譜的了,就不用看了吧!您老慈悲為懷,還是移駕樓上,給幾位夫人挨個兒仔細檢查檢查,看看咱們家有沒有添丁之喜,也好讓我這個做大娘的,跟著樂嗬樂嗬!”她不敢當著馳衝的麵明說自己為了戴罪在身的老二,又把鄭老爺子給騙了,那不是罪加一等、罪無可恕嗎?馳衝非判她一個‘斬立決’不可。


    鄭懷安正準備戴上老花眼鏡的手滯了滯,他一抬頭,正好看見馳家家主的臉色沉了下去。心道:這沒心沒肺、口無遮攔,從來不知嫉妒為何物的小妮子,還是欠調教收拾啊!“如果老夫說:除了您,馳家不會有添丁之喜!——夫人信嗎?”


    一句話,把遲鈍的人驚著了!她抬起頭,眸光正好與馳衝的碰撞在一起……此刻,馳家家主臉上的表情異常冷清,對這樣一句容易讓人產生誤解的言語,並無半點欲駁斥或否定的跡象。隻是牢牢鎖住了她的手,再不讓它們四處逃竄。


    向佑鼻腔處縈繞的全是男人身上淺淡的、熟悉的煙草味兒,身體觸碰到的也是他暖暖的體溫和由內而外散發的蓬勃力量。那種肌體緊貼的親近,忽然讓她衍生出了一種錯覺和希冀——如果能被馳衝這樣強大的男人愛著寵著,該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但,她不敢讓這樣的念頭發酵成型,一點也不行。因為,自己一旦滋生出對愛情的渴盼和執著,以後在馳家的每一天,將會過得萬分痛苦。她向佑素來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才能活得這樣瀟灑快樂。她不會允許任何人影響或改變自己的心境,破壞那份固執保留在她內心深處難得的安寧。


    “鄭叔!”向二小姐輕聲喚了年過花甲老人的名字,用平靜卻壓抑的聲音說:“您給我開的藥雖然很苦,但我每天都逼著自己喝下去,喝得完完全全、一滴不剩!”她停頓了片刻,續著:“我不敢也不會讓那樣的意外發生的……如果有,也會第一時間處理的幹幹淨淨,絕不會讓二爺看出任何蛛絲馬跡!您不必這樣緊張。”


    這一番平靜話語,卻讓在場的三個男人臉色皆變,偌大的客廳頃刻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打電話是為了黎櫻,她吃蝦過敏了……我的例假13號才來過!”向二小姐說得異常冷淡:“二爺出差在外半個月,如果我真的有了,他會非常困擾的!”


    鄭懷安眉頭輕輕蹙著,直接放下了手中的老花眼鏡,有條不紊地將桌上所有才帶來的家夥事兒全部收進了藥箱中,然後麵無表情地在一片空白的處方單上龍飛鳳舞寫下幾個中成藥名:撲敏片、維生素、阿莫西林。起身,走了……


    在客廳裏短暫的死寂之後,馳家家主也取下了鼻梁上的鏡框,麵容沉靜而閑適的用右手拇指指腹輕輕擦了擦一塵不染的鏡片,然後將它擱置在了茶幾上。“段飛,送客出去!”聲音舒緩,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黝黑的小子心中‘咯噔’一跳。馳家家主這句再平常不過的話語,也許在別人聽來,隻是出於禮貌。但在跟隨了男人多年之後,他卻從裏麵接收到了兩層含義:送客和出去。


    段飛沒敢回頭看自家主子的臉色,就跑了。因為他知道——那一定會非常難看。似這種渴盼已久的夙願忽然得償,卻又被告知不過是空歡喜一場的感覺,定會教馳家家主將作用在自己身上一萬點的暴擊傷害直接反彈回去,弄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向二小姐近期的日子,將會過得非常淒慘……


    ——上帝之所以創造指紋,是因為他想讓人們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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