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淩靜靜聽著,幻雲緩緩說著。


    她說的真假,玄淩自有分辨,“你說的帝家小公子,可是與我互換身份的那個孩子,舅舅舅母的孩子?”


    幻雲點了點頭,“當年,主子得知自己有孕,便將此事去信告訴了家主,家主不知因何,派了帝家隱前來,要主子將孩子提前一月催生,而後帶回帝家,當時,帝家少主夫人也正好懷有身孕,家主說,到時等孩子出生,立刻送往東離調換,但是帝小公子送來的時候,這裏就出事了,帝家隱不敢冒然帶小公子進宮,情急之下便將他托付在殷家,我那時正好受主子之命出宮去接應帝小公子,所以錯過…,等我趕回,主子已經…已經奄奄一息了,她囑托我,一定要照顧好帝小公子,護好皇上,等小主子歸來!。”


    聽到此處,玄淩眉頭微微皺起,如她說的是實話,那她回宮的時候,她母後並沒有死,“你說你回來的時候,我母後還囑托於你,也就是說她那時候已經逃出火海,隻是性命垂危是嗎?”


    “是帝家隱拚了全力將主子護出火海的,但是...主子催產小主子剛滿月,身子本來就受了損,吸入過多的濃煙,那火中濃煙帶毒,而且主子半身被火梁砸到,雖然勉強出了火海,卻還是沒撐住...”說道這,幻雲已是泣不成聲,好似回憶起那一幕,至今都無法釋然。


    這就能解釋,為何母後死後,會被送入九黎皇陵了,也能解釋,帝家隱為何全軍覆沒了,因為那場火,明著是商瑩心放的,實則是這一切的背後謀劃者所為,那火,動了手腳。


    怕是母後也是被他們故意放出來的,就是為了將她的屍首送回九黎,而被父皇親手埋葬的那具焦屍,根本不是母後。


    不對...先生說過,當年帶走母後屍首的,應該是九黎天家暗衛,雷霆山的人,如此說來,隻有三個可能,一是對方故意露出縫隙,讓雷霆山得手,二是,九黎所謂天家暗衛,雷霆山的人那些人,也在對方掌控之中,三是,幻雲在撒謊。


    閉上眼,玄淩靜默以對,若是前兩種可能,那對方當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也好生讓她心驚肉跳,天家暗衛,是九黎天家可托付性命的一群人,如果他們一早就在別人的控製中,那整個九黎,豈不是都在掌控?


    等...等...整個九黎...慶妃的死、皇陵的風水布局、慕容家、暗衛、身份不明的聖子...


    不可能,這...如果如她設想,他們早就可以將九黎收為囊中之物,為何要等到現在,數百年前就能做到,為何?


    手心冒出冷汗,她被自己這個設想嚇到了。


    明知道,這太匪夷所思,太不可能,可腦中閃過的這個念頭,不停的在心裏翻轉,如果真是...真是這樣,那納蘭胤燁的身世,可能還是個迷,仔細想來,他登上九黎聖子之位,確實太過順暢了,看是曲折,可他什麽也沒損失,甚至到他手上的,是一個相對幹淨的新朝。


    那些九黎腐肉...都被一一挖出了,而她,就是那個幫九黎清除腐肉的人,千家、滇家、還有鹽稅以及朝中那些牽涉的官員等等...


    雷霆山的人當場反水,真的隻是因為一塊尊主令?還有張敏,張敏絕不是東離的人,若有意坑害九黎,他在納蘭秦風身邊這麽多年,應該早就將九黎攪成一鍋湯了。


    還有那晚慕容雪村出現在大殿之上,那般出來力挺,一個早就不幹涉朝政的世家大族,是不是太急切了些?慕容家……慕容端,沒錯,慕容雪村沒了,卻還有一個慕容端,慕容家更是順勢為納蘭胤燁所用了!


    越想越心驚肉跳,納蘭胤燁他……


    玄淩思及此,豁然起身,真是這樣,真是這樣的話,那九黎天家豈不是這麽多年都在替別人打點江山?


    “小主子……”幻雲看著玄淩神色突然不對,滿眼擔憂,忍不住出聲。


    幻雲的一聲輕呼,讓玄淩拉回思緒,看著幻雲半晌,隨即緩緩坐下,不行,不能再深想,“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是不是被你掉包了?”


    玄淩幾乎可以猜出答案了!


    幻雲臉上閃過一抹痛楚,兒是娘身上掉下的肉,若非萬不得已,她怎舍得啊,“我找到小公子,確認他安全之後就回到宮中想聯係皇上,等我入宮後,發現皇上已經被下藥,我無奈之下,隻好找上商瑩心,直到後來...我有了孩子,也聽聞了帝家的事,帝家沒了,宮外的小公子就送不回去,主子也沒了...那時候,殷家那位原配死了,新娶的夫人有了孩子,就不待見小公子了,我無奈之下,在小公子快兩歲的時候將其換入宮中,那段時間,我刻意減少小公子的食量,就是怕他長的快引人懷疑,奴婢無能。”


    玄淩閉上眼,陰錯陽差,晨曦還是晨曦,可他心中卻煎熬了這麽多年。


    “你的孩子送回那殷家的狼窩,你就不心疼嗎?”那個孩子呢?晨曦說,還活著的。


    “如何不心疼,可是奴婢無可奈何啊,奴婢隻能給那殷家老爺留了一封威脅信,告訴他,有人知道他發家的銀子是怎麽來的,如果那孩子出事,就讓殷家打回原形,可就算如此,還是沒能保住孩子的命,兜兜轉轉,小公子竟又回到了殷家,奴婢也不能對殷家動手...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也是父皇的孩子…對嗎?”


    “奴婢對不起主子!”幻雲跪著俯身拜下去,算是默認了。


    當時的情況,玄淩不能說什麽,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那個孩子,終究算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可能還活著。”晨曦還是晨曦,玄淩心中還是無比欣慰的,就這一點,她就該謝她。


    相信幻雲說的話,是因為,她相信外祖父選的人,相信帝家隱,相信她母後臨終所托之人。


    “小主子……!”幻雲抬頭看向玄淩,這或許就是為人母的自然反應吧,那眼裏隱忍的急切讓玄淩有些動容。


    “起來吧,現在說說,我祖父當年為何要將你安排在母後身邊,又為何要母後將我催生調換?”


    因為跪的太久,本來就不利索,幻雲起來的有些困難。


    “帝色,扶她坐下。”


    帝色立刻出現,按說這位算得上她正兒八經的前輩。


    “小主子,奴婢也不知詳情,但是主子應該知道,她在收到家主的信後就著手安排了一些事,小主子,在主子原來的寢宮有一口井,裏麵有主子留給小主子的東西,還有這個!”幻雲從懷裏抖擻的拿出一塊黑色的小玉牌,送到玄淩跟前。


    玄淩一看,整個人呆了下,接過,然後從懷裏拿出黑玉令,除了小一點,幾乎一樣,這到底怎麽回事?


    這下,她徹底不懷疑幻雲的話了,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收下那小黑牌,玄淩心亂如麻,她隻要去找那口井,就能知道一切真相,可是玄淩生生忍住。


    “帝色,帶她先去休息。”她需要靜靜。


    屋子裏隻剩下一個人,玄淩拿著兩塊令牌又看了一會,起身出門,門外,所有人看著她平安無事,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好奇的張望,那幻雲呢?她都說了些什麽,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去看看晨曦。”


    眾人忍著,沒有多問,隻是跟著一路去了晨曦的屋子。


    “老常,小姐沒事吧。”金如放扯了扯老常的衣袖,這神情有些不對。


    老常咋了咋嘴,肯定沒事啊,這不好好的,小孩子就是不會說話,“有事,家主自會說,不說就是不能說,別好奇了,這皇宮裏裏外外都清幹淨了嗎?”不去忙,在這看什麽熱鬧。


    金如放摸了下鼻子,這老先生,說的自己不好奇一樣,剛才是誰恨不得貼到門板上要偷聽的?


    帝簡正在照顧晨曦,見玄淩來,忙讓開位置。


    師父,你看小姐關心你,你可一定要醒過來。


    “小姐,師父他一定能醒過來是不是?”


    這次,阿簡是被她師父嚇到了,“嗯,他一定會醒過來。”玄淩寬慰一句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依然沒有一絲人色。


    “老常,一會顏老將軍他們來了,你們先商量著,天機,幫我一個忙,雨軒留下,其他人先出去。”玄淩看著床上的人,極快的交代了一句。


    “是,家主放心。”家主速來有分寸,老常點頭出去,還不忘招呼其他人離開。


    “太叔爺,我也可以幫忙!”燕飄零一臉的不願走。


    “傷好了?好了就滾回軒轅去。”老常依然不客氣。


    帝簡更想留下,可小姐開了口,她就不敢反駁。隻能咬牙幹著急。


    “可是找到方法?”天機知道,玄淩讓他們留下幫忙,一定是有什麽法子救人,這麽等,確實有些希望渺茫。


    玄淩點了點頭,“天機,你說過,他失血過多,就是生血丸也於事無補,我知道補血術,隻是操作起來比較難,你能做到對嗎?”


    補血?天機皺眉,“你既知道,也應該清楚,非親人之血不可,而且風險很大,若是不成功,別說救人...”反而會加速死亡。


    看著床上的人,玄淩像是下了決心,“我們心裏都清楚,他醒來的機會,百分之一,與其如此讓他半死不活的躺著,不如賭一把,或有一線生機,若是他自己,也定會這麽選擇,天機,試試吧。”


    “你既做了決定,我也不好相勸,隻是,他的親人...”天機搖頭為難,凡是,不可強求。


    玄淩微微一下,拉著晨曦的手,輕柔道:“我就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峰回路轉,晨曦還是晨曦,以前,她不能讓他死,現在也更不能。


    “你....不行。”天機不知道哪個叫幻雲的說了什麽,確定了什麽,就算她是晨曦的親人,也不可以,她自己是什麽情況她不清楚?補血術是要取親人之血,補給需要的人,讓血在體內再生,從而轉換生機,這本就是一件極其凶險的事,他也未曾真的動手做過,隻是醫術古籍中記載的方法,三成把握都沒有。


    就算有把握吧,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那不是一點血,是很多,在這過程中,晨曦能不能救醒不知道,她可能就先扛不住了。


    “天機,他是我的命。”


    換而言之,晨曦的命就是她的命,她不是在救晨曦,是在自救。


    這句話,讓天機愣在原地許久,最終妥協點頭,雖相識不久,卻了解她的性子,他今日不幫,她會自己動手,與其讓她自己冒險,不如他來吧。


    他是你的命,可你的命...也有人牽掛啊。


    “公子...我要做什麽,你盡管說。”雨軒沒有勸阻,因為沒必要,公子便是這樣的人,她在意的,在乎的,就會視如性命,她不在意的,不看重的,再珍貴也如草芥。


    晨曦公子是公子的命,那也就是他的命。


    “天機,他可以幫忙。”


    “我知道了,你可做好心理準備了?”一旦開始,不可中斷。


    “嗯。”玄淩點頭,扭身看著晨曦,她相信,他也準備好了。


    “晨曦,你就是晨曦,是我找的晨曦,是帝晨曦,是玄淩至親之人,你留著帝家人的血,一定能扛過去,我們一起,為帝家人報仇。”


    帝晨曦?天機終於有所了然,原來如此!


    何謂補血術,雨軒終於知道了,他也知道,為何天機公子反應這麽強烈了,看著玄淩幾乎沒了一點顏色的臉,雨軒心如刀絞卻隻能咬牙忍著。


    “天機公子,還要多久結束?”快點吧,他已經不忍再看下去了。


    天機何嚐不想再快些,可這急不得,“把生血丸給你家公子服下,注意她的的體溫。”


    “很涼!”雨軒拿著藥,強行送入已經沒了什麽意識的玄淩口中,摸著她身上的溫度,身體不受控製的發抖。


    玄淩的手腕處,被劃開一道口子,血源源不斷的細細順著一根皮管流到晨曦身上,天機第一次這般緊張,也第一次體驗這諸多複雜的心緒。


    “你是她當命一樣看重的人,快點醒過來,否則你如何對得起她!”天機看著晨曦漸漸有些顏色的臉,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也不知道對方聽不到,可他忍不住說了出來,心裏深處,竟還有一絲羨慕或者說嫉妒。他明知道不應該有這樣的情緒,可心不由己。


    “他動了一下。”雨軒眼都不敢眨一下的頂著晨曦的反應,因為隻有晨曦醒來,這一切才能盡快結束。


    天機立刻起身,掰開晨曦的眼簾觀察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脈搏,經崩的神經終於鬆了下。


    “快,止血。”拔出玄淩手腕上的皮管,極速處理傷口,觸摸到她手上傳來的涼意,莫名的心疼蔓延全身。


    你給他收拾一下,暫時不要動他,他的身體還要一段時間適應,我先給她輸些內力,稍後,給她燉一點豬肝湯,煨點熱粥喂她,她現在很虛,需要補充能量。”


    雨軒邊收拾邊記下。“天機公子,這是……成功了嗎?”兩個人都沒事了?這種神奇的事,他別說親身經曆,以前,都不曾聽聞過。


    天機看了看天機的臉色,如果此時還沒有異樣,說明的身體已經接受了玄淩的血,等生血丸起作用,他很快就會醒過來,應該是沒事了,有事的反而是這個不要命的帝玄淩。


    她身體與別人不同,這樣虧損,元氣大傷,想要恢複氣血,還的慢慢調養,可眼下,她哪有時間調養,這東離幾乎是百廢待興,朝堂也是一片混亂,她雖是得祭壇巫神的認可,可她是女子,女子立世本就不易,更何況是執掌朝政。


    幫她療傷,這才發現,她體內的亂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再這麽折騰,她再有本事也百搭。


    屋裏這麽久沒動靜,急壞了外麵的人,想要進去,又被帝色攔著,家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也包括他們了,有帝色守在門口,再擔心也是枉然。


    顏將軍已經和老常商量的差不多了,明天是玄淩第一天登朝理政,暫涉朝政,就不是國君,自然有所不同,東離如今這樣子,最怕就是各地兵變政變,形勢頗為嚴峻,因為玄淩手中並無可調動他們的砝碼。


    將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帝姬還不是君,他們若是不聽,一旦有了非分之想,起了歪心,那後果不堪設想。


    “老先生,東離的兵力部署圖在太後手上,搜查了整個鳳儀宮,都沒找到,也不知到底某沒有給別人,讓人坐立難安!”


    顏鐵心的擔心,也是老常擔心的,可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去細細布置處理,隻盼著那些人能顧念東離江山社稷。


    “天機!”玄淩在天機的內力相幫下,緩緩醒了過來。


    “放心,有驚無險,他很快就會醒過來。”天機知道她睜開眼就要問什麽,幹脆直接告訴她。


    吐了口氣,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太好了。“辛苦你了天機,他應該很快就會醒吧,我看看他。”


    “你放心,他的狀況現在比你都好些,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這種忙,我不幫。”


    額……這人,原來也是個有脾氣的,這一路,確實麻煩他太多了。


    “玄淩也不想再來一次,我的身子本來就不好,不在乎再差點,可救回的是晨曦一條命,還是劃算的。”


    “你到是會算賬...”天機無奈歎了口氣。


    “公子,既然晨曦公子沒大礙了,你趕緊休息下,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雨軒看著玄淩,一臉擔憂,她現在是不知道她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扶我起來。”


    天機先雨軒一步將人扶起,玄淩腳下有些發軟,隻能借力靠著對方,卻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或許是根本沒深想。


    晨曦臉上已經有了些許紅潤之色,玄淩這才真的安心。


    “雨軒,去讓阿簡過來照顧吧。”老常他們應該還在等她,明天就要開朝,她有些事必須與他們商量一下。


    天機是想勸對方休息,可也知道明天要做的事,隻能歎了口氣,他發現,他認識她以來,把前麵近二十年要歎的氣都補回來了。


    “公子,我去給你熬點粥,一會給你送到偏殿去,老常和顏老將軍他們正在那等著。”


    玄淩點了點頭,靠著天機扶著出屋,屋外的人總算見到人了,一擁而上,這是怎麽回事?這是關著屋子虐待自己了?


    瞧這,還有點人色嗎?


    再看扶著玄淩的天機,這是否太過親密了?燕飄零更是眨著雙眼,壓下過去阻止的衝動。


    悶聲低頭,這個天機,太會趁人之危...嗚嗚~~怪不得那麽自信跟他打賭....嗚嗚,什麽天機,改名叫心機好了。


    “我沒事,你們該忙忙吧,阿簡,去照顧你師父,他一會醒來,給他弄點熱水。”


    “師父...”帝簡一聽,臉上立刻見笑,興奮的轉身就往屋裏衝。


    大家這才回過神來,她這般模樣,是為了救人?


    玄淩與大家說了幾句,便任由天機扶著去了偏殿,宮裏的宮人都還恍如夢中,突然之間,這皇宮的主人換了。


    宮裏原來太後的人,都被帶走,現在宮裏當家做主的是新來的帝姬,帝姬是皇上和已故皇後帝鳳曦的女兒,她親手殺了太後,還殺了王爺,所以,在宮人心裏,對玄淩是深深畏懼。


    偏殿除了老常和顏老將軍爺孫,還有雲幕等幾位當時主動請纓的老臣,看到玄淩,立刻起身行禮。


    玄淩反應過來,坐下笑了笑讓大家起來,目光落在幾位老臣身上,“此時城中情況如何,百姓可安撫住了?”


    “回帝姬,安撫過了,這次死傷過多,百姓雖然一時安撫住了,可後續還是有很多事要做,帝姬,這是我們幾個商量的處置方案,請帝姬過目。”雲幕作為代表,上前將折子送上。


    玄淩接過打開看了看,中規中矩,沒有太多新意,也沒有多出彩,卻是最適合現在的解決方案。


    很好,沒有因為急於立功而急功近利,不切合實際,“好,就按這上麵說的做,明天開朝,讓戶部撥銀。”


    顏老何幾位老臣互相看了一眼,麵有尷尬之色。


    “有什麽就說。”玄淩瞧出他們的異樣。


    “帝姬,戶部恐怕一時間撥不出這麽多銀子來...”東離的國庫幾乎是空的...他們擔心玄淩不知道東離實際情況,明天開朝在朝堂上寸步難行。


    “這一筆銀子,對一個國庫來說,不算大吧?若是連這點儲備都沒有,倘若東離發生了什麽事,該怎麽辦?”玄淩端著熱茶喝了一口,靜靜與他們說著,東離的情況,她可能比他們還清楚一些。


    幾位老臣一臉通紅的低下頭去,確實,這點銀子,對正常的國庫來說,不算什麽,可現在,卻是一筆巨大的支出。


    “顏莊,這點銀子,困難嗎?”玄淩一句話,讓幾位老臣不明所以看向顏莊。


    顏莊恭敬的接過折子看了一眼,搖頭回話,“不難,臣已將炫王私產悉數充公,歸於國庫。”接下來就是商家,所有不義之財,國庫是個不錯的去處。


    炫王的私財...再看玄淩,竟然在她身上看出幾分匪氣來...


    “帝姬,城中這些兵馬都已受控,但是各地兵馬…”不一定會服管製,一是帝姬是突然出現的,一時難以讓人馴服,二是因為帝姬女子的身份。


    那些人與皇城這些官員不同,這些人就算心裏不服,麵上一時也不會太明顯,畢竟祭壇上他們親眼目睹。


    可是那些武將就不同了,他們手裏有兵,擁兵自重若是不服,不會那麽好說話,一個商瑩心已經夠讓他們憋屈了,怕是太後自己也未發現,她雖然手握兵符,可近些年,各地武將回皇城述職的越來越少,總是各種理由打發,曾經他也是!時間久了,難免會生出心思。


    顏老將軍的擔憂,玄淩自己明白,東離確實是個爛攤子,可她既然答應,就總要管管。


    “顏老將軍,東離兵部的情況你最是清楚,回頭好好跟我說說,我再做安排,明日開朝,這些人也趕不回,先將我的手諭送出去,安頓好朝堂,再做商議,是有輕重緩急,先讓各部正常運作起來再說吧,想來那些將軍,生於東離,長於東離,兵動則百姓遭殃,他們會三思而後行吧!”


    管理這些人的確與朝中之人不同,她的以靜製動,等他們跳出來,誰跳的最高她就拿誰來立威,到時候她自不會客氣。


    顏老將軍知道眼下隻能這樣做,沒有更好的辦法,指望他們三思而行,希望帝姬不要抱太大希望,否則會失望的。


    玄淩又問了幾件事,簡單安排了明天的要務,便讓他們散去。


    幾位老臣見帝姬小小年紀卻處事穩妥,不急不緩,很有章法,也不見得勢的得意,平心而論,已讓他們頗為汗顏了。


    天色不早了,玄淩看著桌子上的一堆材料,都是老常短時間內整理出來的,她還的稍微看一下。


    晨曦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身體很虛,可總算活過來了。


    “師父!”幾乎是晨曦睜開眼的瞬間,帝簡就看到了。


    “阿簡…!”原來還活著啊!他以為,他這一次真的要去見見閻王了。


    帝簡喜極而泣,一把抱住晨曦,哭的哇哇的。


    “師父,你可醒了,你嚇死阿簡了,嗚嗚~”哭的一抽一抽的,說話還算清晰。


    這徒兒…其實,他也隻比她大不了幾歲。


    一旁金如放捂著臉,這丫頭不知道男女有別,就算是是師父也要注意啊,“簡丫頭,你師父身上有傷,你注意些!”沒看人家疼的眉毛都擰一起了?


    對,對,師父有傷,帝簡將人放開,趕緊檢查一番。


    晨曦不動聲色環顧一眼,沒看到他想看到的人,黯然傷神,想要問問她怎麽樣的話也咽了回去,他沒資格,也沒臉開口。


    “小姐還好,暫時死不了,倘若你再這麽來一次,真就把她折騰死了,你不是不知道吧,你每次出事,她就去掉半條命。”金如放的話聽上去很是不客氣,確是變相的告訴他,玄淩救的他,玄淩對他的在意和以前一樣,他不需要這般模樣。


    雖然金如放現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眼前這差點死掉的人,對小姐依然一樣重要,這就行了。


    玄淩!“她救我…她現在怎麽樣,真的沒事?”她怎麽還會救自己,她是不是又做傻事了?她明明知道,他不是帝晨曦了,為何還要這麽對他,他……


    說不開心是騙人的,可同時也擔心…卻又不知道如何麵對玄淩。


    這人,何時變得這般扭捏了?金如放撇了一眼,不情願道:“她如何,你自己去偏殿看看吧。”


    “阿簡?”將目光轉向帝簡。


    帝簡可舍不得師父著急,瞪了金如放一眼,幹嘛這麽對她師父說話,她師父現在能動嗎?壞人!


    金如放翻了個白眼,這丫頭就是個直腸子,他這是曲線安撫懂嗎,心碎一地,得了,不耽誤他們師徒情深,他先撤。


    “師父放心,小姐救的你,但是她現在沒事,有天機公子陪著她呢,天機公子很厲害!師父你先休息,小姐說讓你醒了好好休息,她忙完就過來看你。”


    “嗯……”她沒事就好!


    躺在床上,晨曦難以閉眼,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她快點將帝晨曦找回來,否則他如何對得住她的厚待?


    玄淩略略翻看了一遍,揉了揉眼睛。


    “公子,不急一時,你自己總說的,將這湯喝了吧,明日再說。”雨軒端著湯伺候玄淩喝湯。


    玄淩喝了幾口,眉頭一緊,隨即又喝了幾口。


    “喝點粥壓一下,知道公子不喜食豬肝,但是補血。”難得看到玄淩這般孩子氣的一麵,雨軒露出一抹笑,絕美的容顏在燭光下分外溫暖。


    一旁天機看著某女端著粥碗,眼睛卻落在人家雨軒臉上不肯挪目。


    “咳…快吃吧,要涼了…”實在不太想忍,出聲提醒。


    “秀色可餐!”說完,才覺得自己確有些放浪了,“嗯,粥很甜,放了什麽?”自己找台階下。


    老常不客氣悶聲一笑。


    “公子!你再嚐嚐…這是白粥…”雨軒扭身而去,是被某人調戲羞的!


    “白粥啊…明明甜的,天機,你要不常常,說完端著自己用過的碗就要給別人。”


    天機深吸一口氣,“你慢用,失陪!”起身而去。


    這兩日,他從老先生那受益匪淺,知道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她平時也是這樣隨意與人同用一碗?這麽幹巴巴的盯著人看?


    他的去弄明白,到底老常有沒有說謊!


    老常這下不客氣大笑出聲,家主喜好美色沒錯,可有人吃味了,家主這般聰明的一個人,怎會在這方麵如此不開竅?或者說粗線?


    “老常心情不錯?”玄淩喝著沒有味道的白粥,撇了對方一眼。


    止住笑起身,“家主,那祭壇到底怎麽回事,還有那幻雲?”


    “想知道?”


    點頭,老人家沒別的,就是好奇心重。


    “不告訴你!”讓你笑!放下碗筷,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還是有些虛,左右一看,歎了口氣,兩個相扶得美男都不在了,隻能自己走了。


    “家主……”欺負老人家不太好吧,上前扶玄淩。


    玄淩玩笑歸玩笑,可不敢讓長輩相扶,“告訴你一件事,帝家與東方家,同為一家。”所以這爛攤子,她暫時還真不得不管。


    留下一臉不解得老常,玄淩喚了一聲帝色,俊兒郎沒有,美人也行,不挑剔。


    晨曦應該醒了吧,他那別扭的性子,此時怕是還在鑽牛角尖。


    果然如玄淩想的,知道玄淩來了,晨曦就是再想看看,也忍著裝死。


    “都出去吧!”玄淩歎了口氣,屋裏隻剩兩人時,玄淩走到床邊坐下。


    在被子上拍了拍,“怎麽,打算一輩子不見我?那行,那我走了,你什麽時候想見再說!”


    被子裏的人動了下,急忙拉下被子。


    “傻瓜,你就是帝晨曦,不是幻雲的兒子,你爹也不是父皇,你就是帝晨曦。”玄淩笑看著一臉別扭的人,幹脆直接告訴他真相。


    瞪著眼看著玄淩,隨即暗淡下來,笑著的幾分低迷,“不用安慰我了,你不怪我,我已經知足了,玄淩,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尋回他。”


    歎了口氣!“晨曦,看著我,我再說一遍,你就是帝晨曦,我像是沒事到處安慰人的人嗎?不過他也是要找找的,他才是幻雲的兒子,我的皇弟,當年代替你被送到殷家。”


    晨曦這下整個都坐直了!


    “小心傷口,你別急,我都告訴你。”


    對他,玄淩總是格外有耐心的,沒辦法,對晨曦的在意和寵慣,這麽多年,已是習慣了,所以,晨曦的事,才會讓一向冷靜的她反應過大。


    “她……說的是真的,我…我…真的是?”還是不太敢相信,仿佛做了一場夢。


    “沒錯,你就是帝晨曦,現在不用躲躲閃閃,耿耿於懷了吧?”玄淩撫上晨曦的臉,語重心長道:“晨曦,帝家就剩下你和我了,我們都的好好活著,往後絕不要做傻事了,明白嗎,我們一起,一起找到那幕後之人,替帝家滿門報仇。”


    晨曦紅了眼眶,一把抱住玄淩,“好!好!都聽你的,對不起玄淩,這麽多年,讓你一個人背負!以後有我一起,我是帝家男人,我來扛。”


    玄淩放軟身體靠著點頭,真好!“好!你來扛,晨曦,你一直不喚我姐姐,現在呢?”這個傻小子!


    “你也就比我大一個月!”真好,他是帝晨曦,這一輩子,他都可以心安理得守著她了,從今以後,如她說的,再不讓她擔驚受怕,好好愛惜自己,才能真的護她周全。


    “大一個月也是大。”


    “好,姐!”她喜歡,他就叫,她寵了他這個弟弟這麽多年,當命一樣護著,往後,他也寵他的姐姐,她的要求,統統滿足。


    嗯!幹脆了啊,不錯,很好聽,是家的感覺,眉開眼笑的歡喜。


    “以後,都這麽叫。”這樣,就不會覺得那麽孤單了。


    以前盡管跟晨曦說明了他的身世,可總覺得還隔了點什麽,他認為在騙她,所以始終放不開保持了距離,而她則以為,他遭受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以總是一味的彌補,忘了親人之間是相互的包容。


    “姐!滿意了?”


    鬆開對方,笑的點頭,“很滿意,晨曦,給你看樣東西,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你等著。”說完喊了一聲帝色,讓她將她從祭壇帶出的盒子拿來。


    她想通了,往後有關帝家的一切,都告訴晨曦,他有權知道,也應該知道。


    見她這般模樣,晨曦也忍不住跟著笑開,姐?她高興就好。


    “晨曦,這盒子是我從祭壇拿出來的,我先開機關,你看看這個手劄。你做夢都不會想到。”玄淩摸索著盒子,將順手帶出的手劄交給晨曦。


    “什麽秘密讓你都這麽大反應,我瞧瞧。”


    玄淩淡笑不語,全神貫注的開始開盒子的機關。


    對機關術,玄淩教過,但是晨曦對這個天賦欠佳,還不如帝簡,幫不上,幹脆認真翻看手劄。


    片刻之後……


    “假的吧?”拿著手劄驚的直眨眼!


    “據說那祭壇密室,東離皇室和國巫殿都無人知曉,也沒人進去過,如果是假的,那就隻能是當年東離先祖亂寫。”


    可是這樣的概率,幾乎是零。


    “那東方家和帝家…真是一家?”這……太扯了!


    “如果寫的不是假,應該是吧!”


    “所以你……是…”


    “如果所寫不假,你姐我,就是東方家與帝家最正統的後人!”這機關的確精妙。


    明白了,玄淩從懷裏拿出一大一小兩塊黑玉令。


    將小的那塊放在上麵比劃了一下,果然如此,抬頭看著還一臉呆滯的晨曦,“現在可以肯定,沒假,這個盒子的鑰匙,是帝家留下的!”


    若說沒聯係,怕是鬼都不信了。


    “靠!”晨曦沒忍住!


    盒子打開,裏麵有玄淩知道的四分之殘圖,還有基本機關圖譜,玄淩翻開一看,大概知道了,這應該就是當年東離先祖帶著逃命的譜圖,該死好東西沒錯。


    再看,盒子裏還有一條有些破舊的發帶,再去其他,這發帶...也是家底嗎?


    玄淩拿著發帶,一時無語。


    “姐,這八成是帝家先祖用過的,這位東離先祖應是想給後人留個念想,史書上記載,這位先祖建立東離直到壽終,雖然在位時間不長,但是後宮空無一人,也未曾立後,如今看來,到也是個情種,隻是...當年帝家先祖為何其他而去?”雖說這兩人在一起的方式有些...那啥,但是,娃兒都有了,一個女人肯為男人剩下孩子,多少應該也有點感情吧?


    “晨曦將來,也做情種嗎?”玄淩拿著發帶一笑。


    “姐!”現在說的是這東離先祖,扯上他幹嘛?


    “好了不開玩笑,天下之爭,我家晨曦可有興趣?”拿著那張殘圖看了半晌,想著,這幾位先祖都不是一般人物,能讓他們拿來當成賭注的,到底會是什麽東西?


    晨曦也是頭一次聽說,有人將天下拿來做賭,好大一場賭局。


    “有興趣和沒興趣怎麽說?”笑笑看著玄淩,若是她有興趣,他奉陪,幫她打天下。


    “有興趣,姐就打個天下送你當新婚賀禮,沒興趣,咱就選個合適的人,讓他先拿東離練手。姐帶你去雲夢澤建一個世人不敢欺的帝家。”


    看著眼前笑顏如花的人,說著這世間男兒都不敢輕言的話,晨曦眼眉微彎。這是他的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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