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候?恭候誰?她嗎?


    東離那位開國之君,東方……方東?他就這般篤定,這裏不會被別人打開?而他要等的人,真的是她?


    這位東離先祖到底是不是四位打賭先輩中的一位?攤開手中的黑玉令,上麵的所謂黑色小篆,也就是所謂的巫符,為何她能看懂?帝家留下的小軋中怎會記載東離這般隱秘的東西?


    而這地下密室,又藏了什麽秘密?


    玄淩帶著一肚子疑問,伸手在桌上輕輕抹了一下,一絲灰塵都沒有,就好像這裏的主人才剛離開一樣,桌上,還有一個滿是茶質的茶杯,看得出來,這杯子的主人經常用它。


    挪開鎮尺,將宣紙拿起,抖動看了看,筆鋒蒼勁有力,可運筆的力道卻稍顯不足,這墨寶的主人在寫這字時,要麽手受了傷,要麽身體欠佳。


    將紙放下,再看桌麵上擺放的東西,除了文房四寶,還有一個看上去頗厚的信封,信下放著一個木盒子,木盒子古舊,這材質,玄淩一眼都看不出來。


    隻見信封上寫著,入室後人親啟。


    於是玄淩便不客氣的拿起,既然她今日能進來,這信就是留給她的了,就著桌前的椅子坐下,信尚未封口,看著厚實,取出來卻是一張紙,不過這張紙和平日用的不同,有些厚實。


    拿著紙,展開,紙張上一個字都沒有,捏著紙在手裏摸索觀摩了一下,玄淩無奈扯了扯嘴角,這位東離先祖的玩心頗重。


    怪不得,信封無需鉛封,這信,就是到了一般人手中,也就是一紙空文,怕是這上麵的內容根本無法看到。


    將手中略厚的紙張鋪在桌麵上,玄淩拿起剛才壓紙的鎮尺,用鎮尺順著紙張的正麵,寸寸有規律的按壓,好一會之後,將鎮尺拿開,指甲沿著紙張的邊角挑出一條小縫隙,隨即沿著縫隙揭開。


    精妙絕倫啊,一張紙上的機關,這怕是機關術的最高境界。


    當紙張揭開之後,這才看到裏麵一張略泛黃的宣紙,上麵不長不短的留下了筆墨,所以說,剛才她揭開的兩張對夾的紙才是信封,而她手裏現在拿著的才是真正的信。


    低頭細看,信中所書,若能揭開此信,說明是信的主人所等之人終於到了,這寫信之人,確是東離先祖,東方宇無疑,或者是,方東。


    信的內容簡單,卻又複雜,‘此密室塵封之後,朕也無法預計什麽時候會再次開啟,但此密室開啟之時,就預示著,天下之爭即將拉開序幕。能入朕密室的後人,定是朕能托付一事之輩,娃兒,你先祖與另外三位好友定下賭約,賭約便是這天下,他們是否已經出世,朕尚不知,朕與友人約定,除告知賭約外,不給後輩留其他三家過多信息,各憑本事!賭注及本金,朕都留在了盒子中,娃兒,你能進來,定也能打開盒子,你先祖雖在亂世中建立東離,但娃兒無需拘泥,天下終歸一統,東離到你手上,你大可自行決定東離何去何從,東離皇位,你也可自行定奪,天下之主,並非東離之主,履行賭約時,不論是自己帶東離逐鹿天下,還是擁明主指點江山,都望娃兒以天下黎民為計。言盡於此,擱筆訣別!’


    看到這,玄淩覺得信的內容也還算完整了,一掃後麵還有一排蠅頭小字,心中暗道,這先祖分明是個性情中人,想什麽寫什麽。


    小字內容大概是,入室後輩如對祭壇之事感興趣,對東離巫祝感興趣,信中不便囉嗦,屋內都有答案,自己找吧。


    搖了搖頭,玄淩將信收起,這位先主可曾知道這世上世事難料這句話?


    四家之約,恐怕要變成三家了,因為她還是帝家後人!


    將信放置一邊,拿起桌麵上的盒子,又是機關,看來,這東離先祖,不光是位機關術高手,還癡迷此道,莫非這冥冥中,還真有什麽定數不成?


    她恰巧也對此道頗為有興趣,盒子左右看了看,這個盒子的機關頗為複雜,她現在沒那麽多功夫去折騰,而且也需要工具,等會帶出去再說吧,大概知道,裏麵有天機說的那四分之一的賭注地圖,至於本金,能作為天下之爭的本金,應該不會太寒酸才對。


    繞開桌子,從最近的一個書架開始看起,她確實對這祭壇感興趣,不感興趣也的感興趣,她總的出去啊。


    書架上的書,除了一些機關圖之外,還有些雜書,從這些書可以看出,東離先祖涉略很廣泛,什麽書都翻看翻看。


    但是,讓玄淩停下腳步的,是第二個書架,這上麵放置的,全是一些她從未看過的書籍,這些書籍,有的通本都是巫符,而且,紙張也特別奇怪,跟她平日見的所有紙都不同,這種材質...摸上去極為細膩,好像在哪裏見過...


    玄淩記憶力一向不錯,很快她就想起來,就是帝家祖母留下的那個盒子,盒子裏有幾本記載的小本,就是這種光滑細膩的紙張,她記得,那幾本好像都是有關星象的小本。


    但是,這個架子上的,全是,包括碩大一張的圖紙,這圖紙上畫著的東西也是奇形怪狀,不像是作畫,倒像是什麽結構示意圖,就像機關的內部圖一樣,不同的是,這些標注,都是巫符。


    她有一些一眼能懂,有一些卻是迷迷糊糊半知不解。


    圖紙不隻一張,有好多,在一堆圖紙中,她發現有一張圖所畫的形狀和大致結構,竟與這祭壇十分相識,隻是略有細微不同。


    立刻起身拿來一顆燈珠,席地而坐,將圖紙攤開,將東珠捧在手上對圖細看,沒錯,這祭壇應該就是仿照這圖上畫的而建的。


    這圖紙下麵,還有一排的詳細著述,血靈機關術...


    聞所未聞,迫不及待的起身,在書架上一本本翻看過去,果然翻看到一本書封上寫著血靈機關術的書。


    而這書翻開,玄淩測底傻眼了,這上麵,通篇全是所謂巫符,不,錯了,這不是巫符,東離人應該理解錯了,這分明是一種古老的文字,所謂符,不過是簡易代等的符號,可眼前這些密密麻麻的,可以看出十分嚴謹,且有規律可循,玄淩敢肯定,這就是文字。


    因為看著實在費勁,那圖紙上的,她還能略看懂一些,可這文本書籍,她就真有些費力了,隻能暫時放棄,已經想好了,這裏麵的東西,她要悉數帶走。


    她絕不會客氣,既這先祖說了,能進這密室的,所有東西就都是她的。


    將那本書小心拿起,從新放回原處,想看看其他的書,意外發現一本短小厚重的小本。


    翻開一看,驚喜連連,哈哈,竟有注視,是這些所謂巫符文字的注釋,也就是說,她可以對照這上麵的注釋,去解讀這些看不得的書籍。


    拿著小本,玄淩立刻蹲下身,對著剛才看到的圖一一比對看不懂的地方,這小本太厚實,雖然一一翻找起來,確實有些吃力,可好歹能看懂了。


    她終於知道,原來,這祭壇,就是用血靈機關術布置的機關,在機關布置之處,就將打開機關的契靈融入了機關鑰中,也就是那個所謂的傳國印,隻要碰到機關鑰所需的東西,也就是契靈能感應的東西,就能打開這個機關。


    而這東西,就是她的血。


    能開啟這機關的,除了設置機關的人,便是能滿足機關鑰中契靈開啟條件的人。


    這也...太神奇了。


    或許就是因為太過神奇,無法解釋,也解釋不清,所以,東離先祖才編撰了巫神之說,因為一切解釋不通的東西,加注在神靈之上,人們便能接受了。


    原來,這就是東離巫祝術的由來,是另一種文明,一種她現在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描述和理解的文明。


    能看懂了這張圖,自然也就知道怎麽出去了,心裏也安定不少,將圖紙收起放好,手中小本剛想放回原位,卻又停頓了一下,轉而將其放入隨身的小腰袋中,拿著燈珠,繼續觀看其他的書。


    將這第二個書架粗略看完,驚歎了一下,這所謂巫祝術,怪不得讓東離人這般信封,竟與玄術天象有異曲同工之妙。


    甚至可以說更精妙一些。


    玄淩從未對什麽東西這般喜歡,這些東西算是列外了。


    離開這個這個書架,到了第三個書架前,這上麵確是一本書沒有,全是畫卷,莫非,這先祖還是個喜歡丹青筆墨的?


    信手拿起一卷,將燈珠放在一邊,將畫卷展開,是一副人物丹青,筆畫傳神,一眼玄淩便被畫像上的人吸引了目光。


    好個張揚肆意的女子!


    若是這先祖畫的,這先祖的丹青造詣實屬不凡了,將一個人的畫活了,好像下一刻就會從畫中走出來一樣。


    隻是...這畫中女子,怎看上去這般熟悉,這輪廓,這眉眼..這笑,怎都有幾分熟悉呢?


    想著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入眼便喜歡吧,將畫卷收起放好,又拿起一卷打開看看,想著去最後一個書架看看。


    畫卷上映入眼簾,依然是一個女子的畫像,穿著不同、神情不同,這副畫上的帶了幾分俏皮,但是和剛才那畫卷上所畫的,明顯是同一個人。


    的多熟悉一個人,才能畫出一個人的靈魂?


    出於好奇,玄淩又拿起一個畫卷看了看,果然還是同一個人,再看幾卷,全是一人,餘下的不用再看了,她已經可以確定,這一架子的畫像,都是同一個人。


    這不是入畫,是入心吧。


    沒想到,這先祖還是個用情至深之人,想想,一個男子,要多一個女子多刻骨銘心,才能留下這麽多女子的丹青?


    怕是將這女子所有的姿態都刻畫在心裏了。


    搖了搖頭,一一收起,擺放好,這些東西,她便不碰了,君子不奪人所愛,就讓這些畫卷,留在這位先祖待過的地方。


    最後一個書架上的書有些雜亂,不少都留有隨書筆劄,在這一堆書中,翻到一個小本,是用羊皮縫製的,翻開,裏麵全是筆書。


    沒什麽章法,有些雜亂,像是習慣性的記載。


    或是一兩行,或是三四行,多的卻有幾頁紙。


    從筆跡來看,應該是這先祖的隨手筆劄,筆劄上,前麵,是記載著要做的事,有些看不出頭尾,剛要放下,從筆劄裏掉落一張紙,看來是年頭太久,先主人又經常翻用,所以有些鬆散了。


    玄淩彎身撿起,想要放回去,不經意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眉頭輕揚,這寫的是...


    將燈珠湊近,翻到這一頁掉落的地方,這一頁筆劄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帝緋色。


    帝家先祖?不過想想,他們既是友人,見到先祖的名字也不足為奇,本著好奇心,翻看了一下。


    這一看之下,玄淩有些忘了時間。


    這本手劄上所說,與玄淩聽到的版本有些出入,原來,當年救下東離先祖方東的,竟是帝緋色,所謂巫女,竟是指帝家先祖。


    更讓玄淩頗感意外的是,這東方的姓氏來源,也是因為帝家那位先祖的一句話,而這些畫卷上的人,竟是帝緋色,怪不得,她覺得幾分眼熟,感情,這傳了幾百年,她這張臉還是沒太走樣,與帝家先祖頗為相似,還有她母後...這就是所謂一脈相傳?


    隨著手劄翻看下去,玄淩的表情也是幾經變幻,最後笑的幾分無力,這世上,還有這般荒誕的事嗎?


    或許往後再聽到什麽荒誕的事,玄淩也會不足為奇了。


    誰能也想到,東離先祖與帝家先祖,竟......,兩人當時還生了一對雙生子.....也就是說,帝家後人與東離皇室後人,原本是一家人....這先祖,不會是開玩笑吧。


    當然,這些內容,是她從手劄中梳理出來的。


    原來,當年帝緋色救了被人追殺的方東,後來兩人成為知己,再後來,因為一次意外,帝家先祖帝緋色一時不慎,被人下了藥,是東離這位先祖……在無奈之下為了救帝緋色的命,不顧帝緋色的反對堅持救她,當時,帝緋色是被人下了極強的春…藥!


    孩子就是這麽來的,當時,方東堅持求娶,奈何帝緋色堅持不嫁,甚至連懷孕都未曾告知,消失一年多後再次出現,當時方東與其他兩位知交好友尋了她整整快兩年。


    誰也不知道那段時間她去了哪裏,再見時,天下已是群雄並起,紛爭不斷戰火連天,幾人皆是當世豪傑,怎會錯過這一場亂世爭霸?


    人各有誌,大家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於是有了一場天下賭局,隨後各自瀟灑散去。


    隨後,帝緋色讓人送來一幼子,說明其身世,便消失不見,方東這才知道,原來她竟然生下了他們的孩子,一對雙生子,為公平,一人一個!


    去她的公平,這事能這樣掰扯?


    當時,東離先祖氣炸,無奈,帝緋色本事太大,遍尋無果,直至後來壽終正寢都未能再見,也是鬱結一生。還給後人留話,絕不要招惹太有本事的女人!


    隔著紙張,玄淩都能感受到這位東離先祖的憤怒和無奈,還有委屈……


    確實有些夠委屈的,而帝家這位先祖也屬實是位時間少見的奇女子!


    為何不嫁?都有娃了,還這般置身事外?


    玄淩著實不知該如何評價,後麵又記了一些有關這位先祖尋人的事,以及心情雜記。從這本手劄中,玄淩也知道了前麵那個書架上那些書籍的來源,原來,與帝緋色有關,與帝家先祖有關。


    怪不得,祖母留下的那個盒子中,會有東離所謂巫符的記載,原來,本就出自帝家或者是,出自帝家先祖,這手劄上,並未詳說來路,隻記載是帝緋色給的。


    那帝家先祖帝緋色,到底又是從何而來?這些東西,可謂驚世駭俗了。


    將手劄收好,這東西,不可流傳出去,玄淩的心緒一時間也有些難以平複,如果這位東離先祖沒有開玩笑,那東方家與帝家,可說是同根同源了...


    而她...名副其實,是兩家後人,這麽一想,竟是這般別扭,世事難料,誰能想到,當年兩個分開的人,後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融合成一家。


    剛才那血靈機關術...玄淩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血能啟動機關鑰,或者說,激活,也就是說,那傳國印上的契靈,應該就是與帝家那位先祖有關或者說,與東方家最純血脈有關。


    她不就是兩位老祖血脈的融合體?好吧,如果這是所謂巫神之選,所謂天意的話,她的確有些無話可說。


    隨手又翻了翻這個書架上的東西,不管是書,還是雜記,都有東離先祖東方宇的筆記,現在看來,應該說,也是她的先祖。


    這些先祖們的事,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夠混亂的,不禁想想,那年那時,是一場什麽樣的歲月,出的一些這樣的人物,應是異常盛況空前的繁華熱鬧。


    最終,亂世以四國並立為終結,或許,幾位當時就已看出端倪,天下大勢,一統江山,還不到時候,這才有了這天下賭約。


    這賭約也是對自家後人的自信了。


    拍了拍手,將這手劄小本也拿好,環顧一周,轉身抱著書桌上的盒子,她再不出去,外麵的人就要等著急了。


    玄淩進去有一段期間了,看著依然緊閉的祭壇,大家圍著祭壇,急不可耐的轉來轉去,已在開始摸索機關了。


    但是,最終一無所獲,他們的確是摸不到的,這機關與他們見過的都不同,開始機關的是機關鑰,而不是某個固定的機關按鈕。


    “老常,小姐怎麽還不出來?”帝簡焦急不已,擔心玄淩,更擔心她師父,雖然保住了一口氣,可也是命懸一線,必須盡快想辦法醫治,這裏條件有限。


    正如天機說的,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力,總算讓殷晨曦留了一口氣。


    隻是,能維持多久,他也不好說,若是再耽擱,就不能保證了。


    金如放一直在殷晨曦跟前沒有離開,隨時準備給他輸送內力。


    老常也有些著急,可是這祭壇紋絲不動,帝家隱都找不出機關進去他就更加束手無策了,除了等,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麽。


    就在大家都等的一臉不安的時候,祭壇的再出發出聲響,祭壇再次開啟,玄淩一手抱著一個盒子,一手拖著傳國印從祭壇走了出來。


    “家主!”帝色上前扶人,別人不敢靠近祭壇,她可不怕。


    玄淩鄭重將盒子交到她手上,“收好。”自己則拿著傳國印站在祭壇上,看著下麵一直跪著沒起的群臣,額...跪了這麽久啊,她剛才忘了讓起。


    當然,她那抱歉的眼神是給顏老將軍的,看著玄淩出來,顏鐵心也鬆了口氣,說實話,他也有些擔心的。


    “本帝姬今日承東離傳國印,秉承東離先祖遺命,暫攝東離政權,即刻傳令各軍將帥、朝廷官員,明日開朝議政,如有不服者,盡可金鑾殿直言。”玄淩舉著傳國印站在祭壇上,擲地有聲。


    地下官員恍恍惚惚的跪拜,聆聽帝姬旨意,剛才的天象和祭壇的變化,已經讓他們開始畏懼臣服,當然,這絕非是心悅臣服,畢竟,對他們來說,這個帝姬他們並不熟悉,是突然這麽冒出來的,要讓他們一時接受,確實也有戲困難。


    所以玄淩留了話,不服者,大殿再議。


    看著此刻的玄淩,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隱有君王之氣,眸光流轉間,君威立現,渾然天成,有些人,天生便具王者之氣。


    天機隔著人群,看著祭壇上靜靜而立的人,暗暗歎了一口氣,東離,她到底還是接手了,可她為何不直接稱皇,而是用了暫攝這個詞,莫非她還有別的什麽想法?


    玄淩確實有自己的想法。


    “顏老將軍,收編皇城禁衛軍,維護城中秩序,將炫王同黨一一緝拿,待明日再審,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太後餘黨,盡數管製。”這是玄淩以東離攝政帝姬下的第一道命令。


    “是!”顏鐵心跪下領令,好啊,東離帝姬果然殺伐果斷,亂政先維穩,不可姑息,不可僥幸。


    玄淩將最重要的事交代完,再看向那些跪著的大臣,哪些還是可用的,哪些是要慢慢清出朝堂的,看來的一番時間斟酌。


    “皇城動亂,箭雨大火之下,死傷無辜百姓甚多,城中百姓誠惶誠恐,誰願去處理善後安撫民心?”


    大臣麵麵相覷,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雨軒剛要動,就被老纏拉住了,這是東離帝姬在處理東離之事,並非帝家家務,他們這一群人,都隻是帝家家臣,此時若出麵,反而對家主不好。


    家主是在用事試人,家主之手腕,處理這些事,該是還用不上他們。


    玄淩見沒人回應,也不著急,顏老將軍又要站出來,卻收到了玄淩的眼神,便繼續不動。


    玄淩走動兩步,下了祭壇,將傳國印交到帝簡手中。


    轉身看向朝臣,雙手負後,居高臨下,眸光所到之處,皆低下頭去。


    “早聽聞,如今東離朝堂,都是一群攀附權貴,阿諛奉承之輩,東離早無棟梁國才,今日一見,竟真是如此嗎?如此,身為朝臣,既無為朝廷分憂解難之責,依本帝姬看,這樣的朝臣,朝廷也無需再用俸祿養著,今日有一個算一個,不想再為東離效力的,起身,宮門大開,即刻棄官。”


    啥?她這是要撤官?撤朝廷官員?她這權勢可還沒握穩,就一個顏家,如何支撐一個朝廷?


    “留下,不走?那本帝姬就醜話說在前頭,從今以後,東離朝堂,不養閑官,不做為者,不履官職者,結黨營私、擾亂朝政者、危害江山社稷者、欺壓百姓者,趁早離去,否則,一經發現,安律處置,給你們一天時間,不管是自己請離的還是留下的,都望三思而行。”


    言下之意,以後這官,不好當。


    玄淩說完,也不打算多說,她還有事要處理。


    “帝姬,老臣願去處理城中諸事。”終於有人站出來了。


    既然有人站出來,玄淩也就不客氣的安排。有了帶頭的,就有跟上的。


    東離的政權又一次落入女子手中,隻是這一次和之前太後垂簾聽政不同,人家是走在台麵上,不是幹涉朝政,是主持朝政。


    誰能想到,東離這一場宮中之亂,會是這樣結束?


    帝姬掌握政未曾聽聞,敢當眾誅殺當朝太後和王爺的帝姬,他們也是頭一次見識。


    當然,太後之罪,確實當誅,炫王也是野心太大,實力卻差了一截。


    既已插手東離朝政,那就的住在東離皇宮了,說實在的,玄淩對這皇宮,委實沒什麽好感,現在住下,也是無奈之舉!


    “他情況如何?”大家都暫時安置在東方長兮之前的寢宮,至於後宮那些前來求見的妃子,玄淩一概暫不相見。


    天機搖了搖頭,他盡力了,“能不能醒來,就看他自己了,能用的藥都用了。”


    這宮裏不缺藥,但有時候,命在天數無能為力!她自己也應該清楚。


    玄淩咳嗽了兩聲,她自己是郎中,如何不知,可就是想要盼點希望,她能用的辦法也都用了,好不容易才留下他的脈息,可要人醒來,就如天機說的,要看天機自己了。


    “你也盡力了,聽話,先去洗洗,喝點藥,你自己的身子你比誰都清楚,這一場折騰不好生調理會……”


    “天機,多謝,我知道,他腰腹那一箭,一定是為我擋的,他若有事,我……”她就是知道,晨曦一向敏銳,他要躲開一箭就算在霧氣中,也一定可以。


    拉著晨曦的手,說不清心裏的滋味,把他當成帝晨曦,當成弟弟這麽多年,早已不分彼此,是她一時愚鈍,她該相信,就算晨曦是幻雲的兒子,他也一定不知,不知者不怪,當初,納蘭胤燁她都可以分而視之,將他與九黎天家區分,為何到了晨曦這就不行。


    “晨曦,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誰嗎?那就醒過來,幻雲就在我手裏,你可以問個清楚,你是不是晨曦,都沒關係,我是玄淩就好,你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玄淩握著殷晨曦的手,可床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那張臉白的沒有一絲雜色,莫非趕回來後,一直守在旁邊悶不哼聲,見玄淩如此,心有所感,他家公子,沒看錯人,帝玄淩當的起公子厚待。


    “帝姬,莫非雖不是自小跟隨在公子身邊,可莫非知道,公子小時在皇宮受盡屈辱,好不容易逃出皇宮,又被一路追殺,他親眼目睹他娘死在山崖下,後來頂著殷晨曦的身份活下來,也是為了報仇,帝姬或許不知,公子在殷家也從未過的舒坦,公子此次入宮之前,讓莫非離開就是為了去替帝姬尋找真的帝晨曦公子的下落,公子早就想好了,等這一切結束就告訴帝姬真像,公子真的沒打算一直隱瞞,他是想找到真的晨曦公子再…他是怕帝姬受不了!公子他…”


    “莫非,不用說了,我都知道!”玄淩握著晨曦的手緊了緊。伸手撫向晨曦的臉。


    莫非閉上嘴,別開眼去,這些話,他一個隨從本不便說的,可是他怕,怕公子沒機會說。


    “小姐,師父最操心你吃藥的事,他這樣了,你別讓他擔心,你吃藥。”帝簡端著藥送到玄淩身邊,這已經熱了兩三次了,小姐吃藥從來都不耽誤的。


    帝簡剛說完,玄淩又咳嗽了幾聲!


    病號燕飄零在一旁看的抓心繞肺,這女人知道不知道,她擔心別人,還有更多別人在為她擔心啊?


    順帶還有點小委屈,他也是命懸一線活回來的,若是此刻也這般昏迷不醒,是不是她也會這般在意,沒有這般,打個折也行啊,人家認識的時間久些,他爭不過…,再不然,一點點也好。


    想著,可能已經也覺得幼稚,涼涼一笑。


    “我喝藥!”玄淩轉身起來,將帝簡手中的藥一口飲盡。


    “去準備熱水,我沐浴。”說完,扭身看了晨曦一眼,心裏默道,“晨曦,你一定會醒過來,我會告訴你你是誰。”


    見玄淩總算是喝藥了,願意換洗了,大家算是鬆了口氣,隻有天機,在沒人注意的時候,眉頭深鎖。


    她在祭壇上嘔血,已是身體發出的不好信號,她的身子,本就是靠藥一直供養的,經不起摔打,如果再有幾次嘔血,就會形成常態,久而久之,氣血虛弱,身體虧空到藥石難以維續之時,便是衰竭…,不行,他說過,一定想辦法,找出替代長期服藥的方法來,這樣她的身體才能得到調整改善,才有一線生機。


    玄淩收拾完,換上幹淨的衣物,她知道,她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明日開朝,又是一場硬仗,一切都太突然,對東離朝堂是如此,對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來東離之前,她根本沒想過最後的結果會是今天這番局麵。


    “家主,這些都是朝中各部的一些大致情況,你先看看,也好心中有數。”老常知道,玄淩對東離朝堂,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可是,也隻是了解,並不詳盡,還是做些準備為好。


    玄淩點了點頭,揉了下眉心,讓雨軒將這些都先放到一邊,晚一點她再詳看。


    “顏老將軍已經將禁衛軍和城防軍控製住了,家主可放寬心,暫時不會有什麽反彈政亂,至於炫王府上,也還好處理,炫王就一個獨子,不成大器,宮裏太後的心腹,也不算多,已經在清理了。”


    玄淩點了點頭,大局已定,剩下的小細節,可以慢慢來。“城中火勢如何?這次動亂,死傷百姓情況統計出來沒,後續的處置方案出來了嗎??”玄淩又問了幾句,始終閉著眼養神。


    “火勢控製住了,索性沒有蔓延到密集的居住區,那些商鋪,多是炫王的,損失有些大,這次死傷百姓數字還在統計,不過雲大人說開朝之前,一定整理出來,並擬定處理方案,明天一並承稟帝姬。”他老頭子打架什麽的隻能靠邊站不添亂,這些可是在行的,這麽短時間內,已經梳理的有條不紊。


    “辛苦了,其他的等顏老將軍進宮後再說吧。”玄淩說完起身,現在,她要見一個人。


    這個人便是幻雲。


    “帝色,讓帝緋把人帶來吧。”她也想知道,她是如何敢再次回來出現在她麵前的。


    幻雲被帶來之後,一直都很安靜,再見玄淩,趕緊扯了扯有些變形的衣服,有些緊張。


    再次看到幻雲,大家依然詫異她的容貌,賣主求榮,就混的這般下場?衛冕有些讓人失望。


    “奴婢幻雲拜見小主子。”幻雲睜著一隻眼,細細看著對方,嘴唇都忍不住有些抖動。


    “先別叫我主子,你是否是我母後的奴婢都不知道。”如是賣主求榮之輩,她母後怎會有這樣的奴婢。


    幻雲聽的玄淩的話,顯然有些傷懷,卻不欲急忙爭辯,而是細細看著玄淩。


    “小主子一定是聽皇上或者商瑩心說了奴婢的事,所以知道奴婢的存在。”


    瞧她的模樣,玄淩確實無法將她與幻雲聯想起來。


    “你說你是幻雲?據我所知,幻雲就算活著,現在也就是三十多歲,如何會是你這般模樣?”她擅長變裝,是刻意喬裝還是本就如此,她還能分辨得出。


    玄淩的疑惑,也是在場所有人的疑惑,現在就在場的,都是玄淩身邊的人,當然,除了某位厚臉皮借著傷勢太重不願離開的皇子及天機。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他們這一路,不該知道的,該知道都知道了,也不差這一點,再說,玄淩已把天機當成好友相待。


    說到容貌,哪個女子真的一點不在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幻雲卻一臉無所謂。


    “奴婢懇請小主子屏退左右!”意思再明顯不過,她有話要說,但是這話,隻能跟玄淩說。


    “有什麽話,現在就說,你想耍什麽把戲?”紅樓怕她趁機對玄淩不利,小主子沒有武功,身體又弱,萬一……


    “小主子,帝家隱可以留下,並非奴婢故弄玄虛,事關帝家與小主子,奴婢隻能對小主子說。”幻雲磕頭下去,低沉沙啞的嗓音滿是真誠。


    “都出去吧!”玄淩眯著眼坐在榻椅上看著對方,抬手讓大家出去。


    不是她不想讓大家一探究竟,恐怕,她還真有話不便大肆宣說,就在剛才,幻雲說讓她屏退左右的時候,輕抬右手,手腕處有一個帝家的族徽,並非所有帝家人都有,隻有帝家隱獨有,這族徽的記號特別獨特。


    紅樓等人依然擔心,但有帝家隱在,玄淩又開口了,隻好聽從命令退出去。


    “現在可以說了?”玄淩不招呼,帝家隱幾個人是不會出現的,所以現在屋內就兩個人。


    幻雲點了點頭,玄淩沒讓她起來,她便跪著不起。


    “奴婢幻雲,原是帝家隱中帝色,受家主之命,成為小姐貼身婢女,由暗轉明,放棄帝色身份,化名換雲,奴婢這模樣…為等到小主子,奴婢在所不惜,若非如此,奴婢如何能在商瑩心的搜尋下活著啊,奴婢身負家主重托,不敢相信任何人,隻能在此等候小主子歸來。”


    “家主?外祖父?”玄淩試探的問了一句,她預感,好像有什麽事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為了等她,不惜自毀容貌,沸油燙嗓…


    “正是家主帝承軒!”幻雲有問必答。


    玄淩坐直身子,看著對方,“就當你說的都是實話,你既是帝家隱,為何會輪落到這番田地?”以帝家隱的能力,怎可能需要這麽做才能避開商瑩心的耳目?


    “奴婢當初受主子之命,假意被商瑩心收買,想要探知她與何人暗中接觸,設計主子嫁入東離,未免被她身旁的人懷疑,不得不暫化內力…後來一場大火,陰錯陽差,解藥也找不到了,帝家隱都喪命了!奴婢的武功也一時回不來,為完主子遺命,在她死後保護好皇上和才找回的帝家小公子,奴婢隻能蟬脫殼服用假死藥脫身,可這藥的副作用更是讓我一身功力徹底散了!”


    假意投誠被收買,母後那時候便知道,商瑩心背後還有人在操控,所以想要弄個水落石出?


    玄淩並沒因為她的話就相信,因為她還有很多疑惑之處。


    “聽你這麽說,你非但沒有賣主求榮,還臥薪嚐膽,你後來又如何回到皇宮,若是為了保護我父皇,後麵又如何會夥同商瑩心再次背叛,難道也是不得已?”


    幻雲聽到玄淩說到她父皇時,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仿佛不願提及,又滿是回憶!


    “奴婢對不起主子,本無臉活在世上,可奴婢沒等到小主子,隻能苟活,不能愧對家主與主子重托,奴婢當年假死是為了出去安置帝家小公子,沒想到主子之友光緒先生見我忠義,便埋了我,等我藥力過去之後,發現無法呼吸,好在當時沒有棺木,隻是草率安葬!奴婢勉強撿回一命安置好小公子後再次回宮,皇上…已經被下了藥!”


    幻雲停頓了片刻繼續說到,“主子遇料的沒錯,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下手,奴婢知道,無力回天,我入宮她必然會知道,所以我幹脆尋上門,用我知道的威脅她,並告訴她,我將她的秘密告訴了旁人,隻要我出事就會宣揚出去,她那時根基尚且未穩,所以忌憚,奴婢又借口是愛慕皇上,要留在他跟前伺候,她這才放下戒備之心,當時,商瑩心把握不好藥的劑量,又怕與別的藥有衝突,就要人試藥,奴婢隻能眼睜睜看著……奴婢於心不忍,又沒了武功,隻能答應幫她試藥!奴婢對不起主子,奴婢有了皇上的孩子……還被她用來威脅,奴婢尚有任務在身,生死兩難,隨著商瑩心的權勢越來越大,奴婢的威脅已不見效,奴婢隻好丟下已經沒辦法相救的皇上……帶著孩子逃出皇宮!”


    ------題外話------


    寶寶們,這幾天後台很崩,看的到題外話的寶寶吱個聲吧!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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