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詔一出,名正言順,九黎新帝已無可爭議。


    責天杖起,納蘭秦風無可奈可退位讓賢,朝臣朝拜新帝。


    這一朝天子更替,竟是流血最少的。


    新帝登基,朝堂自然要煥然一新,一場從上到下的清洗避免不了,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過,這些都的一步步來,現在,有三件大事急需解決。


    新帝登基儀式、慶妃追封和喪事置辦、迎接軒轅使團。三件事,禮部夠喝一壺的,怕是免不得要通宵達旦的忙活了。


    那一夜,宮中燈火未滅,那一夜,城中甲兵卸甲,那一夜發生了太多太多…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新帝留下滿朝臣子,親自撐傘送帝玄淩出宮,一路從大殿送到宮門。


    這可不是子虛烏有了,所有宮人,臣子都看的真真的。


    已經有人開始議論,新帝登基後,這帝玄淩的封後儀式也應該快了,沒想到,這帝家,就剩這麽一個獨苗了,卻是好命,一夕之間,成了九黎最尊貴的女人。


    當然,這一切,不過是吃瓜群眾的意想。


    大局已定,這許多人的心也安了,氣氛便也不那麽緊張了,隻是慶妃病故,給這一場新帝登基的喜事蒙上了一層灰。


    禮部滿城張榜,宣布慶妃死訊,並商議後請求追封慶妃為後,還擬了封號,這先帝(納蘭秦風)尚在世,這事多少都有些尷尬,尤其聖子的身世成謎。


    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誰會去觸黴頭?這聖子的身世,如今便是大忌,誰沒事自己找事?太後親自出來證明,新帝是天家骨肉,先帝更有遺詔在,新帝必是天家正統無疑,至於生父是誰…


    其實,他們真不介意,不過,遺詔一出,心明眼亮的大約都有想頭了,那就更加不能說了。


    帝府門前,也掛了白帆,如今的帝府,因新帝登基,水漲船高,這沒事尋著由頭來送禮的一波接一波,就是在置喪期間,不敢那麽明目張膽罷了,都是下人來走動。


    “這本來搬家就不知道如何搬了,這東西還一波波的來。”金如放頭一回嫌棄。


    “不是原帝府的東西,值錢的都變賣了吧。”她窮,是個俗人,別人送上門,她就收著。


    變賣…金如放蹙眉,大小姐,姑奶奶,這要傳出去,要不要麵子了,好歹,這是要當‘國母’的人。


    見玄淩不像開玩笑,金如放隻好點頭,得了,這還不如直接告訴大家,要送禮的別送物件了,直接折算銀票吧,你好我也好。


    “家主,今日使團入城,也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宮裏送來了禮服,你何時動身?”那家夥,那禮服和配飾他看了一眼,嘖嘖,不愧是皇宮工匠出手,華麗大氣,精致典雅,這個要說換銀子的換多少…


    金如放如今,見什麽都的心中折算一下,這不,習慣成自然了。


    “不去。”聽著就熱鬧,可她想安靜安靜。


    不去?這不太好吧?好歹是帝後炙手可熱的人物,不去滿足一下大家的八卦之心?


    金如放正想著如何與宮裏的人回話,又聽的玄淩說更衣吧,去看看,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


    老常放下棋子,“那家主就去一趟,我去整理一下,雨軒的話本該寫完了,家主回來,正好可以看上。”


    這該是他們離開帝都城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再來,聽家主的意思,該是一年之後了。


    不得不感歎,家主做事,局氣,若是旁人,多是此時落井下石。


    “恩,慕容雪村的話本,拭目以待,阿簡,走,看看宮裏送的禮服。”玄淩收好棋子,這一局已是沒多大意思了,老常的棋藝…都說,棋逢對手才是趣,可這棋逢對手,也是件挺難的事。


    待玄淩換好衣服出來後,所有人都呆了。


    “怎麽,有何不妥?”她瞧著不錯,穿著也舒適。


    “玄淩,你這一去,是要去展示一下九黎未來帝後的風采?他送的禮服?”納蘭胤燁他…他什麽意思,殷晨曦上上下下打量一臉,臉皮直抽。


    這個納蘭胤燁,太不要臉了。


    帝後風采,玄淩低頭審視了一下,並沒有繡什麽鳳啊凰啊之類的,就是這顏色,置喪期間,確實有些不合時宜,不過,這衣襟的滾邊用的都是白色,也還湊合吧,


    大紅大黑,間白,老常低頭不語,家主不知,牡丹為百花之後,這一身禮服繡的雖是含苞牡丹,也可是牡丹啊…這一穿出去…新帝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般昭然若揭的心思,家主難道不知?


    “公子,牡丹乃百花之後,向來,各國後宮,以花區分繡品禦用等級,牡丹,隻有國母能用在服繡上,所以殷公子才這麽說。”雨軒放下筆,溫和的解釋一句。


    這麽回事啊?玄淩低頭看著身上的黑底紅袖,“無妨,不就幾朵牡丹,花本無貴賤,都是人強加於它們身上,穿上這個,我就是一國之母了?那我要穿個龍袍豈不是一國之君了?阿簡走吧。”


    “……”


    得,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他們沒說。她的話,還真是不能以常理視之。


    這新帝登基的儀式,就算是置喪期間,該有的流程一樣也不能省,今日還有外邦使臣,更是不能失了一國風采。


    雖說玄淩不介意,可到底不想過於惹眼,在禮服上,加了件風衣。


    如今宮門口的守衛再看到帝家的馬車,那是恭恭敬敬的迎著,宮人也是,一路上,見到玄淩就行禮,弄的玄淩還頗為不自在。


    “小姐,今天這宮裏不太一樣,好熱鬧啊。”帝簡一路看著,笑嗬嗬道。


    “恩。”


    “小姐,走這邊!”登基不是要去大殿嗎?小姐走錯了。


    “不急,先逛逛。”納蘭秦風怕是今天沒興致參加新帝的登基儀式,太聖,該是在混元宮吧。


    清醒了幾天,納蘭秦風應該也清醒的差不多了,十多年前的事,應該記起來了。


    那晚離開大殿時,玄淩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她今天來要一個答案。


    混元宮內,宮人懶懶散散的張望著外頭的熱鬧,見到有人來,還意外了一下,這太聖可不是正兒八經的太聖,說的好聽而已。


    也無怪乎這宮裏的人,都想著大權在握,因為在這圍牆之內,若是無權,便什麽也不是,幾日前,還是這九黎之主,這皇宮之主,可如今,卻是連宮人都敢輕怠幾分。


    “這位是?”宮人也不都是什麽人都能見上的,明顯是沒看過玄淩的,隻是見玄淩帶著幾分貴氣,所以客氣了些。


    “帝玄淩!”


    沒見過人,可名兒這般響亮,哪能沒聽過啊…豈有不讓進的道理。


    混元宮不大,到也收拾的精致,該有的也都有,院子裏花花草草,可主人家卻無心賞玩。


    那一場大雨之後,連放了幾天晴,春風送暖,納蘭秦風正坐在院子裏,一把搖椅輕輕晃動著,躺在搖椅上,也不嫌日光刺目,眯著眼抬頭打量著。


    幾日不見,竟是一頭白發了,老態龍鍾。


    “你來了!”聽的腳步聲,納蘭秦風開口,嗓子也盡顯蒼老。


    這是在等著她了,“太聖可是想起來了?”


    “哈哈哈哈!告訴你,你又能做什麽?他又能幫你做什麽?他會怒發衝冠為紅顏嗎?他會為你發兵東離討公道嗎?當年,我所做的,不過是先帝借我的手做了,先帝才是害死你帝家一門的凶手,他是先帝的兒子,你不恨他?你竟還幫了他哈哈,幫了你仇人之子,哈哈哈哈……”


    “這個不用你告知,你隻需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如果你還想知道你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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