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王府


    田老頭兒與雲泓來到這裏,直接從大門進去的或許是這老頭兒太自信了,根本就沒把空太玄放在眼裏吧?


    雲泓與空太玄沒有交過手,可聽顧荇曾經說,空太玄武功極高,絕對是比西陵流清高的。


    他曾經與西陵流清交過手,如果拚了,他能勝西陵流清,卻是一場慘勝。


    “不是說鎮國王府有高手嗎?”田老頭兒進了鎮國王府,一路走來,連個人都沒有看到。


    朱門大開,一路無人跡,靜悄悄的透著一股詭異的危險感。


    雲泓感覺這太不對勁兒了,便快走兩步,與田老頭兒並肩而行,低聲提醒道:“鎮國王府一向防衛嚴密,且不說明裏站崗的侍衛,隻說暗衛便是處處都有不少。可今日,侍衛不見一個,暗衛四周也沒有,連空太玄也沒有出現,這一切……”


    “雲莊主是想說,這一切太不尋常了,對嗎?”顧相思從天而降,左右是為她抬寶座的人。


    這把圈椅,可是她之前讓淡雪霽精雕細琢做成的,那鳳穿牡丹花紋絕對雍容華貴又霸氣。


    這把圈椅很大,下方還有連體腳踏,坐上去的感覺,那就是君臨天下。


    今兒還在背後加了一個華蓋,遮陽又添了幾分氣勢。


    墨雲和烈風可是第一次這麽陪著主子出場,這種感覺,太假了。


    雲泓一見救顧相思一人出現,他便是更心下提防的緊了。


    天老頭兒一瞧見這女子,便有點奇怪的感覺,總之,心裏很不舒服,令他不由得掐指一算,可是無論怎麽算,都是算無可算。


    不可算的人,這樣的人,他還是平生頭一次遇上。


    顧相思見這老頭兒掐指一算,她還真有些害怕的素手握緊了扶手,可當見這老頭兒眉頭越皺越緊,似乎算不到她的命運幾何,她便是背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慵懶斜坐勾唇笑說:“前輩不用算了,我這命啊!算不得,窺不得。”


    之前真鏡仙人為防萬一,便為她擺下一個陣法,為得就是不讓人算到她的命格與來曆。


    當時她還覺得真鏡仙人杞人憂天了,誰沒事算她命格做什麽?


    可是,世上就是多的是沒事的人,這不就是一個嗎?


    田老頭收回手背於背後,老眼閃現一抹精光,眯眸看著她說:“世上隻有兩種人,是不能算,也算不到的。一種是神仙,因為不可褻瀆冒犯,故而凡人不可算。一種是死人,人死萬事空,自然是算無可算。丫頭,你到底是前者呢?還是後者呢?”


    顧相思聽了這老頭的話,不由撫掌笑道:“前輩真會開玩笑,我活生生的站在太陽底下,您瞧!我還有影子呢!又怎麽可能會是個死人呢?”


    她雙手扶著兩邊扶手起身,緩步走過去,站在太陽之下的她,腳邊果然有影子。


    這也是田老頭兒感到最奇怪之處,她明明看著隻是一個普通人,聽說她前後還生下四個孩子,又怎麽可能會是仙人呢?


    可如果她非鬼非仙,那她又是什麽人?為何他會算不出她的命運?


    顧相思雙手環胸看著他們二人,忽而一笑,對老頭兒說:“前輩,還有一種人,您也算不到,您難道忘了嗎?”


    田老頭兒經她這麽一提醒,的確是想起來了。


    有一種人,為謫仙,他們是仙人被貶謫凡塵,謫居人世曆劫的仙人,也不是凡俗之人可算的。


    顧相思見這老頭兒被她忽悠住了,便負手望向這老頭兒,尚算禮貌的問一句:“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田老頭兒此時可不敢在她麵前倚老賣老了,一手持拂塵,一手豎於胸前,行一禮道:“老夫姓田,字伯夷。”


    雲泓在一旁可是愣住了,他和西陵業認識這老頭兒多年,可一直不知這老頭兒的名諱。


    可今兒這老頭兒不僅對一個小丫頭行禮,更是還自報了姓名。


    不!他說的是字,那這老頭兒的名字?


    “田前輩,敢問師承何門?”顧相思在聽說有人救走陽炎後,便心生了一個懷疑,因此才讓西陵灩帶人布陣,將人困在其中,然後由空前輩出手,以保萬無一失。


    這是為了對付來者不善的人的,可若是這老頭兒還算識趣,他們也不想和他們硬碰硬,損失不小。


    田伯夷望著她,深意一笑:“吾乃玄天子之曾孫,陽炎為我田家僅剩的一條血脈,為了保護他,在他未娶妻生子前,吾一直讓他隨母姓,不曾讓他知曉自己的身世。不料,咱們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小師妹竟誤傷了那個孩子。”


    顧相思明白了,這是人家正主找上門來了。不過,瞧田伯夷嘴角的笑意很平和,陽炎應已無生命之危。既然陽炎不會死,這是也就好辦了。她看向田伯夷,輕搖頭淡笑道:“前輩誤會了,家師與我同姓,非是姓田。”


    “你說你師父姓顧?”田伯夷有些詫異,因為,這個天下,應該隻有他曾祖父才名玄天子吧?當年這個名號,可是帝王所賜,天下應該無人敢亂用的。


    墨雲和烈風見王妃又一本正經神情深沉的坑人,他們二人倒是配合,一臉的肅然嚴冷,要多正經多正經,要多嚴肅多嚴肅。


    顧相思目光坦然,唇邊笑意淺淡,輕頷首道:“是,家師本姓顧,因此,我與小徒開的醫館,才會名顧氏醫館。”


    “顧氏醫館?老夫初來西蘭城,也是略有耳聞過。”田伯夷望著她的眼睛,清澈明亮,黑白分明,一瞧就是個心中坦蕩之人。


    瞧她這般平和淡然,也不像是在說謊,眼神中可看不到一絲心虛閃躲。


    “田前輩,傷了令孫之事……我是不會道歉的。畢竟,我與他是各為其主,若我不對付他們,死的就該是我了。身處之地不同,不能為友,必然為敵,還請前輩理解。”顧相思的眼神不淩厲咄咄逼人,可也不是真溫和的讓人一瞧就是好欺負的。她就這麽淡然淺笑的與田伯夷對視著,寸步不讓,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在挑釁攻擊人。


    田伯夷畢竟也一大把年紀了,也不可能真連一個小女子的胸懷寬廣都沒有。更何況,四周危機四伏,他更不可能在這時候對顧相思動手,自尋死路。


    顧相思在田伯夷無聲對她見一道家禮告辭時,她也禮貌的回了一禮,抬手讓人放他們二人離開。


    雲泓第一次與顧相思接觸,這是個愛恨分明,胸懷寬廣的女子。


    同樣,她也是個極聰慧的女子。


    今日之事,若是他們彼此鬧蹦了,兩邊必然都會損失慘重。


    而她卻選擇用和平的方式,讓大家平靜相處,而後各自安好告辭,沒有起一點爭執。


    至於她嘴裏的家師?瞧她真不似在說謊,或許她真有個師父,也是號玄天子的吧?


    當初她與她徒弟夜無月開了顧氏醫館,當時想的是她徒兒孝順,才會掛上了師父的姓氏。


    如今再一細想……這也是真不合情理的一個理由了。


    因為顧相思說她師父姓顧,他們開了家顧氏醫館,才聽著讓人覺得合情合理。


    顧相思站在原地目送他們二人離開的背影,之後,她便轉身負手走了。


    墨雲和烈風在後望著他們王妃離去的背影,真是穩重大氣範兒。


    顧相思手心裏都是捏一把汗了,可她還是端著走,因為,她怕這二人會忽然又返回來啊!


    田伯夷的確是去而複返,而他看到的也隻是顧相思離去的淡然從容背景,最好,他也隻留下一物交給墨雲,讓他回頭轉交給顧相思,便就真走了。


    雲泓之前還不明白,田伯夷回來是要做什麽,當看到顧相思走遠的從容淡然背影後,他總算是明白了。


    田伯夷果然疑心極重,連這一點也疑心,非要突然返回來瞧瞧真假不可。


    空太玄和西陵灩一直在暗中守著,知道這二人離開鎮國王府,他們二人才現身。


    空太玄望一眼大門口,扭頭看向西陵灩,嘴角勾笑說一句:“你家媳婦兒,可是夠會演戲的。”


    “多謝師叔誇獎。”西陵灩淡笑轉身對空太玄行一禮,他便回去了。


    顧相思哪裏是好演技,根本就是話中半真半假,才弄得田伯夷半信半疑,難辨真假。


    空太玄是真服顧相思這個小女子了,麵對田伯夷那樣的絕頂高手,她也敢麵不改色的撒謊騙人。


    奇的就是,田伯夷還見鬼的信了她的鬼話,愣是被她忽悠的暈乎乎走了。


    他也有點暈乎乎了,這丫頭的命是真算不得?還是田伯夷是個神棍,裝模作樣嚇唬人呢?


    ……


    顧相思這邊回到碧波居的明月苑,便是灌了兩壺茶水,這才壓下她受驚的心跳,也不至於讓她那麽渴了。


    這些個老怪物,忽悠不瘸他們,回頭一掌,他們可就能拍死她了。


    到時候,估計這肚兜也救不了她的命吧?


    當然,西陵灩和空太玄到時候一起出手,也不一定能就得了她的小命。


    那怕她不懂武功,可這個田老頭兒身上的威壓氣勢,還是壓的她差點喘不過氣來,幾次她都是強撐著從容不迫,其實……她都腿軟了好嗎?


    西陵灩回來了,見到她坐在羅漢床邊吃刨冰,整個人都出了好多汗,那怕風輪前放著冰飛漱給她扇著,身後還有初晴和翠娥一眾三四個丫環手拿團扇、折扇給她扇著風,她好像還是大汗淋漓的。


    “初晴,備水,我要沐浴。”顧相思也不吃這些冰了,她覺得她應該泡個溫水澡冷靜一下,今日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實在是太考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是,奴婢這就去。”初晴把手裏的扇子遞給了翠娥,對王爺行一禮,便疾步出門去吩咐讓燒水了。


    西陵灩走過去,揮手讓飛漱她們都退下去,他坐在她對麵,搖動風輪,為她扇著涼風。


    顧相思又舀一勺碎冰塞嘴裏,咀嚼著,想試圖降下心裏的燥熱。


    可似乎,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別吃了,小心再傷著胃。”西陵灩伸手輕柔的奪了她手裏的勺子,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來,兩指捏住她略尖的下巴,強迫她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希望她能冷靜下來,不要在自己嚇唬自己了。


    顧相思盯著西陵灩這雙包含無數情緒的眸子看著,她看懂了他的無奈,他的心疼,他的溫柔憐惜,以及他的……懊惱。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埋頭在他懷裏悶聲說:“我以後再也不作死了,再也不拿我這個脆弱的雞蛋去碰堅硬的石頭了,再也……再也不要離開你身邊了。”


    這次真是嚇死她了,怎麽也沒算到,居然會來這麽一個老怪物,人家還是正宗的玄天子的曾孫子,來登門打她這個假貨的,嗚嗚嗚……


    西陵灩抱著她有些哭笑不得,她每次闖禍完就擺出誠心模樣向他認錯,可每次事過後,她都會如今日一樣,再次大膽無畏的去闖禍。


    “我這次認真的,我以後再也不玩這種冒險遊戲了,今兒個……可嚇死我了,不信你摸摸看,我的心跳還在砰……啊!色狼,拿開你的手!”顧相思自己拿著人家的手,放在了她自己胸口上,然後又一驚一乍的大喊色狼,也真是逗得人忍俊不禁了。


    西陵灩抱了她坐在腿上,一手按在她胸口上不移開也就罷了,還低頭附耳貼過去,認真聽了聽她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本正經點了點頭道:“嗯,是跳的很激烈,像是有隻小鹿在心裏亂撞一樣。”


    顧相思臉一下子都爆紅了,她這時候覺得渾身上下更燥熱難耐了。


    所以,她要沐浴,要沐浴啊!


    “愛妃,娘子,夫人,你準備要逃去哪裏?上天嗎?”西陵灩一直手臂環緊她楚楚纖腰,自後吻上她淡粉的耳垂,笑著誇讚了句:“相思的耳垂粉嫩嫩的,配上這雪白的東珠耳環,可是粉白相稱的……太好看了。”


    顧相思被他撩的雙頰飛紅,眼波流轉,心如鹿撞的,哪裏還有心情去恐懼後怕啊?


    所以說,家有妖孽夫君治百病,無論什麽病,到了他這裏,都會望之百病全消。


    西陵灩見她眸似秋波含情脈脈望著他,他低頭吻上她水潤嫣紅的唇瓣,垂眸溫柔的加深這個吻,一雙手也是情不自禁的不老實了起來。


    “唔……”顧相思被他撩撥的身子都軟了,骨頭都酥了,可她還沒忘了正事,伸手推開他,柳眉輕蹙道:“先沐浴,一身的汗,黏膩膩的……你喜歡,我還不喜歡呢!”


    西陵灩被她這嬌嗔模樣勾的口幹舌燥,在她嘟起的紅唇上啄一口,抱著她額頭抵額頭笑說道:“一會兒陪你鴛鴦戲水?讓你懲罰我,或是我懲罰你?”


    顧相思麵對他的厚臉皮,她也隻能伸手在他腰間擰一下,被他抱著又親又啃,她就來了句:“回頭我再懷孕了,該怎麽辦?”


    他正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他們之間的房事雖然不至於一夜幾次沒節製,可他們還是每夜都有溫存,所以……她真的很怕再意外懷孕啊。


    古代生孩子很危險,她又是個愛懷雙胞胎的體質,她真害怕自己再懷雙胞胎,再冒險生一次,她真害怕自己不能挺過去。


    西陵灩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了,他也之前找了夜無月開了一種藥丸,可夜無月也說過,什麽藥都有漏洞,天下就沒有絕對安全無害的避孕藥。


    世上總有些意外,這是無法避免的。


    “想什麽呢?真為了怕我懷孕,你就打主意要納小妾了啊?”顧相思伸手去捏他的臉頰,她也就是有些擔心罷了,其實他吃著藥,應該沒事的吧?


    唉!早知道,在阿月走之前,就讓阿月給她做個結紮手術了。


    這樣一來,她也就不用擔心了。


    “是不是有什麽絕對穩妥點的法子,可以讓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西陵灩一見她這種神情,便知道她一定有隱瞞了他一些事。


    顧相思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隻能囁囁嚅嚅半天,最後隻能老實全招道:“是,是有一種結紮手術……做了後,比吃藥安全,隻要手術靠譜,基本就不會再懷孕了。可是,你聽我說,阿月走了,我不會這樣的手術,因為這個手術雖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可是……卻有一些禁忌,我這個二半吊子,是絕對不敢給你動這種手術的。所以,咱們還是等阿月回來,再說吧。”


    西陵灩一想到夜無月還有好些日子能回來,他便是心裏不由得很擔憂,依她這個醫者仁心的性子,如果她再意外有孕,她一定不可能打掉的。


    “王妃,水已備好了。”飛漱走到門口外,低頭稟道。


    “嗯,你們伺候王妃沐浴,本王就在書房裏,有事喊本王一聲便可。”西陵灩這下子也沒心情和她鴛鴦戲水了,他還是回頭去問問太醫院的幾個老家夥,看他們有沒有閉子藥,亦或是絕育藥吧!


    “喂!你……”顧相思伸手指著那個把她丟在羅漢床上,自己就那麽走了的男人,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他不會為了怕她意外懷孕,以後就和她做有名無實的夫妻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她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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