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且慢!”宮絕羽見顧相思要脫了外頭的大袖衫下水,她便走了出來,抽了她手裏長一丈多的披帛,一手握著一頭,揮手出去,廣袖一甩手一抖,披帛另一頭纏繞住了水裏撲騰掙紮的紫沐幽手腕,一個飛弧線,人就被甩到岸上草地上去了。


    李皓月仰頭被淋了一臉水,他抬手擦掉臉上點水,想著他家羽兒對他還是比較溫柔的,至少……羽兒就沒這樣拋過他的。


    顧相思是個醫者,她來不及為宮絕羽鼓掌喝彩了,而是轉身撥開人群,跑過去救人啊!


    紫沐幽身邊的丫鬟嬤嬤怎麽也沒想到,人落水了,居然還能這樣救上來?


    顧相思跪在草地上,先按了按紫沐幽腹部,還真喝了不少水啊?為了設毒計害人,真舍命去拚啊?


    紫沐幽是真的不會水,這回她也是真的拚了。


    顧相思對她進行一番施救,壓出腹中的水,又點了她身上幾處穴道,扶她做起來,在她後背一拍,她就把殘餘的水都給吐了出來。


    “咳咳……”紫沐幽咳嗽的臉上白中泛點微紅,沾著水珠的睫毛,可憐柔弱的顫動幾下,這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目的是對麵不遠處摟著北宮瑧的厲明景,而扭頭看到的卻是扶著她的顧相思……


    嗬嗬,機關算盡,還是所有的心機都白費了。


    紫沐幽身邊的嬤嬤一見她醒了,便忙跑過去,脫了外衣,遮住了紫沐幽濕漉漉玲瓏有致的身子,這回小姐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小姐您醒了,您可嚇死奴婢了。”丫鬟這回也學聰明了,沒有再一個勁兒的揪住北宮瑧不放,而是隻跑過去,跪在一旁照顧著她家小姐。


    紫沐幽也不是個笨的,醒來後,配上她這張蒼白的笑臉,狼狽的模樣,眼神殘留一些驚恐之色,卻是真柔柔弱弱的為北宮瑧辨明一句:“是我不好,路都走不好,差點……差點害得天悅公主也陪我一起掉到水裏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可嚇死我們了,還真以為就像你家丫鬟說的,是阿瑧把你推下水的呢!”顧相思抱臂勾唇似笑非笑的低頭看著一身狼狽的紫沐幽,這個女人可是太會演戲了。


    可惜!她沒有一群好觀眾,他們這些人,可不愛看這麽虛偽的一場戲。


    還是那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們這群人,除了沒有心機,不曾經曆過勾心鬥角的北宮瑧以外,他們中連騰蛟和顧曦月都不會信紫沐幽主仆的這些鬼話。


    柳月白一直在河邊查看,這劃痕也是可以分辨的出來,是故意滑倒,還是刻意滑倒的。


    失足和刻意的痕跡,可是深淺不一樣的。


    “你發現了什麽?”騰蛟走過來,低頭瞧著柳月白,柳月白摸那些痕跡做什麽?


    柳月白摸著那兩道劃痕,在騰蛟過來後,她便已起身拍了拍手,靠近他低聲笑說:“人如果刻意做一件事,留下的痕跡,總會比意外的痕跡較深的。因為,刻意為之,人就會下意識用力過度,騰蛟公子明白嗎?”


    騰蛟被她忽然摸了一下臉頰,他向後退開一步,蹙眉看著柳月白,不明白她怎麽忽然變得這麽輕浮了?


    柳月白摩挲了下手指,對他嫣然一笑,轉身瀟灑一揮袖道:“騰蛟公子的臉又白又嫩,我忍不住試下手感罷了,別見怪啊。”


    騰蛟因為柳月白這番話,他還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論及又白又嫩,還是女子比男子的臉蛋兒白嫩細滑吧?


    這位戴月郡主,當真是個怪人。


    柳月白走過去,瞧見紫沐幽都醒了,她便自我介紹一下道:“紫小姐你好,我是河西王府的戴月郡主,如今正在京兆尹擔任仵作一職。這個驗屍和查看痕跡我都懂一點,所以,我去看了下河邊的痕跡,嗯!發現挺大的。”


    紫沐幽睫毛輕顫一下,沒有去看柳月白,而是一個無力的暈過去了。


    “小姐!”嬤嬤和丫鬟一聲驚呼,一起扶住了暈過去的紫沐幽,二人同時吧目光看向了厲明景,無助的喚一聲:“二表少爺……”


    “要扶紫小姐上車回城是吧?”柳月白在她們提出要求之前,便笑著對顧晨曦招了招手道:“顧二小姐,過來搭把手。”


    “哎,來了!”顧晨曦阻止了柳宜風好心幫倒忙,她上前幫著柳月白一起,把紫沐幽送到了馬車上。


    嬤嬤和丫鬟也隻能隨著一起走了,因為他們也算看出來了,這些人都是人精,她們這些小把戲早被他們看穿了。


    沒瞧見,從鎮國王妃到戴月郡主,她們一直防止著任何男人靠近她們家小姐嗎?


    二表少爺也是真夠狠心的,小姐都這樣了,他連多一眼都不來看看小姐,小姐為他吃這麽多的苦,真是都白吃了。


    柳月白把人送上馬車,丫鬟嬤嬤一起塞進去,然後,吩咐車夫送他們回去,讓墨雲親自帶人護送,如此一來,就安全了。


    至於他們?野餐才剛開始,燒烤支了架子,還沒開始烤肉吃呢!


    紫沐幽坐在馬車裏就醒了,沒想到二表哥就這麽喜歡北宮瑧,就這麽討厭她,連她出了這樣的事,也不舍得丟下她,陪她一起回城嗎?


    “小姐,您還是聽夫人的話,放下二表少爺,多看看夙公子,夙公子不比二表少爺差的。”嬤嬤是過來人,她知道為人妾多難熬,夫人在家都是暗地裏怎麽磋磨老爺那些小妾的,小姐她也沒少看吧?怎麽就不知道害怕呢?


    北宮瑧是北俱國的嫡長公主,聽說還會武功,這要是小姐真在她手底下做妾,那人家還用得著陰謀詭異磋磨她們小姐嗎?人家直接就是打了她們家小姐,誰又敢說什麽?


    人家是和親公主,還不是普通的和親公主,人家親娘是北俱國太後,兄長是北俱國君主,這樣的身份,別說是厲家隻敢敬著她,不敢有半分委屈她了。


    就是他們西賀國的皇上,也隻能寵著這位小公主,半點不敢怠慢啊!


    “夙九昭是帝都公子中的俊才,家世也好,可我……我隻心悅二表哥一人。”紫沐幽垂眸落下兩行清淚,當真是我見猶憐,可惜卻無人來憐愛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丫鬟也覺得她家小姐太傻了,那位夙九昭公子可比二表少爺還好看呢!人家還就一個獨子,父母都是飽讀詩書,通情達理的書香門第出身,那麽大的家業,以後可都是夙九昭公子一人的呢。


    她家小姐要是嫁過去,可是萬事順心,沒有妯娌和她鬥,也沒有小姑給她氣受,婆母還是個溫柔慈愛的,這樣好的人家,小姐要是錯過了,回頭一定後悔死。


    紫沐幽心中已生執念,她從小喜歡到大的二表哥,憑什麽北宮瑧一個外邦公主,說搶走就搶走了啊?


    明明是她和二表哥先認識的,是她早就想做二表哥的妻子的,可是北宮瑧她一來,仗著自己邦國公主的身份,就把她的二表哥給搶了。


    墨雲在外頭可聽的清楚,之前他還有點憐香惜玉同情這位紫小姐的,如今?嗬嗬!這樣的女人,真是半點不值得人同情,反而是需得避之如蛇蠍啊!


    紫沐幽離開了,他們大家這下可是能放鬆的玩開了。


    東方延玉和西陵玄凝在河裏釣了好幾條魚,有噘嘴鰱、花骨魚、黃蜂魚、鯉魚、鯽魚等等。


    反正,這條河裏的的魚特別多,還特別肥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人在河裏放過很多魚苗?


    “你們這樣釣魚,幸好不是天天來釣,不然,龍王都得發火。”顧相思煮著魚湯,看了東方延玉和西陵玄凝一眼,唉!這兩個人,或許上輩子都是水族吧?物以類聚嘛!


    “龍王太小氣了,所以他被斬了龍頭。”東方延玉一臉冷漠的說著冷笑話,眾人聽得一頭霧水,這怎麽又和龍王杠上了?


    “小王子,你能笑一個嗎?畢竟大家出來玩的,應該開開心心的嘛!”李皓月這家夥真是愛沒事找事,居然跑去撩撥東方延玉,也真是找死了。


    東方延玉扭頭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哎,不笑也別走啊!”李皓月也就是想逗逗這位小王子,明明長得這麽好看,不笑多浪費這張臉啊?


    東方延玉從馬車上拿了一把二胡,走回來,往一旁石頭上一坐,冷冰冰著一張美人臉,拉起了二胡中的一曲賽馬。


    “噗!”李皓月剛到一旁喝一口茶,就被這豪邁的曲子給刺激的噴水了。


    “好曲!”花緣君就在一旁河邊歪脖樹上坐著,聽到此這二胡的前奏,他便合扇擊掌欣賞一笑,便見到水滄海去車裏去了古琴,盤膝坐在春日野花草地上,撫琴一曲對知音。


    “我說你們夠了,拉《賽馬》就算了,咋還合奏起《秦王破陣樂》了啊?”顧相思實在有點受不了了,《秦王破陣樂》她曾經聽過,主樂器為大鼓和銅鑼,激昂是激昂,就是有點太鬧了。


    他們用二胡和古琴演奏《秦王破陣樂》,倒是好點,可她還是覺得此情此景,有點不太適合吧?


    東方延玉和水滄海停下來,扭頭看向她,異口同聲問道:“你想聽什麽?”


    顧相思都要被他們氣死了,坐在馬紮上一邊熬著魚湯,一邊托腮麵無表情說了句:“就來首《青蓮樂府》吧!”


    “我以為你會想聽《幽蘭》、《陽春》、《離騷》這類曲子的。”東方延玉又冷冰冰著一張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這是他最欠揍的一麵了。


    顧相思麵無表情的冷冷對他說:“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幽蘭》在水榭樓閣品茗聽著不錯,《陽春》和《離騷》你踏春的時候拿二胡演奏,你覺得這合適嗎?這能聽嗎?”


    東方延玉不吭聲了,拉《青蓮樂府》就拉吧!二胡演奏這三首曲子,還是在野外踏青,的確是有點煞風景。


    水滄海是無所謂了,他也就是心血來潮,有了點興致,就陪東方延玉合奏一曲唄!


    花緣君拿出一柄洞簫,與他們合奏一曲《青蓮樂府》,此情此景,也甚有意境。


    顧相思這下聽順耳了,也不多做挑剔了。


    烤肉孕婦吃多了上火不好,所以顧相思才熬了魚湯。


    他們這些人湊到一起,倒是吃吃喝喝,聽聽音樂唱唱歌,一群女人帶著孩子,還一起在綠草野花地上跳舞,真是玩瘋了。


    風齊冀拍著手,笑看她們在春風中跳舞,真是青春美好,讓人羨慕。


    忽然間,他感到有人在看他,他扭頭看去,卻什麽都沒有看到,可是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依然是揮之不去。


    “怎麽了?沒吃飽?”寧夜紫拿了一些烤串來,在他身邊坐下來,遞給了他一個青瓷雨滴酒瓶,一大把肉串。


    風齊冀仰頭喝一口酒,又吃一口他喂的肉串,溫柔笑說:“也沒什麽,可能是昨夜沒睡好,有點走神了。”


    “睡眠不好啊?那回頭給你縫個菊花枕,這樣就會好很多了。”寧夜紫如今也不想那麽多了,什麽規矩禮法都去死吧,她隻要這樣靠在他肩上,陪他看一場春花秋月,便是幸福得了。


    風齊冀記得她年輕的時候也愛喝酒,拿著青瓷酒瓶送到她嘴巴,喂她喝了一口,他也又笑著喝了一口,長舒一口氣道:“好久沒這樣輕鬆了,還是王爺派人去了江南,我才能偷懶這麽長時間的。”


    “再等等吧!等我們……”寧夜紫說到此處紅了臉,眸光溫柔的望著他,輕聲低語說:“成親後,我陪你回江南。”


    “好。”風齊冀握住她一隻手,偏頭與她抵額一笑,學著他們年輕人,也唱起了詩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寧夜紫靠在他肩上,與他對酒當歌,笑賞春光。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風齊冀與她四目相對,曾經那些年,他對她,從來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暗中的曾萋萋手中托著一把玄鐵弓弩,對準的便是寧夜紫的胸口,這個老妖婆,原來風齊冀心裏藏著多年的那個人,就是她。嗬嗬……哈哈……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居然輸給了一個都當外祖母的白發妖婆?這不是很可笑嗎?


    西陵灩與宮絕羽同時發現了暗中人的散發出的殺氣,連水滄海和花緣君也是同時停止了奏樂。


    騰蛟出手最快,在曾萋萋的鐵箭射出的一瞬間,騰蛟的劍便出鞘飛了出去。


    叮!騰蛟擲出去的劍,打落了對方的弩箭。


    風齊冀也是第一時間拉著寧夜紫起身,下意識將她護在了身後。


    寧夜紫笑看著他背影,他是不是忘了,她的武功可不低,就算蛟兒沒有出手,這區區一支箭矢也傷不了她的。


    烈風和寒霜同時出手,曾萋萋這下子可沒地方逃了。


    烈風出手從來不管對方是不是女人,寒霜出手則是從來隻把對方當個死人。


    這兩個人聯手,一出招便把曾萋萋打得飛出去,張嘴吐了一大口血,捂住胸口就起不來了。


    “曾萋萋,你居然還不死心?”顧相思一見到曾萋萋,便也是氣的想殺人了。


    上次她被人救走,她之所以沒讓西陵灩繼續尋找她,就是想她能自己想通,回頭是岸。


    這不算她的善心,隻是她替風大叔還故人一個人情罷了。


    可這個女人,卻還是這樣執著不死心,這回竟然還敢對她母親不利,風大叔他……


    風齊冀暴怒的眼睛都通紅了,如果說他這一輩子最恨什麽,那一定是所有傷害寧夜紫的人。


    對於顧荇,他不止一次動過殺心,甚至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失控殺了顧荇。


    可為了不讓寧夜紫背上一點汙名,他還是生生一次次割了自己血肉,痛到清醒的一次次收手離開。


    曾萋萋她犯什麽錯,他看在故人的麵子上,都可以饒她不死。


    可她敢動傷害寧夜紫的念頭,他就絕不可能再饒恕她,她也必須得死。


    因為他在寧夜紫答應嫁給他的那一日,便暗自心中立誓,凡傷害寧夜紫的人,都得死!


    “師兄……”寧夜紫想伸手拉住風齊冀的手臂,可是這樣滿身殺氣的師兄,卻讓她不敢去伸手阻攔了。


    風齊冀一步一步走到曾萋萋麵前,低頭望著她,神情淡漠的問她一句:“這樣活著,是不是很生不如死?”


    “咳咳……的確是……是很生不如死呢!”曾萋萋捂著胸口,坐起身來,仰頭癡癡的笑望著風齊冀,笑到流淚,好生委屈的說:“風大哥,你為何要食言而肥?答應我爹,照顧我永世安好無憂。可如今?你讓我安好無憂了嗎?”


    風齊冀低頭望著痛苦哭泣的曾萋萋,伸出一直手掌蓋在她頭頂,神情無比的平靜道:“既然活的這樣生不如死,那便不如回到你父母的懷抱,讓他們去不計回報的疼愛你吧!”


    “呃!”曾萋萋瞪大了眼睛,她很痛苦,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風齊冀,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毀了他對父親的諾言,殺了她這個故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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