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飛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過、過年?


    這都生死關頭了,這人還記著什麽過年不過年啊?!


    歐飛覺得這女人大概是有什麽病。


    而且先不提獵島裏麵人員混雜,不可能過年,就提每天高強度的訓練,過著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日子,誰會有心思過年啊。


    這裏,隻有死亡,沒有歡慶。


    不過……


    當他看見宴九那冷銳的眉眼在夜色下變得柔軟而又平和時,他本來要說的冷言冷語不自覺地轉換成了一句,“你想過年?”


    宴九點點頭,“嗯,想。”


    這段時間她睡覺的時候總能做夢夢到好些個破碎的片段,有坐在辦公室裏,有在記者麵前的,還有打架的……


    那些亂七八糟的場景無法連成一個連貫的故事。


    不過她知道這些應該是她原本失去記憶的一部分。


    本來醫生就說過她恢複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當這些記憶在慢慢的、一點點湧現時,她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會鬼使神差地記著那一句過年。


    過年。


    應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吧。


    否則為什麽那兩個字總是一直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呢?


    “你想怎麽過?”身旁的歐飛在聽到她篤定的言語後,試探地問道。


    誰料,宴九脫口就回答:“吃好吃的。”


    歐飛:“……”


    真沒看出來啊,合著您還是個吃貨啊?


    可是那次她閉關了四天走出來時第一句話就是要吃饅頭啊。


    這時,宴九摸了摸肚子,“說得都有些餓了,去弄兩個饅頭吃。”


    歐飛:“……”


    看吧,又是饅頭。


    這人不會認為的好吃的就是饅頭吧?


    宴九起身,問了一句身旁的人,“你吃不吃?”


    “我……不吃。”


    陪宴九拿了兩個饅頭,吃完後,歐飛就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


    他當初是跟著裴泠之回來的,但又因為不是學員,就住在裴泠之那棟房子裏。


    隻是才剛踏進屋子,就見自家少爺正坐在那裏喝茶看書,一派慵懶愜意的模樣。


    “少爺,你怎麽今天還沒有睡?”


    “嗯,睡不著。”裴泠之把書合上,抬頭看他,笑了笑,“反倒是你,今天好像看上去狀態挺好的。”


    以往歐飛每次都累得兩條腿恨不能打顫著回來,一回來就倒頭睡。


    一副被訓練狠的樣子。


    但今天回來身上雖然還是有點髒,不過整體看上去沒有那麽疲累的樣子。


    “難不成是她偷懶,不想訓練你了嗎?”裴泠之玩笑地問了一聲。


    但對此,歐飛搖了搖頭,“不是,她有訓練我,就是……”


    裴泠之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揚了揚眉,“怎麽,是她身體不舒服還是你身體不舒服?”


    “都不是。”歐飛頓了頓,才問道:“少爺,這次最後的生存考驗什麽時候進行?”


    裴泠之一聽,這才明白過來,便笑著問:“她讓你來問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問的。”


    裴泠之淡淡地笑了下,將書放在了桌子上,說道:“放心,她都經曆過了,沒什麽大問題的。”


    然後就上樓去了。


    但到底什麽時候考驗,他並沒有說。


    歐飛覺得應該是快了。


    獵島的學員是源源不斷的。


    別看在這裏每天都有死亡,可進來的人依舊很多。


    如果不用這種殘酷方式來篩選,這裏根本吸收不了那麽多人。


    所以第二次的考驗應該不會太久。


    結果的確,沒過兩天新一輪的考驗再次開始。


    宴九的名單也在其中。


    歐飛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怕她和第一次一樣,又怕在這一次的考驗中出事,於是在臨走前他對宴九說:“等你這次訓練完,我就湊合陪你過個年。”


    那一副勉強到不行的樣子讓宴九不由得側頭看了他一眼,“你會做飯?”


    不太可能吧。


    就她這麽大的人都不會做飯,這一小屁孩能做什麽飯。


    麵對宴九毫不遮掩的懷疑,歐飛輕咳了一聲,然後梗著脖子,很是不耐地道:“當然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手那麽笨。”


    宴九沒在意地點頭,“行,那我期待你的大餐。”


    她本就隨口一說,可小屁孩好像當真了,很是認真急切地說:“那說好了,要回來。”


    那種隱隱帶著著急的言語讓宴九一愣。


    也讓歐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激動了。


    於是連忙咳了幾下,故作平靜地道:“別到時候害我白白浪費我一身的廚藝。”


    那努力為自己打圓場的樣子讓宴九嘴角小小地彎了起來,“好,我一定回來。”


    說完這話後,她重新再一次地上了直升機。


    這一去,又是一場生死未卜。


    但歐飛卻覺得,她可以的。


    她答應了自己,就肯定會回來。


    所以他不讓自己吹出去的牛給吹破了,趕緊回去開始加急補課。


    不過大概是天生沒這方麵的天賦,在廚房裏折騰了一個多星期,硬是一道菜沒做出來。


    不是焦了就是糊了,總之就是慘不忍睹。


    好幾次差點廚房都給炸了。


    這把原本還想繼續放任的裴泠之給驚動了,不得不出聲道:“你如果想吃東西,可以讓廚師來做。”


    “我……我隨便試試。”歐飛低著頭,神情局促。


    裴泠之看著他的神色,覺得自從他跟在那個女人訓練後,整個人好像都變了。


    沒了之前那副酷酷的樣子,反倒會害羞、會惱羞成怒、還會尷尬,有了幾分鮮活的孩子氣。


    裴泠之有些好奇,那女人到底用了什麽辦法才讓他有了這樣的改變。


    “你別把房子給點著了。”他微笑地道。


    被調侃了一把的歐飛立刻道:“才、才不會呢!”


    裴泠之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而上了樓。


    ……


    折騰了整整兩個多星期,在宴九歸來的前一天,終於在廚師的協助下,歐飛總算湊湊合合的做出了一桌家常菜。


    他看著那一桌的成果,心裏極為滿足。


    就等著宴九明天早上回來。


    隻是等著等著他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結果半夜的時候那架直升機就回來了。


    裴泠之在得到消息後本來想去告訴歐飛,讓他去接人的。


    聽說上次也是他去接的。


    結果看到他為了那一桌菜累得已經熟睡過去了,隻覺得好笑不已。


    看來這一頓飯菜真的是折騰到他了。


    想了想後,裴泠之索性親自去接人。


    畢竟兩次熬下來了。


    基本上也是她了。


    裴泠之覺得他們有句話真沒說錯,他真的撿漏子撿到寶了。


    漆黑的夜色下。


    螺旋槳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等到他到達後麵的空曠場地,就看到宴九從機艙裏下來的時候,她站在夜幕中,眼裏的神情冷厲而又陰鷙,早已沒了之前的傲然和張揚。


    她的性子到底還是被這個地方磨平了。


    裴泠之主動上前,笑著道了一聲,“恭喜,平安回來。”


    沒有看見意料中的人,反而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宴九皺了皺眉,“你來幹什麽?”


    這言語中的嫌棄和冷漠沒有半分的遮掩。


    裴泠之也沒有惱,反而依舊淡淡一笑,“那小子等了你很久,撐不住就睡了,所以我來替他接你。”


    “不用。”宴九說完就徑直朝著前麵走去。


    裴泠之站在遠處,微微揚著聲音問道:“他給你做了一桌子的飯菜,不打算去嚐嚐嗎?”


    宴九的步子一頓,眼裏閃過幾分錯愕。


    小屁孩還真做了?


    她還以為這小子是為了給她一個回來的信念,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而已。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做了。


    裴泠之看她怔愣的樣子,便走了過去,“走吧,累了那麽多天,得吃點好的補充一下身體才行。”


    說著就主動領著她往他的房子那邊走去。


    宴九本來是並不想去的。


    她累了二十天,生理和心理上都非常的累。


    雖然比第一次好一些,但總體來說並沒有好太多,整個人的情緒還是難以控製。


    那握緊匕首的手心裏全是粘膩的鮮血,就連鼻間也充斥著那股濃重的血腥氣味。


    不過想到歐飛。


    想到他當時氣喘籲籲的跑來接自己,又想到他踹門而入的著急模樣,以及臨走前他急切擔憂的神情……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眼。


    或許看到他,那些情緒就能像上次一樣緩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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