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根本不覺得現在很少有人能看出她女扮男裝這件事有多麽可怕,甚至還站在門檻外麵打量著眼前這座道觀,雖然在門外看不出什麽,可現在看來,這座道觀卻是嶄新嶄新的,裏麵花木扶疏的布景也頗為清雅。這座道觀並沒有什麽名氣,自然也不可能有被人供奉香火,可是沒有香火,卻不顯得衰敗凋零,那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那去詢問主人的小道姑很快就回轉過來,朝他們行了禮:“我家主人說今夜雨大,怕是一時半會都不會停了,若是趕夜路卻是有些危險的,便留二位借宿一夜。二位請隨我來。”


    李清凰早就料到會有這個結果,一麵搖著折扇,一麵又沉聲問道:“不知道小師父芳名為何?在下姓李,這位兄台姓陶,我二人是前來西山采風的。”她刻意壓著聲線說話,再加上她的嗓子早就在校場上練兵時喊壞了,乍一聽,絕對不會讓人覺得是個女子在說話。


    那小道姑看了她一眼,麵上還有害羞:“我……我叫海棠。”


    李清凰道:“金玉不惜胭脂色,真是人如其名。小生今日能見到小姐,三生有幸。”


    最名貴的海棠品種就是金玉海棠,縱觀這個長安也就隻有那麽十幾株。那小道姑聽見對方用金玉海棠來比喻自己,既歡喜又害羞,連耳朵都是通紅通紅的。


    陶沉機:“……”他不忍直視地撇過頭去,李清凰這調戲少女的功夫到底是哪裏學來的,學得比真正的男人還溜。


    李清凰又道:“主人家讓我二人留宿,當真慷慨,能否讓小生見一見主人,小生想要當麵道謝。”


    小道姑欲言又止,最後隻勉強答應道:“那我便去問問主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見你……”


    他們被安置在北麵的偏房,北麵就隻有兩間客房,朝向並不好,可見平日裏卻是沒有人住在這裏。小道姑把道觀裏的規矩跟他們說了:“兩位客人在入夜之後請不要隨便走動,晚飯會有人送些吃食過來,我家主人並不愛看陌生人在觀裏走動的。”這座道觀裏都是女人,就算她們是真正的出家人,也的確不適合見外男。


    李清凰自然滿口應允。待這小道姑離去後,她方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壓低聲音道:“這裏有古怪。”


    這座道觀的確是古怪。沒有香火供奉,可是整個院子都沒有絲毫衰敗之色,甚至比那些香火旺盛的都還要華麗。陶沉機沉吟道:“或者,這道觀的背後是哪家門閥世家。”


    他這個揣測的確有很大可能。


    有些庵堂道觀背後都是有世家在撐腰,尤其是那種全部都是女人的地方,誰知道暗地裏是做什麽勾當的?


    李清凰笑道:“我們這樣猜來猜去也沒什麽必要,倒不如直接去問問這家的主人。”


    陶沉機本來還想問一句,她打算怎麽去問,但是看李清凰這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知情知趣地閉上了嘴:她還能怎麽問?當然是當著正主的麵直接去問了。他還不如先想一想怎麽幫她掃尾的好。


    晚上送飯過來的卻不是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個小道姑,而是一個年長許多的女子,她也是一副道姑打扮,板著一張臉,可是容貌竟也相當秀麗。


    這樣一座道觀修在山裏,在當地也沒有任何名氣,裏麵的道姑都是容貌頗佳,要是沒有問題才奇怪!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李清凰決定趁著夜色出去探個究竟,她習武多年,不論是身手還是聽覺和視力都相當敏銳,往往才剛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就立刻閃身到暗處,她這樣走走停停,竟是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她越是往東麵的廂房走去,就越是詫異:這些道姑中,有不少身手還是不錯的——自然是不能同她相比,她畢竟是從戰場上九死一生活下來的,可這樣一座道觀裏,有這麽多會武的道姑,那也太不正常了。


    “主人,”山上夜闌寂靜,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被人聽見,更不用說牆裏有人說話的聲音,“那兩個書生已經睡下了,我剛才去看過,他們房裏的燭火熄了。”


    房裏就隻有陶沉機一人,如果到時有人來查探,陶沉機還能幫她打掩護。而現在這種偷聽壁角的事情,隻要她一個人來做就好了,帶上陶沉機反而不太方便。


    許久,才有一個美妙聲音婉轉地笑了一聲:“據說是兩個生得很俊的書生?沒見海棠那小姑娘臉都燒得厲害麽?”


    這聲音實在太美,甚至讓人升起一股看一看這說話是不是也有配得上這美妙嗓音的容貌的衝動。李清凰卻完全沒有這種心思,她很敏銳地覺察到那語氣有幾分煞氣。


    那個很美妙的聲音又繼續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些書生,見了誰都想要勾三搭四,可真不是好東西!”


    李清凰:“……”她勾三搭四了麽?她還什麽都沒做吧?


    “好了,你下去吧,待我想一想,該怎麽處置他們。”


    沒過一會兒,東廂的木門便吱呀一聲開了,裏麵走出一個道姑,正是之前給他們送飯的那一位。她依然神情肅穆,臉上不笑也不怒,踏出門檻便沿著青石小徑離開了。李清凰待她走遠了,便伸手在牆上一按,身子如同一隻壁虎一般,貼附在了牆上,如履平地一般從牆上攀爬到了牆頭,又俯身貼在青瓦上。


    驟雨初歇,今日是上弦月,淡白色的月華正一寸一寸將整個小院籠罩在一層輕紗般的銀霧之中,那院中的扶疏花木,牆上纏繞著的爬山虎和牆角那一池小小的半月型的池塘都顯得格外寧靜美好。更不用說坐在池塘邊的那個人了——李清凰自己的容貌也是冠絕長安的,可也不得不稱讚對方一句,絳唇珠袖,映月之姿。


    美人對著池塘,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李清凰翻身從牆上落地,又往前走了兩步,低聲問:“你為什麽歎氣?”


    這位美人想必就是道觀的主人了,她陡然間聽見有人說話,立刻循聲望去,臉上滿是警惕。李清凰忙抬起雙手,以示自己並無害人之心:“其實我——”她才說了三個字,就直覺危險逼近,在千鈞一發之際向後疾退兩步,隻見夜色有一道銀色的光芒在眼前爆裂開來,正好絞住了她這身廣袖儒生服的盤扣。這多虧她反應迅速,要是換一個人,反應稍微慢上那麽半拍,這絞住的就不是一顆結扣,而是腦袋了!


    那美人偷襲不成,緊抿朱唇,拉回手上的那道的銀絲,又再次揮了出去。


    李清凰腳步一滑,又再次閃開,急忙道:“其實我並無惡意,姑娘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對方又接二連三地對她下了殺手。她用的兵器十分奇特,似乎是一股細細的銀絲,可一旦被這銀絲繞上,當場割下兩塊皮肉是免不了的,若是被纏到要害,還得喪命。那女子也知道自己這手法厲害,可對方似乎每次都能預先看破她的招式,在千鈞一發之際像條活魚一般滑溜出去,她咬牙道:“登徒浪子,受死吧!”


    ------題外話------


    我出差去成都了,因為是有點封閉的環境,所以後麵都用存稿箱發。出差不會影響更新,減肥的事也等我先吃飽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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