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管事見雲月似乎有話要和夜戈說,和雲月寒暄一會,很快離開。


    夜戈看著手中的長盒,清眸布滿氤氳水霧,豆大的淚珠沿著他稚嫩的輪廓,緩緩流下,沾濕了他的黑衣。


    清眸中的絕望光色漸漸褪去,隱隱閃動耀眼的光澤,眸麵上有希望,激動,喜悅光芒。


    雲月俯身,容顏與夜戈持平,沉聲命令,“帶我去真正需要冰心蓮的那個人那裏,現在!”


    雲月在意的是不久前從他眼裏看到的絕望,那是一種她能體會到的眼神,那是無法救到最重要的人的無能為力,那是種墜入深淵的絕望。


    即是他現在已經拿到了冰心蓮,她依舊看的到他眼底的絕望,他要冰心蓮絕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另一個人,對他很重要的人。


    冰心蓮雖然能解百毒,但是有些毒還是解不了,萬一那個人的毒真的冰心蓮解不了,她或許還能幫得上忙,否則夜戈一定會再次墮入絕望的深淵。


    夜戈看著神色凜然的雲月,緊緊抱住長盒,將頭埋在胸前,小身板顫顫巍巍,想拒絕,卻又說不出口。


    雲月眸光一凜,沉聲道:“這是你之前答應過我的,若你毀約,那我也收回冰心蓮!”


    話落,雲月伸手去拿長盒。


    “好,帶大哥哥去,夜戈帶……。”夜戈抱著長盒,退後了幾步,稚嫩的容顏被那句收回,嚇的臉色鐵青,直直應好。


    話音未落,哭腔連連,淚珠直落,顯然是被雲月伸來的手嚇怕了。


    片刻之後,夜戈帶著雲月除了城門,往郊外方向走去,走進一處偏僻的森林。


    雲月一路上跟在夜戈後麵,沒有說話,視線偶爾落在夜戈那顫顫巍巍的小身板上。


    不久之後,夜戈帶雲月穿過一處叢林,到達一處蒼色的山岩腳下。


    一處破爛不堪的古宅,坐立中央,宅後一片竹林,竹根從牆垣間垂下來。


    叢林四周散著原始森林的氣息,四周樹木基本被毀滅性的力量轟倒在地。


    夜戈帶著雲月穿過破爛的古宅,進入在竹林,走了好一會。


    竹林之後,一片小水潭,水潭上是一處氣勢單薄的瀑布,瀑布的周圍的岩石似乎已經坍塌,在瀑布頂上截住水源。


    瀑布頂上的水被迫朝著岩石的兩邊墜落,瀑布中間開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間隔。


    瀑布裏麵似是幽深的山洞,洞口被密密麻麻的翠綠藤蔓封鎖,看不清洞裏的景象。


    夜戈在水潭邊,原地躊躇了許久,雲月“威脅”後,夜戈才帶著雲月走到水潭對麵的洞口。


    不過卻沒有讓雲月進去,而是讓她現在外麵等。


    夜戈剛進去不久,山洞裏傳來一陣淒涼的慘痛聲,在洞裏此起彼,久久不曾停歇。


    “啊——啊——啊——”


    淒涼,哀鳴,帶著沉浸在深淵中的憤恨以及無奈,匯聚在淒慘的痛叫聲中。


    那種悲鳴,那種慘痛的叫聲,仿若沒入鋒利的針池,被尖針滲入全身。


    痛不欲生!


    雲月聽到那陣叫聲,刺的靈魂深處隱隱作痛,


    “啊……殺了我……為什麽不殺了我……你救不了我的……啊……”慘痛劇痛的哀鳴聲的生源處,一名男子,看見進來的夜戈後,原本的哀鳴變成揚威的嘶吼,沙啞的聲音帶著曆經悲涼的滄桑。


    雲月在洞外心微微震,那陣撕心裂肺的吼叫和痛不欲生的慘叫,她知那人定此時定是生不如死。


    雲月收好氣息,緩著腳步,無聲無息的走進洞裏,不斷靠近聲源處,走動間也適應了裏麵昏暗的光線。


    突然裏麵的吼叫聲,暫停了下來,洞內頓時一片寂靜。


    雲月在黑暗中,適時的停下腳步,呼吸也自覺的放緩。


    四周石壁上水珠落地的聲音,清晰可聽,越往深處,漸漸聽到夜戈哽咽聲。


    雲月悄無聲息的移動到剛好能看到兩人的地方,躲在在裏麵兩人看不到的角落。


    微亮的光線中,雲月抬眼便看到夜戈,視線往前,夜戈正對著一個男子。


    那個男子兩臂被鐵環扣住,所在身後的石壁上,發絲淩亂,俊秀的容顏被劇痛折磨到有些扭曲,唇角被咬破的血肉模糊。


    瞳孔目眥盡裂,隱約可見那破爛的衣袖下,經脈隆起,裏麵似是有堅硬的東西流過,折磨的男子扭曲的麵容,劇痛到了猙獰。


    “啊……”


    洞內再次響起一陣劇痛的怒吼,那是萬箭穿心的劇痛,那是經脈盡穿的折磨。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啊……你救不了我的……殺了我……”


    他的心髒,五髒,六腑,他的經脈,他的骨骼。


    仿佛被人狠狠猛搓,痛到撕心裂肺,痛到生不如死。


    他痛到隻想一死!


    “不要!”


    瘦小的夜戈,猛然發出一陣與他旗鼓相當的怒吼,同樣撕心裂肺。


    夜戈拳頭狠狠竄著,身子劇烈抖動,猛然抬頭,瞳孔狠縮,狠狠的看著被劇痛折磨的男子,“不要!不要逼我!”。


    夜戈那清和的眼眸,染上深淵般的暗沉,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瘦小的身子無力支撐,跪倒在地,淚如雨下,失聲痛哭。


    “不要……不要逼我啊……我怎麽下的了手,你叫我怎麽下的了手?我都已經拿來了冰心蓮,你為什麽還要我殺你?為什麽你就隻要我殺你?不要我救你啊……哥哥……為什麽?”


    他都已經盡了全了,賣掉了所有東西,為他人賣命,換取錢財,求得無數神藥,就連最後身無分文時,他都從來沒有放棄救治。


    而他每次得到卻是要親手殺了他唯一的親人這種要求,他為了什麽才堅持下來的。


    夜戈跪倒在地,失聲痛哭,那種心痛,同樣是撕心裂肺,萬箭穿心。


    男子看見地上痛哭的夜戈,狠一咬嘴唇,咬到溢出血來,理智才從劇痛中微微拉回,痛哭道:“沒用的……夜戈,我都說了你救不了我……你救不了我的。”


    絕望眼神,絕望到扭曲的神情,絕望的語氣,早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他隻想一死。


    男子痛苦到剜心,隻因他要隱瞞一個真相,他和夜戈從小一起長大,他也將夜戈當成親弟弟,但他卻不是夜戈的親哥哥,不僅如此,他還是異士!


    夜戈懂事之後他再也沒有用過異術,夜戈當他是常人,而夜戈卻是武者,這些年跟他在海瀾國生活,受盡了部分異士的欺淩,他怕動用異術被夜戈發現,隻能暗中保護夜戈。


    對於明裏的欺淩,他隻能看著旁觀,夜戈越來越討厭異士,他就越難開口。


    前不久,夜戈去執行任務,他暗中跟去保護,夜戈進了異術陷阱,為救晝戈,他自己中了那個異術,於是導致了如今這般模樣。


    他沒有告訴夜戈他中的異術,說是中毒,無藥可救的那種毒,夜戈就帶著他四處找神藥名醫救他,隻有他自己知道,除了部分異士,是絕對無法解的,他早就不報任何希望。


    他要是和夜戈實說,夜戈肯定無法接受,他們兄弟之間也會開出裂痕,若是如此,他寧願一死了之。


    痛哭中的夜戈,突然止住哭聲,艱難的撐起身子,搖搖晃晃的走到男子身前,猛然擦拭著眼角,強製自己從抽泣中鎮定下來。


    他將懷中的長盒打開,遞到男子麵前,滿懷希望道:“哥哥!救得了的,哥哥你看,你看,我拿到冰心蓮了,上次那位名醫不是說冰心蓮可以解的了哥哥的毒嗎?哥哥你看,有十顆,十顆冰心蓮,一定可以解掉哥哥的毒的,一定可以的,哥哥你看!”


    夜戈拿起一顆冰心蓮,遞到男子眼前,讓他看的清楚些,讓他相信他還有救。


    這是他的最後一線希望,也是他堅持到現在的唯一動力,即使在海瀾國那裏過的多淒慘,在龍浩奔走的多艱辛,他從來都沒有放棄一絲希望。


    他就隻剩下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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