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誌剛剛也喝了不少啤酒, 一直想上廁所, 但是電影太好看,他一直憋著,憋了沒半個小時實在忍不住, 起身穿了鞋就要往門外跑, 結果剛跑到門口,就跟從外麵進來的陳隨撞了個正著。


    他冷著一張臉,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許誌下意識叫了他一句隨哥,他卻像是置若罔聞, 徑直從啤酒箱裏拿出一罐啤酒,而後又走了出去。


    一屋子人都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許誌的尿意也被他剛剛的樣子嚇得沒有感覺, “隨哥他怎麽了?”


    顧黎璃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 “沒事,你們繼續玩,我去看看。”說完, 她也很快起身跟了出去。


    周嶼森和阮軟回來的時候,大家已經在繼續看電影了,剛剛的小插曲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周嶼森隨手拿起一罐啤酒,打開, 喝下一口, 這才發現陳隨和顧黎璃都不在, 隨口問了句:“陳隨跟黎璃去哪了?”


    王暉說:“隨哥好像心情不太好, 回房間去了,璃姐跟去找他了。”


    周嶼森頓了一下,“心情不好?怎麽回事?”


    王暉聳了下肩:“不知道。”


    周嶼森沒說話,捏了捏易拉罐,目光跟著轉向旁邊的阮軟。


    阮軟察覺到:“陳隨他怎麽了?”


    周嶼森笑了下,表情看上去很正常,“沒事,你看電影吧。”


    阮軟抿了抿唇,沒再繼續追問。


    沒等到電影播完,阮軟就要回去了,她拒絕了周嶼森要送她下樓的要求,穿好鞋一個人起身下樓。


    她前腳剛走沒幾分鍾,顧黎璃跟著就回來了。


    周嶼森瞥著她,問:“他怎麽了?”


    顧黎璃無奈搖頭,“不知道,我進去時他好像在洗澡,之後問他他也不說,冷著張臉直接把我了趕出來,說頭疼要睡覺。”


    周嶼森挑了下眉,也沒說什麽。


    電影放完,大家把東西收拾好,就全都撤了。


    周嶼森走在最後麵,他想了想,最終還是直接下了樓。


    ——


    關於那天的最後,阮軟在回家洗漱完之後,想起他們說的陳隨心情不好,還是主動給他發去了短信,問他怎麽了。


    但這條短信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樣,一直都沒有回音。


    不過阮軟並沒有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隻以為他是忙得忘了回,然而直到元旦假期結束,重新回到學校上課後,阮軟才漸漸察覺出,陳隨對待她的態度——好像徹底變了。


    第一次是周一那天早上剛來的時候,阮軟本來在給同桌講題,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低啞的咳嗽聲,她一講完,便轉身問他:“你感冒了嗎?”


    陳隨像是根本沒聽到她說話,一直低著頭在玩手機。


    “陳隨?”她又叫了他一聲,卻看到他皺起了眉,還沒等她再說什麽,他霍然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一直到上課打響,他才回來。


    一節課下來,他幾乎咳了半節課。


    課間休息的時候,阮軟去問許顏和林夏有沒有帶板藍根之類的東西,最後還是在學委那裏借了兩包感冒衝劑。


    陳隨不在座位上,阮軟把東西放在他桌上,心想他看見了應該會自己衝著喝。


    可直到中午,他都像沒看到桌上放著的東西,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阮軟吃完飯回來,發現兩包感冒衝劑還是完好無損地在他桌上,甚至連位置都沒有變過。


    而且陳隨又恢複了之前那種隨意翹課的狀態,有時候會一下午不來,有時候是隻待半節晚自修,沒多久,就不見了人影。


    好幾次課間休息的時候阮軟陪許顏她們去小賣部買零食吃,在路上碰到陳隨和江恒他們幾個,互相打招呼時,他都是隻衝許顏和林夏點點頭,視線掠過她,麵無表情地走了。


    許顏也發現出不對勁,等江恒他們走後,小聲問阮軟:“陳隨他怎麽了?你惹他生氣了?感覺他這幾天好像都不怎麽搭理你呀,也不跟我們一起坐車回家了。”


    阮軟咬著酸奶吸管,輕輕地搖了搖頭,表情同樣茫然地看著前方遠去的身影:“我也不知道。”


    林夏在旁邊一臉天真地猜測說:“難道男生也有每個月心情不好的那幾天?”


    阮軟和許顏:“……”


    ——


    第二次是周四晚上的英語晚自習,英語老師說下課前十五分鍾要聽寫單詞,所以前半節課就讓大家自由背單詞。


    阮軟跟同桌兩人互相監督把單詞全都聽寫了一遍,轉頭的時候餘光不經意往後一瞥,發現陳隨正趴在課桌上睡覺。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挪著椅子轉過身,在一片嘈雜吵鬧的背單詞聲中,輕聲叫他:“陳隨。”


    他沒應,人也沒動。


    阮軟伸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又叫了他一聲。


    陳隨這才有了動靜,但整個人氣壓很低,眉皺著,表情和語氣都十分地不耐煩:“有事?”


    阮軟抿著唇,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老師說等會下課前要聽寫最後一個單元的單詞,要記的單詞有點多,你還是背一下吧。”


    陳隨直接拒絕:“不背。”


    阮軟以為他是嫌棄單詞太多背不完,便提議道:“要不我先幫你聽寫一次?然後你再把沒記熟的背一下。”


    她這句話剛說出口,陳隨的表情一下變得更加冷峻,情緒也壓不住了,“我他媽背不背單詞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真的很煩人。”


    阮軟當即僵住了,看向他的目光裏,有茫然,有無措,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話剛說出口,陳隨就後悔了,尤其在看到她的表情後,心情愈加煩躁,他抿著唇把頭撇開,兀自緩了幾口氣,但沒什麽作用,幹脆收了手機,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阮軟低著頭轉回身,同桌看見她的臉色,忍不住關心道:“阮軟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她搖了搖頭說沒事,拿出紙筆繼續抄寫單詞,注意力卻怎麽都集中不了,滿腦子都是他剛剛說的那句‘你很煩’。


    阮軟不知道他是為什麽會說出這麽一句傷人的話,她隻是在這一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被陳隨徹底討厭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阮軟心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覺,無法形容,但很不好受,卻是真真切切的。


    ——


    那天過後,除了一些必要的時候,比如說要收作業,阮軟也自覺地沒再主動找陳隨講過話,兩個人明明是前後桌,卻陌生得如同從來都沒有認識過。


    這下,就連遲鈍的江恒都感覺到不對勁了,中午在籃球場打球的時候,他才問了出來:“誒,你跟阮軟兩個人最近怎麽回事啊?我咋覺得你倆跟吵架了似的,話都不說幾句,見了麵也不帶打招呼的。”


    陳隨輕輕一跳,投進個三分球,語氣但淡:“沒什麽。”


    “真的嗎?”江恒不太相信,接了球在地上拍著,“你們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什麽樣?”


    “你倆以前看上去很熟,關係很不錯啊,不誇張的說,咱們班跟阮軟關係比較好的男生就是你了,你也一樣,除了她,你哪還搭理過其他的女生?可是現在呢,你看你倆話都不說,跟陌生人似的。你說什麽都沒發生,鬼才相信呢。”


    陳隨抿著唇,沉默著沒有說話。


    江恒也沒多想,利索地把球傳給他,同時說:“不過我覺得吧,你倆都不是什麽小心眼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麽,還是說清楚比較好。大家都是同學,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把關係搞得這麽僵。”


    江恒這話說的直白,但道理都是對的,陳隨也明白。但這世上有很多事,心裏知道是一回事,要真正做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江恒有一句話說錯了,他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他心不在焉地拍著球,江恒看他遲遲不投籃,直接從他手裏搶過球,繞到三分球的投籃邊線,把球投了出去。


    籃球砸在籃板上,跳了幾跳,飛向別處,正好被朝這邊走過來的周嶼森給接住了,拍球的同時還不忘調侃江恒:“你這技術不行啊。”


    江恒手撐著膝蓋:“那你來一個?”


    周嶼森笑了笑,運著球幾步跑過來輕易上了個籃,順手又把球丟給了江恒,說:“我的強項是上籃。”他指了指陳隨:“他是三分高手,我不行。”


    江恒每天跟陳隨打球,自然也是知道的。


    於楊這時也買完水過來了,陳隨接過一瓶,說:“你們打吧,我休息會。”


    他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水,雙手搭在膝蓋上,微低著頭在喘了會兒氣,才抬起頭看向周嶼森:“你來幹嘛?”


    “還能幹嘛?當然是來看看我們家小阮軟唄。”


    陳隨捏著塑料瓶,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周嶼森卻主動起了話頭:“對了,我看了你和阮軟上次元旦匯演的表演,挺不錯啊,認識你這麽久,我竟然都不知道原來你吉他彈得這麽好。”


    陳隨聽完,卻皺起了眉:“你從哪看的?”


    “阮軟啊。”周嶼森說:“你們不是拍了視頻嗎,我前幾天跟她一起去圖書館的時候說到這件事,她就給我發了。”


    陳隨目光一斂,捏著塑料瓶的手緊了又緊,隨即撇過頭看向別處,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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