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辰深深睨了蘇覓一眼,這個眼神無端讓人覺得恐怖,蘇覓想往後退去,但她發現病床後背餘下空間不多,一不小心手掌就探出了床沿,差點就要栽倒到地麵,與此同時,她看到江鶴辰小幅度地斜了下嘴,就跟電視裏的那些反派一樣,叫什麽來著,叫反派邪魅一笑。


    蘇覓咽口水,試圖讓自己冷靜,這裏是醫院,有攝像頭,有監視器,床頭有服務鈴,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即便江鶴辰家中背景再大,也不能在這種地方隻手遮天,她現在沒有危險。


    她的下半身還疼痛難耐,以腹部為分割線,以下的肢體幾乎不能動彈,但應該是沒廢,畢竟還能夠苦中作樂地動動腳趾,蘇覓苦笑,她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江鶴辰看起來是想抽煙,拿了一根後但又顧忌著什麽放了回去,之後站起來雙手插兜,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踱至蘇覓麵前,問她:“你知道自己怎麽了嗎?”


    蘇覓想了想,回:“你把我打傷了?”


    江鶴辰看起來很無語,他又走到窗口,伸手推開窗,這才點了根煙慢慢抽,嫋嫋煙霧照著他的麵龐有些模糊不清,之後蘇覓聽到他說:“我是挺想打你的,但是沒成功,你懷孕了,兩個月大。”


    蘇覓:“哈?”


    “我說你懷孕了。”江鶴辰煩躁地踩滅煙,用一種幾乎能掀翻整間屋頂的聲音衝著蘇覓吼道,“懷孕,你懂不懂!”


    蘇覓這會兒去撓頭發,怔怔看著江鶴辰,她那副樣子看起來像是三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以至於一時半會都沒辦法發生說話,幾度張嘴後才慢慢問道:“你的?”


    “你是想讓我喜當爹?”江鶴辰笑,“可以啊,你牛逼,你要不要臉,我他媽當時就是犯賤。”後來他揚手指著蘇覓,“我當時就是瞎了眼,蘇覓你有種,算你有種。”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眼珠子恨不得從眼眶中使勁兒地蹦出來,模樣於是有些猙獰,蘇覓算是明白了:“不是你的。”


    她的反應差點把江鶴辰氣笑:“我們上過床嗎,你不是說你是個處嗎?”


    蘇覓沉默著沒有說話。


    這不對,她怎麽可能會懷孕,通讀過全文的蘇覓熟悉其中的每個劇情,即便一些細節部分稍有出入但大體上並沒有差錯,全文根本沒有蘇覓跟除了江鶴辰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有染的劇情描寫,這孩子難不成是個天胎了?


    蘇覓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弄得有些好笑,好笑完之後一麵又憂心忡忡,下意識去看自己的小腹,恐慌、刺激、不知所措以及疑惑不解,各類錯綜複雜的心情交織在一起。她還沒穿書前也是個未出閣的單身少女,見過的男人雖然多,但也都和她沒有多大的關係。


    懷孕?這還真是頭一回。


    江鶴辰見她這反應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不想再同她廢話,狠狠地摔門出來,本來他其實早就該走了,大哥之前問他一不一起離開,但他鬼使神差地搖頭,說是要等蘇覓醒來問完再走,他好像有那種執念,一定要問個清楚。


    可最後又能問出些什麽東西,江鶴辰覺得自己這樣反而是自取其辱,他是真的不喜歡蘇覓,他在離開時這樣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因為憤怒,因為莫名其妙被甩的憤怒,因為被帶了綠帽的憤怒,更是因為一片心思錯付的憤怒,江鶴辰告訴自己不要生氣,這樣的女人不值得。


    況且,況且他本來就沒有那麽喜歡蘇覓,白姍姍,還有別的人,都比她好上太多,他有錢又有顏,要什麽沒有。


    江鶴辰在自己的一番自我勸解下想通,之後開車離開。


    他還記得大哥剛才離開時對蘇覓的那句評價,水性楊花,滿口謊言。


    是這個樣子的,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江鶴辰坐上來接他的車子,換成自己來開車,車子在平直的道路口強行轉彎,之後駛向他常去的那間酒吧。


    另一邊,蘇覓依舊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


    自從江鶴辰走後,她維係著這個姿勢已經將近半個鍾頭,小腹隱隱作痛,但也比不上她此時的大腦短路,蘇覓在一切驚慌和恐懼的情緒過後,又開始思考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這不可能是因為她穿來後的蝴蝶效應,總不可能真憑空在她肚中造一個孩子出來,實在有違傳宗接代的規則,所以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她真的跟男人上過床。


    她這時候再仔細去想,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霸道二少的獨寵小甜妻這本書,開頭的時間是在一月前,而她已經懷胎兩個多月,也就是說,這本書並沒有將原主一個多月前的人生軌跡寫進小說。


    蘇覓這會兒甚至連罵都罵不出口,按照她平常的性格,要是遇到這種事,總該爆點小脾氣,說句草蛋也好,但就是不能忍著。隻是這會兒她覺得生活像是隻巨大的陀螺,轉的她已經頭暈眼花沒有力氣。


    真是驚嚇多於驚喜,每回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一個致命點時,另一個馬不停蹄地持續給她製造麻煩。


    這樓挺高,蘇覓掙紮著爬起來,趴在窗口靜靜望著,很高,大概有個十多層,下邊來來去去忙碌的人群和車輛猶如螻蟻,一切似乎都太渺小,蘇覓覺得有一種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恐懼席卷了她,讓她開始變得不知所措。


    有一瞬間她甚至在想,跳下去好了,她為什麽要拖著這樣懷孕又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佝僂生活,她想要光明正大地回到自己原先的世界,和她的父母一起生活。


    但終歸隻是一瞬間的想法,蘇覓尚且擁有理智,她不確定自己跳下去後究竟能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大概率是不能的,她或許會真的就此徹徹底底地死去。


    再者,她怕疼。


    怕疼的蘇覓戰戰兢兢地看了樓下一會兒,最後顫抖著雙腿拖著腳步躺回到床上,她其實還有些恐高,但並不嚴重,隻不過這樣看下去,腦袋依舊有些暈眩,好在床夠大夠軟,躺下去的時候讓她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正在蘇覓躺得暈暈乎乎時,護士開門進來做例行檢查,蘇覓這才急忙叫住她,詢問自己能否在這個時間段內打掉孩子。


    護士有些為難,於是給她叫來醫生,是之前給她拍片的醫生,問了蘇覓其餘的一些問題後,說話直,直接說可以,可以墮胎,如果蘇覓願意,甚至很快就能躺在手術室的台上。


    這個答案讓蘇覓又驚又喜,但另一瞬間她又陷入到一種愧疚和猶豫的情緒當中不可自拔,畢竟原主這具身體現在已經屬於蘇覓,這甚至可以說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她是一個母親,身體上的各種反應正在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獨自裏有一個正在孕育但還未成型的孩子。


    之前的嘔吐和嗜睡都能夠得到解釋。


    母胎單身蘇覓的一張漂亮臉蛋一時間皺巴巴一片,她因為之前有些小產的跡象,所以還得住院觀察幾天,於是苦惱地重新躺下,這床很大,大到她能攤開手呈大字狀正麵躺下並還有盈餘,起先蘇覓躺的挺舒服,之後她忽然在床上呆滯地擰巴了幾下腦袋,眨眼,腦海高速運轉。


    又大又軟的床,哪家醫院的普通病房會有這種待遇,不都是單人小床,翻個身就能掉到地上去的那種。


    蘇覓撐著身體起來,環視了一番周圍的環境,這一下差點讓她瞠目結舌,起先沒有仔細看,這間病房堪比豪華的酒店或公寓,裝修精致典雅,頭頂當中甚至有一盞泛著閃閃光亮的水晶吊燈。蘇覓以前見慣了好物,眼神毒辣,一看這物件就價值不菲,但這反而嚇得她出了一背的冷汗。


    稍好些的醫院,尤其是在錦市這種多大富大貴人家居住的經濟發達區,總會劃分出部分樓層設置一些的vip區域,一來清淨獨立,二來也能夠讓那些有錢人家的病人獲得更為細致的照顧,與此同時,它們的價格極為昂貴。


    以前江鶴辰住院的那層三樓,以及現在這一層的房間,想來就是按小時收費的高級區域,蘇覓這下再也待不下去,拿起放在旁邊的背包,捂著小腹出去辦理退院手續。


    蘇覓走出去的時候想,她就是疼死,因為流產出血而死,或者是一些別的原因,也不要再回到這裏住院。


    這裏,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蘇覓之前查過自己的銀行卡餘額,至少堪堪過五位數,但當蘇覓打開某支付軟件時,她發現自己實在太過天真。


    原主在支付軟件中借了一大筆錢,合起來甚至比她原有的存款還要高,而還款日已經迫近,也就是說,蘇覓現在是負資產的狀態。


    原主這個敗家娘們,蘇覓撫額,在收銀台聽到大一萬的醫藥費時,顫抖著手給電話列表中的原主朋友打電話。


    選來選去,蘇覓在這個世界中唯一見過麵的朋友也就隻有蘇冬了,白姍姍自然不算,蘇覓相信經過這一係列的事情後,對方大概已經和她撕破臉皮,也對,該死的塑料姐妹情不要也罷,留著也是糟心無比,甚至可能還給自己安放了一個危險的□□。


    蘇冬很快接了電話:“喂,小覓。”


    他說到蘇覓的名字時明顯停頓了片刻,悄悄去看坐在自己旁邊沉湎酒色的男人,正欲起身出去時,聽江鶴辰摔了杯子在他旁邊罵:“給我站在這兒打,出去幹什麽,怕我嗎,怕老子會偷聽你和蘇覓的電話,她肚子裏那小賤種不會就是你的吧。”


    蘇冬雖然旗下產業眾多,在錦市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到底站在江鶴辰的麵前就矮了一截,他也不敢忤逆,低聲道:“有什麽事嗎?”


    江鶴辰的聲音又響又亮,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大嗓門似的,那聲音就跟鑽兒似地鑽進蘇覓的耳朵,蘇覓一想到對方已經把她懷孕的事情昭告天下,心中那口氣就跟堵在嗓子口似的悶得慌,她於是不管不顧地握緊手機,隔著電話罵:“江鶴辰,你他媽神經病嗎,關你什麽事。”


    反正已經懷孕了,反正已經被所有人知道她懷孕的事,蘇覓反而覺得遮遮掩掩顯得自己不夠大氣,於是隔開人群站遠了些,繼續回賭江鶴辰:“你就是不行,當初說好能夠一夜七次結果你七秒完事,你說為了我以後的幸福,我能跟你在一起嗎,那不是昧著良心還要奮力在床上表演嘛,抱歉我做不到。”


    江鶴辰:“......”


    “艸艸艸,蘇覓你他媽有本事把話給我說清楚!”耳邊是對方暴躁如雷的聲音,顯然已經氣到不行,蘇覓腦補了一番江鶴辰氣急敗壞抓耳撓腮卻又那她沒有辦法的模樣,於是覺得分外解氣,哼著小曲掛斷電話。


    她一轉身,身後赫然站著一個男人。


    黑色西裝,白色襯衣,襯衣是最傳統的穿法,紐扣一絲不苟地扣至最高處,打了一條深藍有斜條紋的領帶,整個人看去身形高挑,又透著一絲不可言說的禁欲的味道。


    正是書中最為嚴苛的封建大家長江鶴深。


    蘇覓的手一抖,手機從她手心滑至地麵,她心一跳,倉促地想要彎腰去檢時,聽到江鶴深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語氣問她:“我弟弟,他隻有七秒?”


    蘇覓被這話嚇得腳底步子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頭愣愣和他對視。


    後者毫無波瀾的臉上,這次終於出現了微小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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