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凝走出玫瑰花圃,感到約瑟夫家裏有些不對勁——


    房子裏一盞燈都沒有。


    原本的約瑟夫家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管家仆人經常忙忙碌碌地在走廊裏走來走去。


    可是現在,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死寂——


    蘇凝猛地想到這部電影的名字。


    進房子前,蘇凝暗搓搓地做了一套麵部手指按摩,這能夠讓他的表情更生動。


    配合眼神食用,一名完美的戲精原地誕生了。


    【演技也是生存的重要手段。】


    【蘇凝,你明白嗎?】


    記憶中,有人曾經這樣說過。


    “我明白……伽藍老師。”蘇凝將手放在心髒的地方,慢慢地握成拳,“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以您最出色的學生之名起誓。”


    ……


    進了房子,蘇凝不禁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板上。


    房子裏很黑,但是今夜月光明亮,走個夜路不成問題。


    蘇凝慢慢地摸回了曾經住過的房間,他的記憶力很好,認路更是有一套方法,因此速度很快。


    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一個人,隻有擺放在角落裏、花瓶旁、沙發上的小人偶,目視蘇凝走過。


    蘇凝也望著它們,心中想:怎麽肥四?這些人偶一臉暗中觀察的表情。


    雖然木偶看著他,但沒有朝他發難,蘇凝也就自然地從它們中間穿了過去。


    來到幾人住過的客房,蘇凝發現其中一間,門縫裏透出微弱的燈光。


    敲了敲門,裏麵傳出白小柔驚魂未定的聲音:“是……是誰!?”


    “是我,蘇二倉。”蘇凝道,“開門,我回來了。”


    “小哥哥?”隔著門板,都能聽出白小柔的狐疑:“你沒死?”


    “我怎麽會死?真的是我,發生什麽了?小柔……快開門吧,我好害怕。”蘇凝故意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走廊裏的花瓶裏藏著一個人偶,此時正露出半個頭,幽幽地盯著他。


    “哢嚓——”門打開一條小縫,蘇凝將臉湊上去,白小柔看到真是蘇凝,驚喜道:“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


    三天不見,白小柔臉頰兩邊的嬰兒肥都消失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消瘦得厲害,十分憔悴。


    蘇凝擠了進去,關上門,打量一圈沒有發現房間裏有木偶,問道:“怎麽隻有你一個人?你哥呢?劉叔叔呢?”


    “他們……他們。”白小柔露出驚恐的神色,想起三天裏發生的事情,一陣冷顫,“他們……全都變成木偶了。”


    “三天前……”


    伴隨著白小柔的敘述,蘇凝眼前的場景飛速變換——


    他又進入了回憶殺的世界。


    還是在這個房間裏,隻不過燈沒有打開,時間是半夜,白小柔和白小剛分別睡在兩張床上,兩個被子鼓鼓囊囊的。


    突然,白小剛猛地坐起身,嘴裏大喊大叫:“伊麗莎白!伊麗莎白!”


    聲音驚動了白小柔,白小柔坐起來,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問道:“哥,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把燈打開,白小柔發現哥哥眼窩深陷,臉上的表情十分詭異,直直地盯著她問:“小柔,我真的長得很醜嗎?”


    白小柔愣住,“啊?”


    “我問你!我真的長得很醜嗎?回答我!快回答我!”白小剛跳下床,緊緊地抓住妹妹的胳膊,力道特別大。


    白小柔吃痛,迷迷糊糊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她驚訝地望著自己的哥哥:“哥?你到底怎麽了呀?你以前不總吹自己是係草嗎?怎麽會大半夜的突然問我這種問題?”


    白小剛卻呆呆道:“係草?我是係草……哈哈哈哈哈哈!對!我是係草!我不醜!我不是醜八怪!”


    邊癲狂地笑著,白小剛邊跑出房間,一路上還在大叫:“我要讓伊麗莎白小姐知道!我不是醜八怪!那她一定就會喜歡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小柔扶住門框,驚訝地看著哥哥跑遠,她還來不及去追,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與此同時,隔壁房間的門也開了,劉啟從裏麵走了出來。


    和白小剛同樣的,劉啟眼窩深陷,臉色蒼白,嘴裏喃喃著“伊麗莎白小姐”、“伊麗莎白小姐”從白小柔麵前走過,白小柔喊了他好幾聲,劉啟都沒有回應。


    接下來三天,兩人都圍繞在伊麗莎白身邊,漸漸地,兩人行動越來越遲緩、嘴角和關節出現木偶一樣的紋跡——直到他們徹底變成了木偶。


    “小柔,快出來啊!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快樂的生活嗎?小柔……”伊麗莎白伏在白小柔的房間門前,身邊圍滿了木偶,她邊拍門邊語氣輕柔地說:“小柔……快出來吧,大家都很想和你在一起玩呢……”


    白小柔縮在離門最遠的角落,捂住耳朵一個勁兒搖頭:不知道為什麽,每當聽到一次伊麗莎白的聲音,她的心就會動搖一次。


    好想……好想和伊麗莎白小姐在一起啊……


    “砰砰砰!”


    敲門聲將蘇凝從回憶殺的世界裏拉了出來。


    “啊!是伊麗莎白小姐!”白小柔像兔子一樣,立即縮到了角落裏,捂住耳朵。


    “小柔,快出來吧,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哦,再不吃東西,你會餓死的……”門外傳來少女柔美的聲音。


    這個聲音果然是……


    蘇凝在回憶殺裏,已經看到伊麗莎白就是灌自己苦咖啡、還用木偶嚇自己、並把自己扔到玫瑰花叢裏的變態人渣!


    ——這個人明明是男人!卻硬要裝成女人!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小柔,你是不是帶了朋友過來?你的其他朋友都告訴我了哦……你的那位朋友,現在就在裏麵吧?”


    “我想回家……我能回家……我想回家……我能回家……”白小柔抱著膝蓋、捂著耳朵縮在地上,不停喃喃念著這一句話,也許這三天來,她就是依靠這個信念才撐過來的。


    蘇凝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門外伊麗莎白還在輕聲誘哄:“小柔的朋友,快把門打開呀……我帶了好吃的東西過來,你也餓了吧?一起來吃呀……隻要你把門打開。”


    其實一扇薄薄的門板,根本擋不住伊麗莎白。


    他這麽做,隻是想玩弄獵物而已。


    死變態……


    蘇凝第n加一次罵道……在心裏。


    仰起頭,房間內的水被白小柔喝得一滴不剩,蘇凝就用指尖刺激眼睛,強迫眼淚流出來、眼圈變得通紅。


    然後蘇凝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白小柔已經接近崩潰,根本無心再留神注意蘇凝。


    如果她發現蘇凝的舉動,一定會阻止——


    “哢嚓——”門把手扭動,蘇凝閉上眼睛,慢慢打開了門。


    一張蒼白的臉擠在門縫間,五官精致絕倫,誰能想到這麽美麗的五官,竟然能組成如此詭異的微笑?


    伊麗莎白就帶著這樣的微笑,注視著門內的人,嘴唇翕合,剛想說點兒更詭異的話——


    門內的少年睜開眼,一滴晶瑩的眼淚從眼眶滑落,滴在地上,又仿若滴在眾木偶的心頭。


    蘇凝一把抱住伊麗莎白,摟住他的脖子。


    伊麗莎白愣住。


    蘇凝自己也是一愣,因為他想叫他的名字,卻發現自己忘了——


    對於討厭和不想記住的東西,蘇凝也自有一套辦法不去記住它。


    半晌:“嚶嚶嚶。”蘇凝開口,使用萬能嚶語一陣猛嚶,“我好害怕嚶。”


    伊麗莎白抱住懷裏瑟瑟發抖的小少年——


    這使旁邊的小木偶們驚呆了:要知道,主人有潔癖,除了他的寵物,從來都不讓別人碰他一下的……


    “為什麽害怕?”伊麗莎白問道,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


    “因為……這裏很可怕,嚶。”被一個女裝大佬抱著,真的很可怕。


    “但是……”蘇凝咬唇:“我、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就喜歡……”


    “看到你,雖然還是覺得這裏很可怕,但是,這裏……”蘇凝握住伊麗莎白的手,按到自己的左邊的胸口上,“這裏,就會很開心。”


    伊麗莎白穩定的氣息一窒,蒼白的手指貼在少年單薄平坦的胸前,雖然隔著衣服,但指尖傳來的溫度異常灼熱,異常……緊致。


    “真的……那麽喜歡我嗎?”氣息噴在蘇凝耳邊,伊麗莎白加重了聲音,音質在此刻竟有些男女莫辯——


    世界又開始搖晃起來。


    蘇凝一咬牙,重重點頭!


    “嘻嘻,我也很喜歡你哦。”耳邊又恢複了清脆柔美的少女音,伊麗莎白抬起蘇凝的下巴,高興得親了他一口。


    蘇凝緊緊地閉上眼——看上去十分害羞。


    “嗬嗬。”伊麗莎白似乎很愉悅,拉住蘇凝的手,說:“來,餓了吧?先吃東西,稍後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情。”


    伊麗莎白話音剛落,身後的木偶管家就捧上來一個餐盤,誰知伊麗莎白嫌棄地揮了揮手,“不要這個,吩咐廚房重新做,嗯……要鵝肝和魚子醬,配上最新鮮的鬆露,花瓶裏要插上帶有晨曦第一顆露珠的玫瑰。”


    伊麗莎白摟住蘇凝的腰,帶他往大廳裏走,邊走邊吩咐木偶們這樣那樣的事情。


    蘇凝回過頭,看到被徹底遺忘在房間裏的白小柔眼神空洞地盯著他,臉上麵無表情。


    ……


    到了大廳,伊麗莎白的黑貓臥在沙發上休息,等伊麗莎白摟著蘇凝靠近的時候,黑貓猛地睜開眼,獸瞳直直地看向蘇凝,貓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


    突然,黑貓撲了過來,在空中化身成一個豹子大小的怪物,對著蘇凝張開血盆大口……


    等等!說好的小貓咪呢!怎麽變小怪獸了!?


    這是欺詐!!


    蘇凝下意識就想抽刀迎戰,但他隨即意識到現在自己的角色是霸道厲鬼的小嬌妻,馬上嚶嚀一聲,將頭埋進伊麗莎白的懷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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