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許晴的眼睛裏充滿了冷漠。


    她從背後拿出一個背包,帆布的雙肩背包,要是穀裕華在這裏,一定可以看得出來,這是白楠經常帶著的東西。


    “我還記得這個背包,那個姓韓的死的時候,作案的工具就是從這裏拿出來的。”


    方永澤以為自己可以冷靜的對待這一切。


    可惜他發現自己顫抖不已,其實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現實很殘酷,當許晴從包裏麵拿出一柄奇怪的利刃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心跳超過了一百八。


    他從來沒有試圖麵對這一切,雖然他一次次的做過準備,但是他真的並不想麵對。


    但是他是唯一的知情者,也是唯一的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知情者。


    他不由得開始幻想死後的世界。


    但是他幻想不到,腦袋空空,隻有無邊無際的空洞。


    空洞裏麵充滿了無盡的隱秘,完全無法探知一切,他很無知,他發現這個世界的一切其實毫無意義。


    無論你為什麽活著,最後,大家都得死去。


    然後麵對世界上最大的未知。


    死亡。


    通常,一個人對死亡的未知有多少,那他對死亡的恐懼就有多少。


    這造成了一個嚴重的後果,方永澤對死一無所知,所以在麵對死之前,他徹底的茫然了,然後墜落恐懼的深淵,瑟瑟發抖。


    “你也會害怕?”許晴晃動著尖銳的手術刀,一臉的平靜。


    “會,我都快要感覺,我的腿不是自己的了,我根本控製不了它,一直顫抖。”


    方永澤搖頭說道。


    “如果可以,我想問一下,你究竟還算不算一個正常的人?”方永澤抬頭質問。


    他很好奇,他無法想象的是,一個不過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人,竟然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他親眼看到許晴把韓主任的皮給拔下來,然後用刀一點點的將他折磨到死。


    “不,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並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許晴搖頭。


    隨後指著胸口說道:“你真的了解什麽才是人嗎?”


    “什麽才是?”方永澤順勢捂住了胸口,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他隻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人會開心,人也會遺忘,當然也會有對這世界上的一切事情有合理的感應。”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然後搖頭:“可惜,我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感應,所以我能對一切漠不關心,且沒有任何的罪惡感。”


    “或許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名為以勒的疾病,得了這種病的人,自然會與世界產生巨大的鴻溝,除了自己的內心世界,他們都可以毫不在乎。”


    許晴接著說道。


    但是方永澤搖頭,接著說道:“你是在開玩笑嗎?你可不像一個與世界隔絕的人。”


    “自然還不算完全是。”許晴痛苦的掙紮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蟄伏,隻要她一動,就會深深的刺痛她。


    所以她皺起了眉頭,然後扭動著身子,痛苦萬分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穀裕華?”方永澤忽然恍然大悟。


    “你最好不要提到他,要不然的話,我會割下你的舌頭。”許晴威脅道。


    隨後,她身上蟄伏的東西,好像越發的劇烈,她甚至於跪倒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方永澤忽然覺得荒唐,她明明是來殺自己的,但是自己卻還是想要幫她。


    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方永澤一清二楚。


    可就算他生性卑劣,卻依舊,有一份暗藏的善念。


    隻是他把這東西忘記很久了,以至於無法尋找到。


    “沒事。”


    她在地上跪著掙紮了很久,脖頸的後麵寒毛上麵一滴滴的汗滴好像證明了她痛苦的模樣。


    方永澤實在無法確定她究竟是怎麽了。


    至於那種名為以勒的疾病,他甚至於聽都沒有聽說過。


    或許這就是自己與別人的區別,他就算窮盡想象,都無法想象到許晴現在,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心情。


    或許她很痛苦。


    但是,這又與自己,有關係嗎?


    他苦笑著從懷裏摸出一個酒瓶,是一瓶二鍋頭,他很少會喝這麽烈的酒,一般一口,就會讓他頭昏腦漲。


    “要不要試試?”他把酒瓶遞給了許晴,然後露出了無所謂的模樣。


    許晴倒也是大方,結果酒瓶就一飲而盡。


    “酒量不錯,如果是我一口就不行了。”方永澤不由得感歎道。


    “這就是你的遺言了嗎?”許晴冷冷的質問道,她的樣子好像好了很多了,沒有剛才那樣的痛苦。


    “好了,我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你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哪怕當事人已經去世了,但是活著的人,依舊是你的報複對象。”


    方永澤眯起了眼睛,拿起一旁的手術刀,輕輕的用手觸摸的時候,卻是毫無痛覺的,就流下了鮮血。


    起初他是很害怕的,但是漸漸的,他也不害怕了。


    因為他可算發現,許晴也不是一個惡魔,她似乎也有痛苦,也像一個人一樣的,會受傷。


    知道這一點之後,他也不覺得太難受了。


    “你放心,我會動手的。”她搖了搖頭,接著道:“但是不是現在,方永澤,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痛苦的不是死了,而是活著。”


    “是啊。”


    他不由得感歎。


    ...


    約莫十幾分鍾後,他再一次的出現在了魔咒酒吧,這個時候穀裕華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怎麽去了這麽久?”方永澤疑惑的問到。


    “沒有,我很早就回來了,隻是看你不在,然後又出去轉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你就坐在這裏了,你去做什麽了?”


    穀裕華反問道。


    “沒什麽,隻是去確認了一件事。”眯起眼睛的方永澤細細的抿著雞尾酒,酒吧的氣氛不算吵鬧,還算能讓人放鬆。


    但他沒有半點的放鬆。


    “確認什麽?”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得確認他,你難道沒有這種事情?比如說你並不太清楚到底算不算應該去確認,但是實際上你還是非要確認不可。”


    穀裕華點了點頭。


    但方永澤還是搖頭。


    他大概覺得,哪怕雙方在說同一個話題,但話到了對方的心裏,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大概就是自己與別人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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