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爵先喝一口檸檬水,暗暗打量她。


    實在無法想象,這樣天真單純的女人,會做出那麽殘忍的事。


    他發現,他看不透這個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總是纏著自己,又渾身都是謎的女人。


    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蕭漫漫發現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麵上,頓時嬌羞了,麵頰飛上一抹嬌豔的紅雲,“你為什麽這麽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麽?”


    “因為,我看不透你。”他淡淡道。


    “你想看透我?沒問題。”她笑得眉眼飛飛,“隻要你有時間,我就奉陪到底。”


    慕南爵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她。


    蕭漫漫被他看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因為他的目光越來越冷,冷得四周的空氣都冷嗖嗖的。


    她渾身不自在,越來越覺得今天他的神色不太正常,“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麵容冷冽,眼神寒凜,不發一言的模樣真是嚇人。


    可是,他再冷酷無情、再邪凜可怕的模樣,她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今天這個陣仗,小意思罷了。


    “被我嚇到了?”慕南爵故意問道,聲色皆寒。


    “怎麽會?我是擔心你……”蕭漫漫莞爾道。


    “為什麽不會被我嚇到?”


    “因為,我見過你比現在更加魔鬼、恐怖的樣子。”


    “什麽時候?”


    “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年。”她苦笑,忍不住說道,“那時候,你喜怒無常,要麽把我寵上了天,要麽把我打入地獄,要麽瘋狂地折辱我……後來我才知道你喜怒無常的原因……”


    “何疏雪被害,跟你有關?”慕南爵出其不意地問。


    “什麽?”蕭漫漫以為自己聽錯了,這轉換話題的節奏太快了。


    “何疏雪在南舒的生日趴害過你,所以你買凶害她?”他的眸色森冷而淩厲。


    “你竟然懷疑我!”她驚怒交加,心裏交織著傷心、失望,“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我不知道,也許你就是那種心如蛇蠍、睚眥必報的人。”慕南爵淡漠道。


    “我沒有!”蕭漫漫的眼眸水光搖曳,就像以前那樣,為什麽他總是不相信她?


    “你真的沒有買凶害疏雪?”


    “沒有!”


    靜默。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目光平靜。


    蕭漫漫失望地冷笑,“你為什麽懷疑我?”


    慕南爵沉沉道:“南舒生日趴那晚,疏雪害你,你懷恨在心,買凶害她,這就是你害她、報複她的動機。”


    “你已經認定是我,為什麽還來問我?”她心裏很難受,快喘不過氣了。


    “我需要一個答案。”他麵色極冷,宛若覆蓋了刺骨的冰雪。


    “現在,你知道答案了嗎?”蕭漫漫眉骨酸澀,眼眶紅了,血絲緩緩流動。


    “知道答案了。”


    “是嗎?”


    她不想再麵對他,起身離開,淚雨紛飛。


    她以為,他們經曆了這麽多事,也許他對她會多幾分信任。


    可是,他沒有變,還是不信任她。


    她也知道,他失去了記憶,慕家、何家是他想維護的人,他偏向他們是理所當然。


    但是,她就是難過,就是沒辦法接受。


    也許,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地療傷。


    突然,手臂被人拉住。


    蕭漫漫低著頭,不敢看他,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淚水漣漣的狼狽模樣。


    慕南爵站在她麵前,抬起她的下巴。


    她氣惱地拍掉他的手,偏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麵。


    他固執地轉到她麵前,凝視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因為傷心,所以哭了?”


    “不要你管!”她沒好氣地說道。


    “你在我麵前哭,我當然要管。”慕南爵低沉的聲線讓人心醉神迷。


    “你認定我買凶害人,還想怎麽樣?”蕭漫漫惱怒地問。


    他抬手,指腹輕柔地拭去她眼角、麵龐的淚水。


    她愣愣地看他,他這是幹什麽?為什麽他的眼神這麽溫柔?


    慕南爵黑眸深邃,流閃著讓人看不懂的熱芒。


    她好似看見以前的淩天爵回來了,心激烈地撞擊著胸腔。


    可是,他明明不相信她,為什麽還要這麽對她?


    不知道為什麽,她傷心哭泣的樣子,讓他心疼。


    慕南爵隻想拭去她的淚水,卻不曾想,鬼使神差地抱她。


    蕭漫漫先是愣住,下一秒,狂喜。


    她抱住他,賴在他溫暖沉厚的懷裏,沉浸在他的身體包圍裏……


    這久違的懷抱,這久違的溫柔,這愛意的表達,讓她不由自主地沉醉。


    不到一分鍾,慕南爵驀然驚醒,倉促地鬆開手。


    她心裏歡喜,相信他剛才的舉動是他對她的愛的自然流露。


    “我知道,你心裏有我。”


    “沒有,你不要胡思亂想。”他不自在地說道,為什麽控製不住自己呢?


    “你還懷疑我嗎?”蕭漫漫不甘心地問。


    “沒有證據……我不想懷疑你……”


    “我發誓,如果我做過,老天爺就罰我一輩子孤獨終老,斷子絕孫!”


    “何必發這樣的毒誓?”其實,慕南爵已經不懷疑她了。


    剛才,看見她又失望又憤怒,看見她傷心地哭,他已經打消了對她的懷疑。


    蕭漫漫拿了紙巾擦擦臉,說道:“jing方一定會抓到害何疏雪的人,耐心等待吧。”


    他眉宇輕攏,“我還有事,先回公司。”


    “等等。”


    她迅速地踮起腳尖,在他的薄唇重重地一吻,甜甜道:“開車慢點。”


    慕南爵依然麵容冷冽,可是離開的時候,身體分明僵硬了,肢體不太協調。


    蕭漫漫開心地笑,今天算不算因禍得福呢?


    她看得出來,他對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咖啡廳裏沒有客人,隻有三個服務員。


    “誰也不許說出去。”她冰冷地吩咐,“我聽到半點風聲,就開除你們三個。”


    “是。”三個服務員點頭如搗蒜。


    慕南爵坐在車上,不僅口幹,喉嚨更是著了火。


    他開了一瓶純淨水,咕嚕嚕地喝了小半瓶,才把那股暗火壓下去。


    以前,何疏影也這樣吻過他,可是,他對她沒有任何感覺。


    為什麽這一次他對蕭漫漫的吻反應這麽強烈?


    他到底怎麽了?


    ……


    過了兩個小時,蕭漫漫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沒有跟慕南爵說。


    她決定給他發微信:南爵,跨年之夜,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零點,我們一起跨年。


    可是,他沒有回複。


    他是太忙了沒來得及回複,還是不想回複?


    她不得而知。


    這天夜裏,她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他還是沒有回複。


    她終於明白,他是故意不回複,換句話說,他不想跟她吃飯,不想跟她一起跨年。


    夜裏九點,慕南爵和何疏影從醫院出來,他送她回去。


    她捂著額角,看著有點疲憊,“南爵,明天晚上我們在哪裏吃飯?”


    “你不來醫院陪疏雪嗎?”


    “本來想陪疏雪的,不過我媽說,她會在醫院陪疏雪,讓我跟你約會。”


    “你想在哪裏吃飯?”慕南爵想起,蕭漫漫約了自己,隻是他不想回複,不想再犯錯。


    雖然,撩了她,突然對她溫柔,轉過頭又對她冷漠如冰,顯得他很渣、很爛,可是,不這樣做,他會越陷越深,她也會越陷越深。


    及時抽身,可以及時止損。


    雖然,他的做法會讓她傷心、難過,可是,長痛不如短痛。


    “我訂飯店,保證你一定會喜歡。”何疏影的眉眼有幾分憔悴,“六點,你趕得來嗎?”


    “應該可以。這兩天你累著了,今晚早點休息。”慕南爵說道。


    “嗯,你也早點休息。”她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心情似乎不錯。


    到了何家大宅,她沒有下車,好像有話想說。


    他瞧出她的心思,沉聲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何疏影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覺得他的大手總是能給自己足夠的安全感和溫暖,“疏雪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麽?”


    也許,這就是她從小就極力渴望的安全感。


    “她給我打過電話,說了一些話。”慕南爵不著痕跡地抽出手,把車窗搖下來。


    “她有沒有說,懷疑某個人害她?”


    “她的確懷疑某個人。”


    “你怎麽看?”


    “這是她的推測,沒有證據,我不好評價。”他鄭重地問,“她對你也說過嗎?”


    “嗯,疏雪懷疑蕭漫漫。”何疏影盯著他,觀察他的表情變化,“雖然沒有證據,雖然我也覺得蕭漫漫不是那種心腸狠毒的人,可是,她懷恨在心,買凶報複疏雪,並不是不可能。”


    “就我和她談合作見過幾次來看,她不像那種心腸狠毒之人。”慕南爵力求客觀地說道。


    “可是,那次她險些失去清白,又被拍了那麽多大尺度的照片,她對疏雪懷恨在心也是人之常情,她買凶報複更是犯案的動機。”


    “你的分析的確有幾分道理,可是沒有證據。”


    “你相信她?”何疏影眉心緊蹙,心尖發顫。


    “說實話,我相信她,相信我的合作夥伴。”慕南爵坦然地回答這個尖銳的問題。


    這個瞬間,她覺得他的話,一字字好似一把匕首刺進她的心窩。


    鮮血淋漓,劇烈的痛撕裂了她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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