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楊女俠收拾好行裝,問李傾城,“你去不去?”


    李傾城道:“人家昨天不是認慫了嘛。得饒人處且饒人,適可而止。”


    楊惜靈不滿道,“咱們行走江湖兩個月,我的神刀都快成了擺設,不是說江湖險惡嘛,為何我一個匪人都沒有遇到?”


    李傾城暗中歎氣,若不是他暗中照拂,以楊二小姐的性子,怕是一出努爾幹城,就被人給收拾了。不過,這些話他又無法告訴她,隻得好聲相勸。


    楊女俠卻不甘心。


    “昨日我當眾誇下海口,今日若不去,傳出去豈不讓江湖中人笑掉大牙?拖油瓶,你不去是吧,本女俠自己去!”


    說罷,也不理他,騎著小毛驢,腰挎寶刀,背負長劍,找了人問好路,徑直向黑龍寨方向行去。


    盧縣外有三岔口,一條是官路,徑直通往山海關,另一條則是小路,是前往黑龍寨的路。楊惜靈騎著驢,走了一個多時辰,隱約看到一處狹隘的山穀,山穀之上,隱約有旗幟招展,旗幟上畫著一條黑龍。


    小路正中央,有一塊半丈長的攔路石。


    應該便是此處了。


    過了攔路石,便進入了黑龍寨的勢力範圍。


    楊惜靈聽姐姐說過江湖規矩,這些攔路劫道之人,會在行人必經之處放巨石、柵欄、大樹等,稱為發財石、發財樹,行人要想通過,便要繳納買路錢。正所謂盜亦有道,他們收費也不高,至少比官府的要少很多,隻要和和氣氣,別惹惱了他們,他們一般也隻為求財,誰沒事兒老想著殺人。但是,有些規矩不能壞,比如你隻是個行客,身上也沒多少錢財,可以不交錢,但要衝攔路石拜三拜,然後繞路而過,但絕不能將對方的石頭搬開,否則那就是斷人家財路,相當於挑釁。


    楊惜靈今日就是來挑釁的,她站在攔路石前,大喊三聲,“劫道之人何在?”


    可沒人應她。


    楊惜靈覺得奇怪,怎得昨日在鬧市挑釁,他們不來應戰,今日自己都提刀上門了,他們還跟烏龜一樣躲著不出來,難道是怕了她神刀無敵楊女俠的威名?不應該啊,自己雖然在努爾幹城很有名,但江湖之上,還沒有拿得出手的戰果。本來想今日拿黑龍寨祭刀,以後行走江湖,也自稱挑了黑龍寨的女俠客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看到攔路石上,貼著一張黃紙。


    湊前一看,上麵寫著:“本山寨自成立以來,業務發展迅速,為了給行商提供更好的服務,決定對山寨進行業務升級,即日起暫停營業,開寨時間另行通知,請您選擇就近的山寨通行,給您帶來的不便,深表歉意。”


    這算哪當子事兒?


    這分明是在躲著她楊女俠啊。


    越是如此,楊惜靈越要上山,哪怕到山上耀武揚威一番,也足夠她吹噓的。


    她決定硬闖。


    才邁過攔路石,一支箭破空而至,落在楊惜靈身前。


    一名紫膛臉大漢,率領三個彪形大漢走了過來。


    “什麽人?沒看到今日山寨停業,恕不迎客嘛?”


    楊惜靈心說原來有人啊,她本就是來找茬的,昂頭道:“本女俠是來踢山的。”


    紫膛大漢道,“我們山寨今日有要事,很忙,沒空搭理你,若想活命,趕緊


    滾蛋!”


    “你讓我滾蛋?”楊惜靈火了,她抽出寶刀,“本姑娘非上去不可!”


    說罷,腳步踏出,揮刀便劈,正是無名刀法第一式。


    “找死!”


    紫膛大漢一閃身,刀未出鞘,徑直將楊惜靈長刀格擋下來。


    當啷!


    楊惜靈覺得氣血翻湧,這一擋幾乎有數百斤之力,她腳下一滑,紫膛大漢順勢扣住她手腕,借力一拉,將她摔了出去。紫膛大漢對手下道,“將她綁了,帶上山去!”


    楊惜靈怒罵,“放開我,你可知我是誰?”


    紫膛大漢道,“沒興趣知道。”


    楊惜靈出山第一戰,竟連對方一招也沒有接下來,心中後悔,早知道聽大雪妖的話就好了,如今被人綁了,這可怎麽辦?


    來到山寨。


    楊惜靈一來,登時嚇得臉色蒼白。


    黑風寨內,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屍體,足足有百人。


    將近千餘名士兵,一身鎧甲,身上散發著肅殺之色。


    有些士兵正在從死人身上脫衣服,換在自己身上,然後將屍體扔在後山的懸崖下。


    也有人正用清水,洗刷地上的血跡。


    這是?


    官兵?


    楊惜靈長這麽大,哪裏見過這等場麵,整個人渾身發抖,嚇得說不出話來。


    為首之人,身穿將軍盔甲,三十來歲,正是山海關守將薛平,前定北王薛懷之子。天道浩劫之時,定北王薛懷遇難,遠在北疆戍邊的薛平躲過一劫,皇帝死後,豫王覬覦定北軍,許以厚利,將他招致了麾下,成為豫王手下一員大將。可是,豫王又怕他擁兵自重,不斷給他升官晉爵,卻慢慢將他兵權蠶食,三年前,直接將他派到了山海關,統兩萬兵馬。不止如此,豫王還從京城(開封)派了個宦官前來督軍,這家夥仗著皇帝(豫王)寵信,對他頤指氣使,讓他很是難受。


    盧縣有匪寇之事,他早就知曉,隻是處於關外,他對此也隻是睜隻眼閉隻眼,然而,日前他們得到了消息,說這黑龍寨與隱陽的李不凡有勾結,而且諜報支出,近幾日,李不凡將秘上黑龍寨,與黑龍寨會晤,薛平當機立斷,連夜帶人血洗黑龍寨,又讓官兵冒充匪寇,準備以逸待勞,等李不凡送上門來。


    正在善後之時,薛平看到紫堂臉帶了楊惜靈上來,臉色一沉,“怎麽回事?”


    “山下來了個女娃,不知死活,非要上山挑事兒,被屬下捉來,請薛將軍定奪。”


    薛平冷然道,“大敵當前,這等人殺了便是,何需問我?”


    一言定生死。


    仿佛殺個人,如殺頭豬,殺隻雞一般。


    楊惜靈嚇得說不出話來。


    紫膛大漢領命,正要帶楊惜靈離開,薛平忽然看到了楊惜靈背上的那一把劍,總覺得這把劍有些眼熟,心中狐疑,莫非這女娃與那人有聯係?然而,李不凡將要拜山,他沒有時間詳細詢問,於是道,“慢著,先關入大牢,嚴加看守!”


    紫膛大漢將楊惜靈關入大牢之中。


    由於山寨平日裏也經營一些綁票生意,所以山寨中也有一個私牢,與尋常房屋並沒有區別,四周用石頭堆砌而成,隻是沒有窗戶。楊惜靈一進來,兩眼一抹黑,待慢慢適應了私牢中


    的光線之後,看到強角落有四個渾身白布的漢子,登時嚇得大喊大叫。


    那四人正是黑風寨的四個當家,昨夜被李傾城警告之後,今日依言行事,誰料大清早,山海關守將薛平率一千大軍殺至,這些人本就是烏合之眾,哪裏是朝廷兵馬的對手,很快就被活捉,而手下的嘍囉當著他們的麵,被薛平盡數殺死。


    看到楊惜靈大叫,他們四人也嚇得跪倒在地。


    “好漢饒命!”


    楊惜靈問,“你們是人是鬼?”


    大當家道,“我們當然是人。”


    楊惜靈鬆了口氣,“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大當家道,“此事一言難盡啊,上個月,我們山寨來了個算命先生,說我今年有大運勢,讓我放手大幹一場,誰料前兩天來了個煞星,把我們打成這模樣,今天又來了個煞神,把我山寨給毀了,我們黑龍寨向來敬天,老天待我不公啊!”


    “你是黑龍寨主?”


    大當家道,“早上之前是,現在是前黑龍寨主。”


    楊惜靈心說,她今日來就是為了跟黑龍寨主比武啊,如今他變成了這副模樣,她也淪為了階下囚,心說比武之事看來打不成了,如今之計,得想辦法趕緊逃出去才行。想到此,她又後悔沒有聽大雪妖的話。


    剛才那大將軍明明要殺她,可為何要改變了主意?


    她想不通,又沒有江湖經驗,不由坐下嗚嗚哭了起來。


    也許是觸景生情,黑龍寨幾個當家,也紛紛哭了起來。


    楊惜靈不爽了,“你們哭什麽?”


    大當家問,“姑娘又哭什麽?”


    楊惜靈道,“本來今日我來黑龍寨,是想挑你們山頭的,現在被關起來,能不傷心嗎?我的命好苦!”


    大當家一聽,哭聲更大。


    “你又傷心什麽?”


    大當家道,“原來這幾日鬧得我們山寨不安寧的罪魁禍首是你啊,我們黑龍寨一沒招你,二沒惹你,三與姑娘無冤無仇,你卻派人來把我們胖揍了兩頓,我們才叫命苦!”


    聽得這番話,楊惜靈奇問,“我沒派人來啊,是你們一直避而不戰的好嘛?”


    大當家道,“我們倒是想打,但實力不允許啊,那個白頭發的中年人,是不是跟你一夥的?”


    “白頭發?你說大雪妖?他是我的跟班,你們認識他?”


    “豈止是認識!”大當家指著自己和其餘三個當家,“我們一身的傷,全都是拜你那個跟班所賜啊,一上來,下手那個重,弄得我們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完整的地兒,就為了不讓我們去縣城中跟你比武!”


    楊惜靈聞言,恍然大悟。


    難怪自己昨日在鬧市中白白等了一日不見他們前來,原來是大雪妖把他們收拾了一頓。可惡的是,自己被蒙在了鼓裏。


    她一直想要闖蕩江湖,可楊雪瓊告訴她江湖險惡,人心難防。


    楊惜靈一路走下來,順風順水,還覺得大姐有些言過其辭,想不到,是大雪妖一路上暗中將那些妖魔邪祟統統擋在了外麵。越是如此,她越發覺得錯怪了大雪妖,還出言譏諷他是拖油瓶,心中不由後悔。


    大雪妖啊,本姑娘現在落難了,你到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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