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太後強自鎮定,看著站在那裏的韓子煜問道。


    韓子煜滿是嘲諷看了她一眼,才開口道:“皇祖母病著,需好生休養,孫兒告退。”


    韓子煜說完,就伸手拉著徐昭的手,徑直走出了殿內,竟是一絲臉麵都不給太後留。


    屋子裏的宮女見著這一幕,心中大震。


    太後麵色變了又變,下一刻,嘴裏吐出一口鮮血來,緊接著就暈倒過去。


    “太後。”見著太後吐血昏倒,慈安宮內當即亂作一團,盧嬤嬤忙叫人去太醫院傳太醫去。


    看來殿下,當真是知曉了當年之事,不然,即便他看重徐氏,也萬萬不會鬧到這種地步。盧嬤嬤看著昏迷不醒的太後,心中滿滿都是不安。


    從慈安宮出來後,韓子煜走的很快,徐昭被他拉著,有些趕不上他的腳步,小跑了幾步突然間一下子就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什麽時候轉過身來的?徐昭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張,片刻才記起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


    韓子煜的目光朝她膝蓋上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就將她橫抱起來。


    腳下一空,徐昭下意識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徐昭才有些不安,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叫他將她放下來。


    宮裏頭這麽多的人,被人看到免不了會議論,更別說,他們如今這樣的動作了。


    很快,徐昭就察覺到四周投過來的視線,隻是礙著身份,那些宮女太監隻看了一眼,就全都低下了頭。


    “殿下。”


    韓子煜看了她一眼,手稍微鬆了一下,徐昭嚇了一跳,麵色一變,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才發覺某人分明是故意的。


    她抬起頭來,正巧對上韓子煜的視線:“孤貴為太子,難道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抱了?”


    聽著他這話,徐昭愣了愣,到底是沒再說話,反而是將頭埋在了他的懷中。


    她知道,他心裏肯定不好受,方才在慈安宮對著太後說的那些話,分明就是撕破了最後的那層窗戶紙。


    對於太後,他向來是有孝心的,隻是這孝心麵對殺母之仇,大概誰都沒有選擇。


    徐昭想著,伸手將他摟的更緊了些,許是想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給他,好暖一暖他的心。


    隻是她不知,對於韓子煜來說,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開始,慈安宮的那位太後,就已經是陌路了。


    一路上,不少宮女太監看著太子殿下抱著太子妃,詫異之下,心裏也都清楚太子妃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早就聽說殿下寵著太子妃,如今見著這般,才知,太子妃到底是有多受寵。


    韓子煜抱著徐昭回了朝華宮的時候,連翹見著,麵色當即就蒼白了,以為是自家娘娘因著香濃溺死的事情被太後責罰,所以連路都不能走了,才需要殿下抱著。


    等到見著殿下將娘娘放在軟榻上,而娘娘卻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的時候,眼中的擔心才消散下去。


    不過,自家娘娘是被殿下一路抱回來的,想想也真是......


    殿下的性子,竟也能做出這種舉動來。


    連翹想著,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叫人端了茶上來,然後福了福身子,轉身退出了殿外。


    短短一會兒功夫,太後吐血昏倒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後宮,而緣由,竟是被太子殿下氣到了。


    後宮妃嬪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殿下是為了太子妃徐氏,才惹怒了太後,甚至不顧孝道將人直接從慈安宮帶走了。


    很快,又有人打聽到,殿下是一路抱著那徐氏回了東宮的。


    眾人聽了,詫異之下,心底還有些隱隱的羨慕。


    徐氏倒是好福氣,能得殿下這般恩寵。


    眾人的印象中,殿下生性冷清,哪裏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偏偏,為著徐氏做了,更是絲毫都不顧忌太後的臉麵。


    一時間,宮中眾人對於太子妃愈發忌憚了幾分,能叫殿下這般在乎的,豈是尋常之人?


    這後宮佳麗三千,便是得皇上專寵的穆妃,怕也沒這個本事。


    至於孝道,想想太後這幾日做的事情,如今被氣到也不算是意外。更何況,殿下是未來的天子,而太後已經上了歲數,有誰會想要和太子殿下過不去,議論這些呢。


    若是傳到殿下耳中,可不是叫自己後半輩子都沒了出路?


    慈安宮發生的事情也很快就傳到了乾璽宮。


    皇上聽了,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更是將手中的折子用力甩在了地上。


    魏公公站在那裏,見著皇上震怒,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半個時辰前,折子才到了皇上手中,皇上看了,臉色未變,卻是盯著這折子看了許久。


    他跟了皇上多年,多半也猜得到這折子裏寫的是當年貴妃被害之事。


    “皇上。”


    “傳朕旨意,將盧嬤嬤帶到慎刑司去。”


    聽著皇上的話,魏公公不由得一愣。


    都好幾個月了,皇上這是再也忍耐不住,想要動手處置當年的罪人了。


    太後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沒法子叫她如何,可那盧嬤嬤,不過一個奴才,死了也隻有太後傷心。


    魏公公應了聲是,才轉身退出了乾璽宮,帶著兩個侍衛一路朝慈安宮方向去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太後才醒了過來。


    伺候的宮女飛雁見著太後醒來,忙上前扶著太後起身。


    太後見著是她,愣了一下,視線落在飛雁略帶著幾分不安的臉上。


    “出什麽事了?”


    不曾想太後一醒來就發覺了不對,太後的話音剛落,飛雁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太後,魏公公剛才過來,將盧嬤嬤帶去了慎刑司。”說完這話,飛雁就伏下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出。


    半個時辰前,魏公公過來,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將盧嬤嬤帶去問話,到這會兒都沒回來。


    慈安宮上下,都是戰戰兢兢,空氣中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太後本就病著,聽著這消息,當即就震怒了,厲聲道:“哀家跟前的人,他一個奴才也敢動。”


    見著太後震怒,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都跪了一地,他們哪裏聽不出太後真想責罵的是皇上。


    誰都琢磨不明白,這好端端的,皇上和殿下怎麽都對太後生了嫌隙。


    太後怒火中燒,忍不住咳嗽起來。


    “太後。”有宮女上前,忙替她拍了拍後背。


    “皇上駕到--”正當這個時候,外頭突然響起一聲尖細的通傳聲。


    聽著這聲音,屋子裏伺候的宮女眼中忍不住露出不安來。


    一連好幾個月,皇上都沒來慈安宮給太後娘娘請安了,今個兒過來,怕是......


    片刻的功夫,身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帝就從殿外進來,周身帶著一股威嚴,叫這殿內氣氛愈發緊張了幾分。


    “都下去。”皇上揮了揮手,跪在地上的宮女便站起身來,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殿內,隻留下太後和皇上二人。


    “兒臣給母後請安。”


    見著皇上眼中的疏離和寒意,太後才發覺自己喉嚨哽咽,竟是連責罵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才開口道:“皇帝朝政繁忙,今日倒是有空來看哀家了。”


    太後這話,明顯是說皇帝不孝。


    “哀家敢問一句,盧嬤嬤犯了什麽錯,值得皇帝如此大費周章,連孝道都不顧了。”


    說這話的時候,太後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一動不動,似乎想要看到他心裏去。


    聽著太後的話,皇帝卻是神情冰冷,全然不在意道:“一個奴才,不必母後掛心。”


    皇帝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供狀來,放到太後麵前的小方桌上。


    太後見著這染血的紙張,麵色驀地一緊,拿起供狀來看了一遍,看到最後,隻重重歎了一口氣。


    “既然你都知道了,今個兒過來,可是要哀家給那賤人償命?”


    太後說著,眼中不自覺露出幾分嫌棄和嘲諷來。


    當年,她就該在那寧氏進宮時,就將人給除去了,也省的後來這些事,叫他們母子二人生了嫌隙。


    她還沒老糊塗,自打俞氏被打入冷宮,皇帝就沒踏入慈安宮一步,還愈發寵起那個穆氏來。


    她哪裏不知,皇帝這是什麽都知道了,以至於無法麵對她這個當母後的。


    她以為,日子長了,皇帝總能想清楚,當年她那樣做,都是為他好。君王該是雨露均沾,後宮從來都容不下“專寵”二字。


    更別說,那寧氏,根本就是迷了他的心了。不然,也不會過了幾十年,都無法釋懷,寵上了那個和寧氏相似的穆妃去。


    殿內的氣氛愈發凝重起來,太後這句話,顯然是斷定皇帝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叫自己這個當母親的償命。


    良久,才聽皇帝道:“兒臣不敢,母後既然身子不好,日後就安心在這慈安宮養病,後宮之事,就不勞母後費心了。”


    “傳朕旨意,從今日起,六宮妃嬪無事不得驚擾太後。違者,打入冷宮。”


    皇帝的話音剛落,屋子裏登時就發出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響。


    太後不敢置信看著皇帝,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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