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遙遙……”哀婉綿長的聲音,在夜晚傳得分外遠,乾隆還沒有走近就地聽到了紫薇的歌聲,心中暗歎一聲,想到這些日子偶爾聽到的傳言,說紫薇每晚都會唱一些傷心的歌,他的心裏便有了些愧疚,因為陳文傑的存在,他的確是忽略了他的這個女兒。


    看見乾隆,紫薇明顯地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眼眶都微微紅了,引得乾隆越發的愧疚。


    沒有乾隆關心的紫薇,雖然生活無憂,卻覺得越發寂寞了。皇後雖然並沒有虧待她,但那種客套疏離的感情,不是她想要的家人的感覺。雖然在皇宮裏衣食無憂,但那到底不是紫薇所追求的,她想要的,是被關心、被疼愛,被人時刻放在心上嬌寵。


    懷著愧疚的心情,乾隆聽紫薇唱了半夜的歌,下了半夜的棋。


    第二天是皇後帶著朝服趕來,才讓乾隆沒有錯過早朝。


    還珠格格聖寵不衰,德嬪也很是舒了口氣。她越發頻繁地去探視紫薇,並且與紫薇談論琴棋書畫,甚至和紫薇一同譜了一首曲子,在紫薇唱給乾隆聽後,終於從被乾隆忽視遺忘的境遇中掙紮了出來,也終於使得她的回府省親變得不那麽像個笑話了。


    令妃省親的時間比德嬪要早一些。


    魏家是包衣世家,令妃雖貴為四妃之一,但身份仍然是她心中永遠的痛。而且,魏家並沒有被抬旗,所以主奴的分別太大,即便回家省親,無論是她的父親、還是母親,連一句親密的話都不敢跟她說。令妃器重福家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那是魏家唯一擺得上台麵的親戚,可如今已經是跌落塵埃了。也正因為福家沒有能夠從薛蝌那兒獲得更多的錢財,魏家的省親別院建得要比賈府的大觀園差許多,以至於令妃更加沒有耐心多待,說了會兒場麵話就早早回了宮。


    如果說,皇後、純貴妃、嫻貴妃等人的省親,都是嚴格按照她們的身份擺出的儀仗和規模,還能讓令妃覺得安心的話,那麽德嬪的高調省親,就成了刺中令妃的一根刺。


    德嬪在省親之前,正好被乾隆翻了牌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越發將三分的得誌武裝成了八分。


    在宮裏這個地方,是絕對不能示弱的,就算是外強中幹,也要裝出氣勢來。


    但是紙糊的氣勢並不能夠唬住所有人,德嬪暗中找人遞了話回賈府,告訴賈母,省親那天務必請得林家人到場,最不濟,也要見到林黛玉和林墨i兩人。


    賈母得了德嬪的信,到底還是派了鴛鴦等人去了林府。


    夏清蓮見了鴛鴦,聽她說出邀請,夏清蓮一口便回絕了。


    鴛鴦笑道:“林大人和夫人若是不方便,自是不勉強的,倒是林大爺和林姑娘從小還沒見過娘娘呢,嫡親的表姐弟、姐妹的,總該親近親近。”


    夏清蓮笑了笑,輕柔道:“貴府最喜撈過界,連我的侄女兒也要管上一管,可我們林家不同,是不興把手伸到別人家去的。”


    夏清蓮暗指什麽,作為賈母心腹的鴛鴦卻是知道的,頓時臉色一白,也不敢再多言什麽,匆匆告辭回府。


    賈母得知消息後,心底暗咒王夫人,對林家卻是無法。


    也因此,德嬪省親時,不見林家人,也是失望。


    尤其在王夫人提出讓她見見賈寶玉的時候,德嬪越發的不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一段日子一來,她被賈寶玉的壞名聲連累,給太後和皇後請安的時候也每每被人說嘴嘲弄卻反駁不得,所以壓根就不想看見那個令人糟心的弟弟。


    王夫人疼愛女兒,卻最是看中賈寶玉,見德嬪如此嫌棄賈寶玉,臉上難免帶出些不快來。賈母怕她惹了德嬪的惱,把她打發了下去,和德嬪單獨談了會兒。


    德嬪見林家不來人,難免問起原因,對林家如此不給她麵子的行為十分不快。


    賈母把王夫人被薛姨媽挑撥而起的愚蠢念頭和德嬪說了一說,也算是給王夫人下了眼藥,好讓德嬪以後少聽王夫人的進言,不至於和王夫人聯通一氣來抗衡她在賈府的勢力。


    德嬪想了一想,和賈母道:“母親的這個想法還是好的,隻是手段太差了些。以三妹妹的身份,若要嫁宗室,除非是閑散宗室,否則絕對做不了嫡福晉的。可是她若嫁個閑散宗室,於家族無益,倒不如給謹貝子做側福晉,雖說謹貝子對夏福晉情深,可夏福晉到底年紀大了些,比不得三妹妹年輕貌美,再過幾年,就絕不會是三妹妹的對手了。”


    賈母深思一會,也是點頭讚同:“這些日子我也聽說了,謹貝子如今手上握著皇家造船廠和軍火器械司兩大部門,且又受皇上器重,確實是不錯的人選。若非他原先不顯山不露水的,也不會便宜了夏家那個丫頭。隻是如今大家都知道謹貝子受寵,瞄上他的人怕是不少,你可有把握?”


    德嬪笑道:“明年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都要選秀,三個人總有一個會有造化的。老太太還是要請幾個教養嬤嬤好好教導一番才好,表現出色了,才能入了太後的眼,我也才好旁敲側擊一番。”


    賈母看著自小就在自己身邊養育長大的德嬪,歎息一聲:“若娘娘能有個龍子傍身,我們也就不必謀劃這些了。”


    德嬪咬了咬下唇,微紅了眼眶,道:“我也是想,可不知怎麽,這許多年就是沒有消息。”


    賈母又道:“可惜上次沒能威脅得了夏氏,聽說她倒是極擅長這些的。”


    德嬪又想了想,對賈母道:“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上次恭妃病了,就是請的夏氏診的脈。自恭妃開了頭,宮中嬪妃偶爾有恙,也會找她來問下診。過些日子,我找機會讓夏氏來給我看一看,所以,老太太還請顧著些二太太,眼前還是先別惹了林家的好。”


    賈母點頭應下。對林家,賈母不反對用些手段,但是明火執仗、陰私狠辣的手段,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決不可輕用,徐徐圖之才是正道。


    賈母又對德嬪道:“這林丫頭也是明年參選,憑她的姿容,皇後等諸位娘娘怕是要忌憚的,倒不如落選了的好,和寶玉做了親,兩家知根知底的,玉兒才不會受了委屈。”


    德嬪看著賈母慈善和藹的麵孔,卻從她的話中得出不少的陰暗信息。


    如果連賈母都擔心林黛玉過於出色的姿容會奪了聖寵,德嬪也不想讓黛玉入宮。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憑林黛玉的家世身份,絕對比她隻好不差的。可她隻是嬪位,要想影響選秀大局,也是力不從心的。不過這種事情,隻要悄悄透出消息去,自然有人會去動手腳。


    至於讓林黛玉嫁給賈寶玉,德嬪想了又想,還真的沒有很好的辦法能夠辦到。賈寶玉如今的名聲,莫說林海如今是吏部侍郎,就是七品小吏的女兒,也不一定願意嫁給他。


    不過看賈母到如今仍不死心,怕是另有後招,德嬪也就暫時放下心來。


    德嬪又參觀了大觀園,很是豪奢,不過因為賈寶玉這段時間惹事不斷,賈政不想看到他,大觀園內的題字命名,都是由賈蘭和賈環所作。


    德嬪雖喜這園中美景,到底興致不高,對於賈蘭和賈環也無甚深刻的印象,隨便賞賜了些物件下去,草草看過一遍大觀園,便回了宮。


    德嬪之後,又有其他的嬪妃陸續省親,京城裏持續了將近一年的熱鬧漸漸冷卻。


    德嬪果然找了機會召見了夏清蓮。


    林海有些擔心地看著夏清蓮,夏清蓮卻笑道:“德嬪娘娘身在宮中,周圍多的是眼睛盯著,諒她也做不出什麽來。”


    林海無法,隻得叮囑她多加小心,卻是一晚沒能好睡。


    看著身邊安靜沉睡的夏清蓮,林海忍不住在黑暗中輕輕摩挲她的臉頰。若不是他念著和賈敏的一點情分,一點愧疚,又看在林墨i和林黛玉份上,仍和賈府維持著麵兒情,夏清蓮也不必過得如此艱難。可是她一句抱怨也不曾有,哪怕被賈家人欺上門來那般威脅,也不曾做出半分報複舉動,卻千方百計地護著他的兒女安全。如今還要應付宮裏的德嬪,這深宮裏熬出來的女人,又哪裏是好應付的?一不小心踏錯一步,就會卷進後宮傾軋裏。


    林海忍不住抱著夏清蓮往自己懷裏靠了靠,娶妻如此,他何其幸運。


    輕輕吻上夏清蓮的額頭,林海的眼底卻射出懾人的光芒,他林海作為一個男人,也不是眼看著別人算計自己的妻兒無動於衷的。不能總是等對方出手才反擊,最好、最安全的辦法,是要讓對方連手都伸不出來。


    第二日夏清蓮進得宮去,林海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定。


    偏生那日吏部事兒又多,無法準時回府,好在留在家裏等消息的長隨帶來了消息,說是夏清蓮安然回了府,林海才稍稍安心,留神把手中的事情都做完。


    卻一直等到下衙回府,看著暖黃的燈火搖曳中,妻子、兒女們溫暖的笑臉,林海的這顆心才終於落了地,生出了滿滿的滿足感來。這是他的家,他的家人,總是值得他傾盡全力去保護的存在。


    入夜,夏清蓮靠在床頭,輕聲地把在宮中遇到的事情告訴了林海。


    德嬪多年不孕,並非自身出了問題,卻是早年就被人用藥壞了身子,這輩子怕是不會再有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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