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南巡事畢,回鑾返京。


    然而,去時一路歡歌,回時竟是一片哀聲――不管真心假意,至少誰都不敢讓嘴角上揚分毫。


    原因是,夏雨荷小產死了。


    夏雨荷小產的原因是踩到了地上滾落的珍珠,狠狠地摔了一跤。


    這顆珍珠來自於小燕子從令妃那兒得來的一串珍珠項鏈,當她扯著項鏈跟夏紫薇顯擺的時候,扯斷了線,珍珠頓時散落了一地。


    分給夏雨荷的小宮女立時就清理幹淨了,卻不慎遺落了一顆,造成了夏雨荷摔跤小產的後果。


    雖說這個宮女最後被杖斃了,但是夏雨荷腹中的那團血肉卻是無法因此被換回來的,而夏雨荷也因大出血而亡。


    夏紫薇當場便哭暈了過去,小燕子邊哭還便甩自己耳光,直道是自己害死了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疼愛自己的娘親。


    乾隆狠狠地發作了一通太監宮女和太醫,對小燕子也沒了好臉,還是夏紫薇哭著陳情“小燕子也不是故意的,她和我一樣為失去額娘而傷心萬分”後,才緩和了臉色。


    而送出珍珠項鏈的令妃更是自責不已,哭得肝腸寸斷,甚至動了胎氣,還是乾隆安慰了她,她才勉強回房養胎。


    乾隆也很是傷心了一回,一路戚戚地回了京。他這般模樣,下麵的人誰也不敢說笑,一路沉悶。


    宮裏的眾人自然都已經得到了消息,雖然和夏雨荷沒什麽交情甚至對於她的得寵很是膈應,但誰也不敢露出幸災樂禍的模樣來,要裝出恰到好處的惋惜同情,又不能顯得過於悲傷――那樣太假了。


    皇後帶著眾妃迎接聖駕,帶著一點對夏雨荷淡淡的惋惜,以及對夏紫薇和小燕子淡淡的慈愛,是一個皇後該有的恰如其分的態度。夏雨荷不過是個答應――還不是明道正選的,夏紫薇和小燕子更是還未冊封的格格,她著實沒有那個必要作出熱絡的姿態來。即便是乾隆,也挑不出她的毛病來。


    皇後心裏其實很想笑,想冷笑。


    南巡,說到底,是去辦正事的,可這去的時候撿了一個答應兩個義女,回來更是個個悲痛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南邊發洪水淹了幾座城的百姓呢。這般模樣,實在是有些個不吉利。


    乾隆回了宮,就追封了夏雨荷為憶嬪,著禮部辦理其喪葬事宜,入葬裕陵妃園寢。


    對於夏紫薇和小燕子的安排,乾隆原本打算讓夏紫薇養在長春宮裏,將來出嫁也好封個和碩公主,給她抬一抬身份。誰知夏紫薇聽說小燕子不能跟她一起養在皇後名下,竟拒絕了,言說她和小燕子要共甘苦,不願分離。


    乾隆對小燕子間接害死夏雨荷還是有些不滿的,若非小燕子是夏雨荷義女,平日裏活潑調皮也頗得他喜歡,說不定就和那個小宮女一樣杖斃了。如今也不過是看在夏紫薇的麵子上,加上永琪說情,才帶她回宮的。


    奈何夏紫薇是真心拿小燕子當姐妹的,信誓旦旦貧賤不移、富貴不棄,加之喪母之痛下病得厲害,非要小燕子陪著才能安心。乾隆無奈,想起到濟南接夏雨荷時見到的夏府蕭條景象,又為夏雨荷和夏紫薇心疼一回,對於當時就陪在她們身邊的小燕子便也少了幾分不滿。


    於是便指了淑芳齋給她們二人居住,又因她們和令妃、德嬪關係親密,便讓令妃和德嬪多加照顧她們二人。


    令妃很是舒了口氣。她這一路來無比賣力地拉攏夏紫薇和小燕子,如果回了宮裏就被皇後撿了現成的便宜去,她可是不甘心的。幸好這夏紫薇如同她所料的一般,隻知情,不知理,竟清高地看不起一個和碩公主的身份,隻以為皇帝的女兒都是一樣的尊貴。兼之一路見慣了令妃和德嬪為夏雨荷哀痛欲絕的模樣,回來見了皇後的“冷淡”,對比之下,便立時覺得不忿起來,雖然一貫柔弱的性情生不起怨恨,但也使得她很難對皇後產生親近的感情。


    夏雨荷死了,夏紫薇和小燕子作為女兒,卻不能明著守孝,畢竟她們隻是皇上的義女,和皇上的嬪妃可全無關係。不過宮裏對她們的身份也是心知肚明,皇後賞下的一些賞賜也都是素色的衣物首飾,但都繡著暗紋,也不至於像孝服衝撞了宮裏的人,尤其是太後,年紀大了的人,可最忌諱這些。以至於夏紫薇和小燕子進宮多日,太後不過見了一次,便讓她們多在房裏抄抄經,勒令別在宮裏胡亂走動。甚至派了兩個老嬤嬤去看著她們,免得“將一些宮外的不好的習氣帶進來”。幸好這嬤嬤不是當著小燕子和紫薇的麵兒賞的,這話也沒當著她們的麵兒說,她們在宮裏根基太淺,沒有消息來源,一時之間也沒有聽到這話,倒也不曾引起什麽吵鬧來。


    小燕子如今可沒有原著般受寵,也沒有被誤認為是乾隆的親生女兒,反倒像是夏紫薇帶進宮的一個解悶的玩物,隻要她安分不鬧事,也沒人拿公主格格的標準來要求她。


    皇後對於這兩個民間格格也不甚重視,賞賜份例按規矩賞下去,雖說不能明著守孝,但待在淑芳齋抄抄經書什麽的,也算盡了孝心了吧。至於學規矩,皇後體貼的表示,出了孝再學吧。


    永琮對這樣的情況很有些擔心,深怕皇後掉以輕心吃了虧。但過了好些日子,也沒見夏紫薇和小燕子鬧出什麽大事兒來,倒使得永琮開始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畢竟他也沒有仔細看過原著。


    其實他如果認真看過原著,就該知道,小燕子皇帝老大她老二的性子,完全是被乾隆和永琪寵出來的。不學規矩,永琪求情,乾隆護著;衝撞皇後,永琪還求情,乾隆斥責皇後;衝撞太後,永琪和乾隆一起求情。


    可如今的情況是,乾隆和永琪都和原著不同了。


    乾隆對小燕子沒有那樣不管原則的疼愛,而由於南巡堆積下來的事務也使得他忙得隻能隔上一兩日去安慰一下夏紫薇,卻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她們一起懷念夏雨荷。小燕子開心果的特質,在夏雨荷屍骨未寒的當兒,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


    而永琪也沒有原著中隱形太子的地位,目前仍然住在阿哥所,沒被賜住景陽宮。再加上富察皇後對於後宮的掌控力度,可不是原著中被令妃奪過權的那拉皇後能比的,五阿哥想要帶著福爾康大搖大擺地天天大逛禦花園、流連淑芳齋,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這支殺傷力巨大的小隊,如今要想順利會師都有些困難。


    後宮又詭異地平靜了下來,就像一顆小石子兒被丟入湖心,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後,消失了蹤跡。但是,這並不是一顆普通的小石子,而是一顆尚未被引爆的炸彈,有一天在池子底裏炸開來,或許就又是新一輪的風波了。


    後宮安靜了,堆積下來的政務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但乾隆仍然有心事。


    乾隆一回京,薛蝌獻上的所謂的英國皇室密參便呈到了禦前。乾隆知道薛蝌這麽個人,是永q當年從江南回來時跟他提過,商業天才。


    不過可惜,士農工商,商賈的身份,在古代可著實不高,乾隆哪能將這個人放在心上?


    不過見永q有興趣,便由著他們搗鼓些小玩意兒,譬如懷表、譬如音樂盒這些個小玩意兒,隻要給個樣品給永q拆開一看,他立馬就能給你做個更好的出來。然後把技術教給薛蝌的人,多寶軒就能上新貨了。


    當然永q隻是不想讓人猜疑才要拆個樣品看的,這些小玩意,他閉著眼睛都能做出來。


    負責永q和薛蝌之間聯係的人,是乾隆安排的,他得確保永q不會把軍工的技術給傳出去。其他的,永q既想賺些錢花,他也不是那麽不通情達理的。


    可如今薛蝌把這“英國皇室密參”一獻,乾隆不得不重視起海外貿易來,確切的說是重視起西方國家的國力來。


    乾隆一直確信,大清的國力是最強的,西方蠻夷之國,是無法和大清相比的。但如今一看,人家的軍事實力比之大清卻不是強了一點半點。乾隆雖然不可能馬上就完全信了這書上所寫的東西,但多少也產生了一些危機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幸好他還有永q,乾隆著實慶幸他們愛新覺羅家裏出了個奇葩,否則若有一天西方諸國坐著蒸汽明輪船,載著各種先進火炮,士兵們裝備著前裝滑膛槍踏上大清的領土,大清的□□火炮卻完全比不上對方的射程,那真的隻能仗著□□大國的泱泱人口,拿屍山血海去堆了。


    乾隆原本就重視永q那邊兒火器的研發,不過卻還沒想到要裝備水師,更想不到要開發戰艦。因為在乾隆看來,大清的敵人,都在陸地上。俄羅斯、準噶爾、回部、西藏、緬甸,都是陸地戰。如今,卻不得不考慮發展大清水師的事情了。


    軍權,對於一個帝皇來說,永遠是敏感的東西。有軍隊,自然要有將領,可軍權旁落,對於皇帝來說,是大忌。乾隆當然有信任的人,阿桂、兆惠、明瑞、傅恒等等,但是,這些都是陸軍將領,先不說如今大清戰事不斷,根本離不得他們,便是真的派了他們去訓練水師,那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沒有經驗。


    更何況,如今新型戰船還沒影,也沒有辦法弄一艘樣品來給永q拆來看,乾隆也不確信能否造得出來。


    想著,乾隆便招來了永q。永q如今被乾隆安排在秘密的地方搞研究,生產的燧□□已經在準噶爾戰爭中投入使用,據兆惠回饋,效果驚人,震懾敵方,減少己方傷亡,若非數量不多,他完全可以做到碾壓對手。


    永q看了那本被偽造的書,還假意思索了很久,才表示這些東西給他時間,他都能夠做的出來。


    其實若非如今的生產力不行,他完全可以馬上安排投入生產蒸汽明輪船――他已經造出蒸汽機來了,不過乾隆的注意力都在軍火上,完全不知道蒸汽機的出現代表著什麽。


    乾隆心裏有底了,也開心了。打發永q到後宮給太後和皇後請安,他自個兒就琢磨開了。


    既然水師的出現需要時間,與其抽調如今正派用場的陸軍將領――事實上也抽調不開,倒不如培養年輕的新軍將領。


    乾隆琢磨了一下,如今正任著頭等侍衛的海蘭察是個好選擇,北方人不擅水,不過海藍察還不到二十歲,正是可雕琢的年紀,培養一下正好挑大梁。


    另外,這次準噶爾戰爭中露了頭角的,福爾泰、富察皓祥、多隆、福靈安,均是十六七歲風華正茂的少年郎,有朝氣、有闖勁,沒有失了滿人的勇武之氣,也是可以培養的。


    乾隆想了想,還是把富察皓祥的名字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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