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今年的南巡出發便延遲了,今年又是科舉之年,四月份的殿試之前,乾隆必須趕回京城,所以行程就安排得比較緊。


    但乾隆此人,深諳勞逸結合之道,等到了江南,夏雨荷的身份有了說法,巡視之餘,他便帶著夏雨荷、夏紫薇和小燕子,微服出遊了,隨行的還有五阿哥和他的伴讀福爾康。


    這段日子以來,令妃的溫柔貼心成功地消除了之前與小燕子起衝突的負麵影響,榮升為除了乾隆、夏雨荷和夏紫薇之外,對小燕子最好的人,連帶著夏雨荷和夏紫薇也對令妃感激涕零。不過讓令妃覺得嘔心的是,夏紫薇明顯和德嬪關係更好些。


    夏紫薇是個才女,和令妃雖然關係親近,卻並無共同語言,頗有些曲高和寡之感。


    倒是在德嬪與她接觸之後,欣喜地發現遇到了知音。德嬪出身公府,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的,意外地和夏紫薇合拍。


    夏雨荷在接觸了令妃和德嬪之後,內心的自卑漸漸冒頭。論溫柔小意,她不及令妃;論才氣端方,她又不如德嬪。唯一讓她覺得踏實的,是乾隆對她明顯的超過了令妃和德嬪的寵愛。


    夏紫薇見到乾隆的妃子們都是這麽和藹可親,也漸漸地放下了進宮的不安。


    小燕子聽不懂夏紫薇和德嬪的談詩論畫,又有令妃小意奉承,和永琪的關係也越發親近,日子也過得十分滋潤。


    令妃看著夏雨荷的受寵程度完全地蓋過了她,即便在她查出有孕在身後,乾隆也隻是哈哈大笑一場賞賜下些東西便罷,全不如以往的重視。而夏紫薇又十分沒眼色地搭上了德嬪,更讓令妃覺得惱火。


    德嬪在對乾隆心思的揣摩上不及令妃,見令妃拉攏夏雨荷母女,她也很是意動,但是她到底是公爵府的嫡出小姐,不是個能放得下身段的人,所以,對於夏雨荷這樣出身不高、尤其又做出未婚生女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的女子,她根本無法做到像令妃那樣關懷備至――哪怕是裝也裝不出來。倒是夏紫薇,不論出身如何,終究是乾隆的女兒,談吐也算有物,相交起來也沒那麽讓人難以忍受。


    令妃和德嬪兩人互相拉扯,誰也蓋不過誰去。但對於完全占據了乾隆注意力的夏雨荷,兩人的不滿是日益加深。尤其想到乾隆答應了夏雨荷回宮給她晉嬪位,就更像是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


    倒是恭妃,因著有些水土不服,一直在房間內修養,幾乎不曾和夏雨荷等人打過照麵,倒是派人送了些禮物給她們,華美的金銀首飾投了小燕子的眼緣,連說恭妃是個好人,然後每日裏都喜滋滋地裏打扮得富貴無比。夏雨荷和夏紫薇向來善體人意,雖說看不上這些金銀俗物,倒也對恭妃不甚感激。


    恭妃當然不是真的起不了床,隻是懶得去應付這一群麻煩人物,便躲在房裏,逗弄逗弄永w混日子罷了。至於夏雨荷,自然有的是人應付,她就不必去腖恕


    果然,在南巡回鑾之時,夏雨荷竟被查出懷了身孕,這下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令妃和德嬪終於不約而同地達成了共識,先攘外,後安內。


    且不說南巡眾人如何相處,京城之中,也是被乾隆傳回的消息擾亂了一池春水。


    太後被這消息氣得病倒了,耿太妃探望之餘,便推薦了夏清蓮。夏清蓮是一品夫人的誥命,也覲見過太後,加之又是夏凝玨的姑姑,太後倒也記得她。如今見她有著一手高明的醫術,印象越發好了。


    夏清蓮想著原著,還珠格格事件一開始不過是皇後和令妃打擂台罷了,其他人幾乎都沒怎麽露麵,他們林家不過是外臣,林海又是清流一派,卷不進後宮妃子的傾軋之間去。


    可惜,她的政治敏感度還是太差。前朝和後宮,在一定的程度上,還是相輔相成的。


    這一點在林海上了勸諫的折子後,被遙控調任吏部侍郎後得到了證明。雖然說吏部是六部之首,實權部門,在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來乾隆對於林海還是信任的,但從從一品的左都禦史降為正二品的吏部侍郎,官階降了也是不爭的事實。


    林海稍稍有些鬱鬱寡歡,在他看來這是乾隆聽不進言官的勸諫。不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離了左都禦史的位子,他也就一門心思地投入到了吏部的工作中。


    夏清蓮鬆了口氣,她還真怕林海鑽了牛角尖。這古代的讀書人,極是講究風骨,對於這種私生女事件,向來是很詬病的。而且,她倒是很慶幸林海丟了左都禦史的職位,以後憑小燕子紫薇兩人鬧出來的事兒可多著呢,林海若次次彈劾勸諫,早晚招了愛女成癡的乾隆的厭,反倒不得好,倒不如在別的職位幹點實事的好。不論如何,正二品的吏部侍郎,手裏還是握著實權的,兼且仍未掉出國家政治核心的位置,還真沒什麽好焦慮的。


    但旁的人可並不這麽想,例如賈家人。


    他們隻看到林海降職了,便覺得林海恐失了聖心。倒不曾想這正二品的官銜兒,賈府自身便是拍馬也難及的。


    尤其在聖駕回鑾之前,南邊私底下傳了些話來,說是乾隆讚了五阿哥永琪“頗有端慧皇太子之風”,賈家越發地抖落起來,幾乎明麵兒地擺出了“五爺黨”的姿態來。


    林海對此頗為不屑。他對於賈家,如今不過是麵兒情。原本離得遠,覺得賈政還有些讀書人的風骨,倒還頗有幾分交好之意。及至進了京,那次拜訪之時,賈赦明裏暗裏地透露著對賈政的不滿,讓林海越發覺得這賈府的表麵光鮮下,內裏的腐朽不堪。林海本身也覺得賈政竊居榮禧堂的行為不妥,也曾悄悄地暗示了賈政一番,若賈政能自行讓出榮禧堂,不僅於兄弟之情有益,名聲也好聽啊。但賈政聽了,以母命不可違拒之,此後待林海就不如先前親近了。及至林海降職,又更淡了幾分。


    林海原本任著左都禦史,榮寧二府府邸違製、賈政又不顧長幼尊卑竊居正堂的事情,他是有彈劾之責的,但賈敏不在了,他若如此做法,免不了被小人嚼了舌頭說他刻薄寡恩,實為不美。如今丟了禦史之職,倒也算丟了個難題,將來便是此事鬧將出來,牽扯到他,也不至於傷經動骨。


    如今賈府因著乾隆一句“頗有端慧皇太子之風”就站到了永琪的身後為他搖旗呐喊,簡直輕狂又不知所謂。端慧皇太子病逝時,年僅九歲,永琪即便真有他的風範,又有什麽好驕傲的?更何況,哪怕乾隆明旨冊封了永琪為太子――當然這是不可能的,自先帝起就已經實行秘密建儲製度了――也並非意味著塵埃落定,康熙朝廢太子的前車之鑒,還在那兒擺著呢。更何況,中宮嫡子均在,地位穩固,富察家又人才輩出,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敗在乾隆的一句話上的。


    林海很清醒,畢竟他是清流,並沒有和哪個皇子交好,也沒有和哪個皇子交惡,誰繼位對他影響都不大,也不想撈個從龍之功,畢竟乾隆如今仍身康體健的,別小龍沒從成,先被老龍給啃了。


    清醒的人,如林海的人,很多。但是,和賈家一樣,被迷了心眼的,也不少。首當其衝的,就是原金陵的四大世家。賈史王薛,薛家如今已經名存實亡,王家原本有個王子騰,是個幹實事的,隻可惜如今被任命為廣西巡撫,攜眷外任,無法對此事做出反應,可王家的姑奶奶,如今可是有三個在賈府――王夫人是榮國府如今的實權管家太太,王熙鳳是未來的榮國府女主人,薛姨媽代表了金陵薛家,人們難免將賈府的態度看成了王家的。遠在廣西的王子騰,數月之後才得到消息,知道王家就這麽被捆上了賈家的戰車,一口老血是吐不出也咽不下。


    此外,蹦q起來的還有碩王府。碩王府,是乾隆元年封的和碩親王,理由是救駕有功。不過這個親王並非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其世子富察皓禎將來隻能襲郡王爵。碩王府是異姓王,與富察皇後娘家富察家本身同姓。碩王爺一直不滿的地方就在於,他是親王,但富察一脈卻不以他為尊,反倒以富察傅恒一係馬首是瞻。他認為,這不過是因為傅恒的姐姐是皇後,靠著裙帶關係崛起的家族,哪裏比得上他的真功實績?


    所以,碩王府和傅恒一係,雖是同姓,貌不合,神也離,已經是公開的事情了。


    所以當碩王府也旗幟鮮明地站到永琪身後的時候,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前朝紛亂,後宮也不平靜。


    夏清蓮進宮給太後把脈,便從太後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一二。太後很高興,連帶著原本被氣病的身體也好了不少。夏清蓮也撞見過皇後以及七阿哥永琮一次,眼神一帶而過,無人察覺。


    皇後和永琮的態度很從容,甚至表現得很為永琪高興。


    夏清蓮暗道,若是原著中的那拉皇後,麵對如此境況,怕是十個加起來都應付不來。


    皇後擺的態度很端正,她是嫡母,無論是誰繼位,她總是聖母皇太後。當然,若是其他皇子繼位,永琮嫡皇子的身份會很尷尬,怕是難以善終的,但是皇後不能表現出焦慮,她不能讓乾隆覺得她要幫她的兒子爭皇位。永琮已經是其他皇子的敵人了,她不能讓乾隆也成為永琮的敵人。


    更何況,如今還不到披掛上陣爭奪的時候。不爭即爭,這一點,先帝詮釋得最佳。


    永琪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反倒是幫永琮分散了注意力,作為第一個爭儲的靶子被立了起來。


    乾隆仍在高高興興地南巡,完全不知道他無意間的一句話引起的波瀾。


    乾隆說那句話,還真是無心的,並且原話也不是“頗有端慧皇太子之風”這種政治意味比較濃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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