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在揚州住了下來。因為要長住,便租了個小院子,離著林府也不算太遠。


    因為負責給宣夫人針灸的是夏凝玨,所以宣夫人和薛寶琴都會直接到欣竹院,而薛蝌卻不便拜訪,要麽就不來,要麽就去拜訪林墨i。


    林海起先並不喜林墨i和薛蝌接觸,但見過薛蝌一次後,便惋惜多過不喜了,薛蝌是個極聰慧的少年,言之有物,行事又端方有度,隻可惜出身不好。林海想著林墨i以後也該有自己的人脈,便也不阻止兩人來往。


    林墨i和薛蝌在前世並不太熟悉,如今相處起來,畢竟有著老鄉的情分在,也很快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隻是在外人麵前還收斂幾分,畢竟他們如今的身份不同,一個是官員嫡子,一個卻是商人之子,雲泥之別。


    林墨i起先還怕薛蝌不自在,誰知薛蝌卻全然不以身份為恥,他是天生的商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別說如今的世道他的身份不得科舉,便是真的讓他去科舉出仕,他也是不願意的,他享受商場如戰場的那般爾虞我詐的感覺。


    薛蝌透過林墨i傳話給夏清蓮和夏凝玨,他有意跟兩人合作做中成藥的生意。


    因為是藥品,不比一般的食物或其他,必須慎重。


    中成藥比之如今最常見的煎藥方劑自有它的優點:現成可用、適應急需、存貯方便、能隨身攜帶、省去了煎劑煎煮過程、消除了中藥煎劑服用時特有的異味和不良刺激等。但是缺點也很明顯:藥的成分組成、藥量配比一成不變,不能靈活多變、隨症加減。


    夏清蓮和夏凝玨考慮再三後才決定,中成藥的生意可以做,但是隻能配置一些無毒副作用的、常見的藥丸或衝劑,並且因古代包裝真空水平不足,藥物的保質期必然較短,而且識字的人較少,關於藥物服用說明和禁忌都必須做好宣傳,否則,就會成了害人的東西。


    薛蝌都一一答應下來,反正如今夏清蓮懷著身孕,這些事情一時半會也無法提上日程,他可以慢慢安排,盡可能地完善計劃。


    不過從金陵傳來的消息,卻使得薛蝌不得不將母親和妹妹托付夏清蓮照顧,獨自回去金陵。


    薛蝌那邊還沒有消息,林海卻接到朝廷密令,要離家數月。夏清蓮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送林海出門。林海的表情有些凝重,看著夏清蓮的肚子,道:“夫人且自珍重,在你生產之前,我一定趕回來。”


    夏清蓮點頭應下,默默送走了林海。回身就緊閉了門戶,以懷孕的理由避開了一切交際。


    夏安瑜不在家,夏凝玨便索性搬到了黛玉的院子,就近照顧夏清蓮。


    宣夫人和薛寶琴也被接到府裏,安排在一個小院落裏麵住下。


    期間隻陸陸續續地接到金陵傳來的消息,薛蝌竟被下了獄,罪名是他家的酒樓吃死了人。


    薛蝌走前,跟林墨i透露過他的計劃,所以林墨i接到消息也並不慌亂,並且囑咐了夏清蓮和夏凝玨,要瞞著宣夫人和薛寶琴,免得她們擔心。


    薛蝌如今卻被關押在大牢裏,不過並未吃什麽苦頭,薛蟠已經花了銀錢打點過了。


    薛蝌靠坐在稻草鋪上,看著薛蟠指揮著眾衙役在他的牢房裏擺出一桌豐盛的席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行了,本來就是你把我弄進這裏來的,就別假惺惺的了,看著讓人惡心。”


    薛蟠卻不以為忤,討好地笑道:“蝌弟,這事確實是哥哥做的不地道,不過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隻要衙門查封了酒樓,哥哥立馬就能把你撈出去。”


    薛蝌冷笑道:“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我那個酒樓吧?居然為這就安排了這出戲碼?弄死個人栽贓給我?這就是你的兄弟情誼?”


    薛蟠撓撓頭,道:“我那不也是被人趕鴨子上架沒辦法嗎?韓嵩那個混蛋,騙著我和他打賭,結果我輸了十二萬兩給他,你也知道你伯娘看得嚴,哥哥從哪拿那麽多銀子出來?韓嵩便說他看上你的酒樓了,隻要把酒樓轉給他,那十二萬兩就兩清了。我當然是不同意的,可他逼得急了,我又不敢讓你伯娘知曉,被他們一攛掇,就照著他們的計劃做了,韓嵩說衙門查封酒樓後暗地裏就會轉到他的名下重新開張。不過你可千萬要相信哥哥,我絕對不會害你的,你就在這兒住幾天,我都打點好了,吃好喝好,絕不讓你受罪。”


    “滾吧。”薛蝌恨恨道。


    薛蟠又和他說笑了幾句,見薛蝌始終不給他好臉,便也訕訕地走了。


    薛蝌見他走了,撈起個雞腿啃起來,冷笑道:“果然是個呆的,這麽明顯的局都能入了套。”幸好再沒有人能想到,安排了這個局的人,是自己。也是,誰會沒事把自己整進大牢裏麵玩兒?


    要說薛蟠,倒也確實不是真心想要陷害這個堂弟,隻是他也知道,若以正常的手段,想要薛蝌將酒樓轉手出來,必然不可能,畢竟薛蝌一家如今就指著這酒樓生活。但是韓嵩逼得緊,加之畢竟是揚州守備嫡長子,他再蠻橫不講理,也不會就為這點事情將人得罪了。所以,他那些酒友一提這個餿主意,他想著倒也是個辦法,不過就是讓薛蝌在牢裏住幾天,他隻要打點好了,薛蝌必然吃不到什麽苦頭。隻要酒樓的事情一了,他就將人撈出來,到時候,他認打認罰。至於薛蝌一家三口的生活?有他薛家在,還能差了他們三人的吃食不成?到時候,他自會照顧薛蝌三人的。


    薛蟠自以為行事十分隱秘,但不知為何,這件事情幾天之內便傳得人盡皆知,都說他賭輸了銀子,不願意還債,倒是將堂兄弟的酒樓給抵上了,而且為了得到酒樓,還將堂弟陷害進了大牢。


    薛蟠知道消息後,頓時暴跳如雷,連罵是誰造的謠。但事實擺在那裏,薛蝌還在牢裏蹲著呢。


    事情鬧得大了,薛王氏和薛寶釵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忙忙將薛蟠找來問了消息。


    薛王氏和薛寶釵一聽薛蟠說此事當真,頓時都變了臉色,薛王氏一巴掌拍在薛蟠身上,不過終究是心疼兒子,也沒使多大的力氣,直喚道:“孽障啊,還不快將你蝌弟弄出來,你這般不是讓別人看了笑話嗎?”薛王氏自知自己的兒子資質不夠,很是需要人幫襯,薛蝌就是一個極好的人選,所以她刻意對他們家施恩,為的就是想讓薛蝌對她感恩從而忠心協助薛蟠,可薛蟠如今這般荒唐行事,可是將人得罪地狠了。


    薛王氏和薛寶釵雖然仗著四大世家的勢,連官府也不放在眼裏的,但是對於大牢那種地方,還是保持著一定的敬畏之心,便也覺得薛蟠此事做得過了,都急於讓他把薛蝌接出來再說。


    薛寶釵扶著薛王氏,道:“母親,如今還是先讓哥哥把韓公子的銀錢先還上,隻要到時候酒樓還在蝌弟手裏,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薛王氏卻很不舍,道:“咱們家如今雖仍頂著皇商的名頭,可收益是一年不如一年,這可是十二萬兩銀子,真若要全部拿出來,也是要傷筋動骨一番的。倒不如就拿了那酒樓去頂了,反正那酒樓也不過值個三五萬兩的,到時候我們把銀子補貼給蝌兒豈不更好?”


    薛寶釵沉默了,她比薛蟠更清楚家中的賬務,父親去後,哥哥不懂經營,她是女兒家,最多也隻能在家看看賬本,卻是無法拋頭露麵出去做了生意的,所以家中的收益,的確是一年不如一年,不過維持家中日常的開銷罷了。這十二萬兩,真要拿出來,怕是要動了父親留下來的存銀的,可那銀錢,是要留著給哥哥娶妻和自己將來出嫁的作嫁妝用的,如今若是動用了,將來怕是難以填補進去的。


    想著,薛寶釵一時也猶豫了。想想母親的話,也有些道理,那酒樓不過值當個三五萬兩,倒不如直接將銀錢給了薛蝌,就當他們家買下來的,轉手卻抵了十二萬的債,怎麽說都是劃算的。而且,若是薛蝌沒了酒樓,便沒了收益,便隻能依附於他們一家生活,到時候讓薛蝌幫助哥哥,就更加沒有問題了,也不用擔心他生了二心的。


    計議已定,薛寶釵便道:“既是如此,還是要先將蝌弟接了出來才是。我們好好與蝌弟說一說,想來他也必會同意的,他如今年歲還小,管理起酒樓來,難免被掌櫃夥計的蒙騙,倒不如舍了出去,以後和我們一並生活,也免了他的憂心,將來寶琴妹妹出嫁,母親再給添上一份嫁妝,便也算彌補了這次的虧欠吧。”


    薛王氏想著,若是薛蝌願意跟著他們一房一並生活,那酒樓的三萬兩銀子便也不必付了,而且薛蝌必然會盡心盡力地輔佐薛蟠,實在是兩全其美的事,便催著薛蟠出門去衙門將薛蝌接出來。


    誰知過了半天,跟著薛蟠的小廝匆匆跑回來傳話,說是薛蟠和薛蝌一並鬧到宗祠去了,族裏的幾位族老也都趕去了,薛蝌不顧一切地說要分宗出去。


    薛王氏差點沒有暈了過去,扶著薛寶釵的手直說荒唐,急呼呼地便要趕去宗祠。薛寶釵猶豫了一下,見母親那般急亂模樣,想要跟上,但想想她和母親作為女子,都不能夠進祠堂,若是站在祠堂外,雖說都是族人,她一個大家小姐,也不好拋頭露麵,隻得作罷留下。心中卻是極著急的,當日薛家的幾位族老在薛阡死後也是參與爭奪過皇商資格的,後來被王家和賈家聯手壓製下來,怕是不服氣的,如今出了這事,必定是要抓住機會狠狠打了他們這一房的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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