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一行再度匆匆上京,這一回是全套的行頭外加萎蔫的賈璉一枚。剛一進京城,殷玉和林妃就在碼頭上被宮裏派來的轎子接走了。按照皇帝的話來說就是,分開管理,以免竄供。但是緋玉卻以為:這就是某個不修的東西想趁機霸占他大哥,至於妃兒,那是捎帶的。鄙視完了,揮一揮衣袖,一腳踹開諂媚求關注的賴大:“走,回府!”皇上要偏心,他們沒理由拒絕,嶄新的忠烈侯府花枝招展等著他們進駐,還去那黑心爛肺的假模假式家幹嘛?說他們家沒主母,必須接走妃兒去教養?行啊,進宮去接吧,隻要皇上肯放行,他們沒意見。撂下在賴大看來絕對是小人得誌的叫囂,緋玉昂首挺胸提溜著一串弟弟去審查新府邸了。撇一眼皇宮的方向,緋玉冷哼:入了小爺的眼便罷,如果有一點兒不順意的,你就甭想拐到我大哥!


    殷玉和林妃都不具備緋玉的銳利視覺,他們完全沒有參透皇上某些不能見光的陰暗思想,於是,兩個人老老實實不敢越矩一點兒的進了宮,一過神武門,殷玉被戴權領去了皇極殿,林妃則跟著皇後宮中的老嬤嬤走向了擷芳殿。


    今上道貌岸然的坐在皇極殿裏搓著手笑得格外讓人膽寒,周遭一圈宮女太監不約而同,全把腦袋揣進了褲腰,心中默念八字箴言:我們什麽也沒看見。殷玉毫無所覺,畢恭畢敬的跪下請安:“臣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禮下去,人還沒起來,一股子得瑟之極的氣息就撲麵而來:“愛卿無須多禮,快快請起。”殷玉抬頭,淡然的看著快貼到他身上來了的皇帝,嘴角一抽:“謝陛下,麻煩您靠點兒邊兒成嗎?”


    皇上摸摸鼻子,不甘心的後退了一步,殷玉撐著大腿站起來,膝蓋上幹幹淨淨的,嗯,這大殿的地板擦得真細致,躺下來睡一覺應該也不錯,趕了十幾天的路,精神明顯不濟的殷玉開始神遊了,好想睡覺。


    費力的眨巴眨巴困倦的眼睛,麵前的皇上變成了兩個,殷玉下意識伸手去抓:“別動,暈。”


    皇上一臉驚喜的抓住殷玉的手,捏在手心裏不住的摩挲,激動萬分:“朕也暈呐,真暈。”


    殷玉迷迷糊糊提供建議:“暈就睡。”


    皇上喜笑顏開:“誒,好,睡。來人,鋪床。”戴權一抖,所有人跟著兩抖,殷玉聽見床,努力睜大眼睛去尋找,奈何精力不濟,晃了三晃,“咕咚”一聲栽倒旁邊人的懷裏去了。接住林大人的小太監痛哭流涕把懷裏的肉包子拱手奉上:“陛下贖罪,奴才知錯了,奴才不應該不自量力的去扶林大人。”皇上怒目而視:“閉嘴,吵醒了你負責啊。”小太監自然不能負責,於是,他機靈的滾去鋪床了。殷玉在進宮的第三刻鍾,就這樣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的,被拐去睡了。


    相比之下,林妃的經曆就要曲折上不少了。跟著老嬤嬤七拐八繞的剛走近一座小花園,迎麵兩個彩嬪上來,一左一右齊聲朗誦:“賢德妃娘娘請林姑娘到鳳藻宮敘話。”


    老嬤嬤八風不動:“我奉皇後娘娘的命令接林姑娘到擷芳殿,你們娘娘相見林姑娘,就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吧!”


    左邊那一個明顯穿戴的比右邊那位華麗不少的彩嬪上前一步,執意為她主子發邀請函:“賢德妃娘娘和林姑娘乃是表姐妹至親,自幼難得見上一麵,如今承蒙皇恩,得以在宮中相遇,想敘敘舊也是人之常情。況我們娘娘一向謙恭,皇後娘娘想必不會計較。”林妃嚴重懷疑,這人估計是抱琴,就憑她這番話就能知道,元春不是那種智商很高的奸妃類型,在宮裏,會忠心於她,附擁在她身邊的,估計除了自己帶進來的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右邊那位非完全心腹的彩嬪一臉的慘不忍睹,林妃壞心的推斷,她大概是為自己被分配在鳳藻宮而默哀。


    老嬤嬤明顯被這番不倫不類的話震撼了,用各種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了疑似抱琴的彩嬪一遍之後,居然,默默的放行了。林妃瞠目結舌,喂喂,這樣好麽?讓一個貴妃從皇後手裏把她順利打劫掉真的好嗎?


    林妃一邊吐著槽,一邊假裝恭敬的低著頭跟抱琴走。這時候的抱琴,臉色無比嚴肅,比之前皇後宮中的老嬤嬤還一本正,林妃平均走三步就斜她一眼再歎一口氣:這麽笨的貼身宮女是怎麽□□出來的啊?演戲都不知道演全套,在人家皇後發言人麵前以親情拐走她,卻連個對娘娘表妹的恭敬姿態都不知道做,她就這麽有信心不會被人拆穿嗎?還是說拆穿了也沒事,反正大家都知道鳳藻宮是一個怎麽樣的存在,賈元春這個貴妃當得還真是沒有成就感。


    又走過一座小花園,林妃已經完全暈頭轉向了,她原本就不怎麽具備方向感,更兼這一路就沒走過一條直線,眼下,除了能依靠明顯不同的風格來判斷此花園已經非彼花園了以外,她什麽也搞不清了。


    頭昏腦漲的胡亂走著,林妃連前麵兩個帶路的彩嬪停下來都沒發覺,一頭撞了上去,正中抱琴的後心,把她撞得“哎呦”一聲,五體投地撲倒在一個臉若銀盆、眼如水杏、腮似粉桃的宮裝美女腳下。


    宮裝美女用芙蓉團花紈扇遮著半張臉,驚訝的挑高眉嘲笑道:“呦,彩嬪今兒怎麽出奇的客氣,給本宮行這樣的大禮?不敢不敢,快快請起,你是賈貴妃姐姐身前的體麵人兒,本宮怎麽敢受你的大禮呢?”林妃抽抽嘴角,這位娘娘真是好諷刺,“假”貴妃姐姐!話說,你嘴上說著不敢受禮,卻坐的那樣心安理得,一身明黃鑲邊淺黃對襟紗衣連同明黃高腰桃紅牡丹刺繡襦裙紋絲不動,一般人想特意坐成這種效果都不容易吧!


    吐槽歸吐槽,看戲歸看戲,該有的禮數還是一點兒不能少的,不然人家真該認為她是賢德妃的“親”表妹了。林妃一絲不苟的行了一個端莊到連先皇後重生都挑不出毛病的禮:“民女林氏黛玉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她是不知道這是哪位娘娘,但是敢管元春這個貴妃叫姐姐的,就算不是另一位貴妃至少也是個寵妃,禮數的規格高一點兒有功無過。


    宮裝美女顯然十分受用,半眯起鳳眼,拿團扇挑起林妃的臉,粗魯的四下裏轉著仔細端詳,林妃嘴角又是一抽,你是皇妃吧,不是皇子吧,這種登徒子一樣的動作是要鬧哪樣啊?!


    登徒子皇妃看完,嫌棄的一甩團扇:“恚還歉鋈槌粑錘傻難就釩樟恕!繃皺浪賴妥磐罰疵崔嘧約旱那樾鰨翰簧也簧藝娌簧3曬p怪譜v穡皺罰w倘緇ǎ骸澳錟鎪檔檬牽衽肥等槌粑錘桑閌竊儷ご笮彩薔暈薹ê湍錟錟獍愎煜閬嗵岵18鄣模允敲衽八醇拿廊耍獍愕鬧樵燦袢笫凳艉奔!憊懊廊說牧撐で藕諏耍皺諦鬧小拌□□睢憊中a繳蠢創庸胖兩竦呐碩浴幀捌浯識際羌苫浞淺0。


    宮裝美人想發飆,但話沒出口就被抱琴驚喜的呼喚打斷了:“娘娘!”這麽熱情的聲音明顯不是送給麵前的某不知名娘娘的,某不知名娘娘和林妃一起抬頭望向花園深處——一個更加珠圓玉潤的宮裝美人一步三搖的顛了過來。林妃忽然覺得,她好像明白了薛寶釵堅持“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的執念了——這個皇上是唐朝穿過來的吧!他是愛好豐腴美人吧!口味真重!


    被誤解了的皇上在寢宮裏抱著心上人,第一百二十九遍喃喃自語:“其實我是真的不喜歡肥肉啊!”心上人陷入深度睡眠,對耳邊的“嗡嗡”聲十分不滿,“啪”的一巴掌揮了上去——世界安靜了。


    慘遭心上人遺棄的皇帝陛下頂著一個不甚明顯的巴掌在大殿中大發王霸之氣:“哼,哼哼,哼哼哼,皇後去接人還能被人劫走?她是派了三公主養的那條京巴去的吧!賢德妃想見難得一見的表妹?是挺難得的,她夢遊那會兒見過吧!吳貴妃在玉漱院和賢德妃爭奪林姑娘的訪問權?那女人怎麽攙和進來的,這裏邊有她屁事啊!哼哼,好極了,全都吃飽了沒事幹對吧?全都想跟朕上眼藥對吧?全都放著好日子不過想找死對吧?好,朕一並成全了。來人呐,宣皇後、賢德妃、林姑娘到大明宮麵聖,吳貴妃先擱外頭晾著,沒她的事兒瞎攪合什麽,撤她半年的綠頭牌,等朕先了了這段公案再去搭理她。”


    每一次皇上發飆以後,宮中各部門的運轉效率總是會提高幾倍,怒氣衝天的皇上才進了大明宮的外門,皇後就款款上前請安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不用生氣,臣妾就是想快點兒了了這樁煩心事才會任由賢德妃出手的。”


    皇上對這種推脫十分不滿:“你真是這麽想的?”


    皇後淡定自若:“當然。不過這隻是想法之一。”


    皇上瞪起眼睛,陰測測的追問道:“之二是什麽?”


    皇後悠然自得的找把椅子坐好,理理裙子,風輕雲淡的回道:“臣妾想看戲。”


    皇上氣煞。


    林妃跟在賢德妃後邊,盡量無視掉吳貴妃的怨氣和怒火,目不斜視的默背麵聖須知。


    皇上對心上人最重視的妹妹十分客氣,林妃一禮沒行完,皇後已經在皇上的百般暗示下親身扶起了她,順帶拉到自己身邊坐好,賢德妃哀怨的望著對林妃噓寒問暖的皇上,陰鷙的目光利箭般朝林妃發射不斷,如果能換成實體,這會兒林妃早就千瘡百孔了。皇上也感受到了這種不舒服,十分不快,轉頭就發難道:“賈氏,你對於娘家母親指使奴才盜竊林府財務一案有什麽辯解?”


    賢德妃傻,林妃呆,皇後挑眉,呦,直接定罪啊,那還裝模作樣審個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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