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華難得的穿戴著十分的鮮亮,眉目間很有些嬌媚動人。才出了月子,天氣乍暖還寒,她就迫不及待的抱了小皇孫出來。


    眾世家太太們看了兩眼小皇孫,口中稱讚小皇孫長得實在是好,眉目似太子殿下,一雙耳朵卻跟天子一模一樣。


    待沈妙華抱著小皇孫晃了一圈,乳娘將小皇孫抱下去以後,諸位夫人們才露出了幾分感歎。


    都出生一個月的嬰孩了,還是瘦巴巴的,被風一吹,就咳嗽了起來,一看就知道不是足月生下來的。沈妙華不顧小皇孫的身子骨,這樣折騰小皇孫,不知道回頭會不會病上一場。


    眾人心裏麵瞧得透亮,但是都沒有多說一個字。


    顧雲霜從東宮出來,上了轎子,憋了好久的榕姐兒才說道:“祖母,為什麽她們都不說真話啊?小皇孫都還沒有弟弟好看呢,他那樣瘦,跟個猴子一樣。”


    梁婧數月前生下一子,就是謝家的四少爺了,乳名櫸哥兒。剛生下來的時候,頭發就十分的濃密,長得白白胖胖的,每日裏不哭也不鬧,晚上也不鬧人,謝家上下沒有不喜歡他的。


    顧雲霜替她梳理好劉海,笑著道:“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聽真話哪。”


    榕姐兒依舊不解,用了近一年的時間,她終於學會了做個小淑女,長輩們都在場的話,就不要多說話。然而人們為什麽喜歡聽假話的道理,她不明白。


    “你如果誇姑姑多才多藝,長得漂亮,你姑姑一定會高興。但是如果你當著你姑姑的麵,說她女紅不好,你說你姑姑會不會生氣?”


    榕姐兒認真的想了想,“不會,姑姑那樣大度,一定不會生氣的。”


    顧雲霜:“……”這天沒法聊下去了。


    此時的謝韞清仍在自己的閨房裏頭疼嫁衣的事情。


    離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特意跟著大周手藝最精湛的繡娘學習女紅,然而目前為止,她最多也隻能繡繡花草,更不要說嫁衣上精致繁複的圖案花紋了。


    她想到了自己上輩子嫁給蕭昱,因為時間比較倉促,嫁衣也是請了繡娘趕製的。現在這麽空閑了,她卻怎麽也繡不出來嫁衣。這讓她如何不覺得挫敗?


    正當謝韞清愁惱時,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榕姐兒溜了過來,捂住謝韞清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謝韞清笑著抓了她的手,“我猜是咱們謝家的混世小魔王。”


    榕姐兒咯咯直笑。


    “怎麽不去看看櫸哥兒?你平常不是最喜歡照顧櫸哥兒嗎?”說是照顧,其實就隻是站在搖籃旁邊給乳母遞遞尿布,或者對著櫸哥兒自說自話。


    榕姐兒抓住小玄子,揉著小玄子的狗頭,嘟著嘴說道:“我去看過啦,櫸哥兒剛剛睡著,我是過來看看姑姑的嫁衣繡沒繡好的。”


    謝韞清將針線往身後藏了藏,“今兒天氣真好,我們出去放紙鳶吧?”


    榕姐兒偏著頭想了想,“好。”


    正當謝韞清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聽榕姐兒拍著手掌說道:“先看完姑姑的嫁衣再去放風箏!”


    謝韞清:這孩子實在是太不乖了!她果斷連人帶狗的將榕姐兒扔了出去,連紙鳶也不放了。


    頗為挫敗的掩上門,轉身回屋,卻發現屋裏麵早已經坐了一人,正氣定神閑的拿著她未完成的嫁衣看。


    “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謝韞清幾步上去,一把奪過嫁衣,自己這樣拙劣的手藝,可千萬不要被他看見。


    蕭玄連忙說道:“你繡的百靈鳥很好看!”


    “那是鳳凰!”謝韞清忍著怒意說道,誰會在嫁衣上繡百靈鳥啊?


    蕭玄看著她手指上的針眼,心疼的說道:“要不然你把繡嫁衣的活計交給我,我來幫你完成。”


    謝韞清搖了搖頭,“自己的嫁衣如果假之於人,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我來替你繡,你隻需要做世上最美麗幸福的新嫁娘就好了。”


    “你會女紅?”謝韞清駭然,“我在這兒頭疼呢,你不要開玩笑了。”


    蕭玄輕咳一聲,“我不是說了嗎?世上沒有我不會的事情。”


    謝韞清更加驚悚了,她喜歡的到底是怎樣妖孽的人啊?


    羅隱抱著劍站在房梁上,冷風刮得他臉都疼了,他依舊保持著一個動作,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心裏卻在憤怒的咆哮。


    屋裏麵一對佳偶濃情蜜意、你儂我儂,院子裏一對新婚的小夫妻在那眉來眼去。說是在比劃身手,但是看看默言那軟綿綿的身手,石垚更是時不時的忘記了招數,他們哪裏是在比劃身手?分明是換個場合來打擊人的。


    憑什麽石垚比他小還幾歲,都娶上媳婦了,他武功比石垚強,長得比石垚好看,到現在連姑娘家的小手都沒有摸到?


    羅隱不開心!


    羅隱嫉妒得快要發瘋了!


    這時候一身白衣勝雪的素問出現在他身邊,似乎帶來了一陣寒意。


    羅隱挪了挪腳步,離素問遠一點。


    素問瞥他,羅隱越發緊張了,磕磕巴巴道:“你想做什麽?”


    “你在這兒做什麽?”


    “我在這兒欣賞風景。”


    “我也是。”


    “那個……我還有其他的事,地點先讓給你了。”說完羅隱就飛快的躍了下去,一溜煙就逃跑了,熟料正好撞見剛剛散學歸來的謝家的三位小公子。


    楨哥兒將手背在身後,踱步過來,認真的打量著羅隱,“我認得你,你是姑父身邊的車夫。”


    什麽鬼?


    羅隱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腳底抹油的開溜了。


    楨哥兒看向兩個兄長,“我們要不要去告訴祖父?”


    鬆哥兒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瓜,“告訴祖父又能怎樣?依祖父的脾氣,肯定要去狠狠揍姑父和羅侍衛一頓,如果他們發現是我們告的密,一定會過來教訓我們的!”


    二哥說的好有道理!楨哥兒就這樣愉快的將碰到羅隱的事情拋在腦後了。


    “你說,羅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被打擾到的默言抬手點了點自己腦勺。


    “很有可能。”石垚重重點頭,“話說,你有沒有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


    默言扶額,“這種時候,當然是素問過來了啊?”


    兩人一齊看向屋頂,隻見素問站在屋頂上,白衣獵獵,烏發素衣,越發襯得小臉如新雪一般透明。


    素問站在那裏,抬頭看著天空,不過落在熟悉她的默言的眼中,自然知道她這是在發呆。素問最後輕盈的躍了下來,然後就不見人影了。


    一個月後,赫連玥誕下了一個女嬰。


    到底不是嫡子,蕭昱多少有些失望,但是因為有了一個兒子,倒也不是特別著急,蕭昱對小女嬰的疼愛並不比對長子的少。


    沈妙華抱著兒子去給赫連玥請早安,笑著說道:“等他們在大些,兩個孩子滿府的玩鬧戲耍,一定很熱鬧。太子妃放心,榮哥兒一定會好好保護小妞妞的。”


    生產完剛剛四五日、還臥床休養的赫連玥擺了一張冷臉,“沈美人說的這叫什麽話?嫡庶有別,哪裏有讓榮哥兒和妞妞一起玩耍的道理?小妞妞是太子長女,誰敢欺負到她頭上?再說了,本宮以後也可以多生幾個小皇孫,保護小妞妞。”


    赫連玥暴脾氣,也不管沈妙華在太子府多麽的得臉,反正沈妙華讓她不痛快,她就反擊回去。


    說起來,這女人為了爭寵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沈妙華原本預產期和她應該是差不離的,但是沈妙華為了生下太子府的長子,竟然喝下催產藥,提前生下長子。若是單這樣也就罷了,關鍵是現在王府誰都以為沈妙華早產是她下的手。


    赫連玥雖然脾氣壞,但還不至於拿一個孕婦下手。


    哪怕榮哥兒的存在讓她不痛快,她也沒想過對榮哥兒下毒手,畢竟隻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對孩子下手未免太喪心病狂了。


    沈妙華被赫連玥的話刺得胸口發悶。


    “太子妃說得極是。”


    “你把榮哥兒帶回去吧,都瘦成這樣,馬上就是百歲禮了,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如何的虐待庶子。”赫連玥懶得看沈妙華和榮哥兒,指著自己女兒的搖籃說道:“你看看小妞妞,剛出生皮膚就這樣粉嫩,足月生的孩子就是要健康些。”


    沈妙華笑了笑,走過去看了看小妞妞,小妞妞正閉著眼睛睡覺。剛剛出生幾天就要比出生兩個多月的榮哥兒胖許多,沈妙華回頭望了望自己的兒子,心裏麵卻不以為然,再怎麽說,她的兒子終歸是男孩,日後調養調養,還怕養不好的道理?


    出了赫連玥的院子,沈妙華越發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嘴角上揚的幅度越來越大。


    自從生下了兒子,她就不停的借著自己的兒子邀寵,即便她剛剛生產,不便侍寢,太子還是常常來她的屋裏麵坐一坐。


    沈妙華相信,以後太子登基,就憑生下太子的長子,她也能榮寵不斷的。


    暮春四月,謝韞清正在教榕姐兒和陽阿郡主撫琴。


    陽阿郡主性子沉靜,不急不躁的練琴,榕姐兒剛完整的彈完一遍,注意力就被流連在花圃中的兩隻碩大的彩蝶吸引了過去,目光隨著彩蝶不停的移動。


    陽阿郡主到了啟蒙的年紀,太後親自開口,讓榕姐兒給陽阿當伴讀。有時候榕姐兒去大皇子府陪陽阿,有時候陽阿也會來靖國公府做客。


    榕姐兒走神了,陽阿就拉了拉榕姐兒的袖子。榕姐兒朝著謝韞清的方向努努嘴,“你瞧,我姑姑這也不在發呆嗎?她呀,馬上就要出嫁了,就不能再教我們了。”


    “我知道,謝姑姑是要嫁給我堂叔了,隻是她嫁人了為什麽就不能再教我們了呀?”


    榕姐兒雖然比陽阿年紀小一些,但是卻比陽阿更加機靈,她抬起下巴,像是賣弄一樣的說道:“因為姑姑以後也要生小寶寶啊,姑姑生了小寶寶,就顧不上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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