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君博麵色一冷,這老太婆這般大吼大叫,怕是……這消息再也封鎖不住了。


    西廂院,沫詩緲泡在浴桶裏,隻覺得渾身的疲乏似乎都消褪了似的,水麵上漂浮著幾片玫瑰花瓣,曬幹了的花瓣便是再泡卻也沒有昔日的嬌豔。


    離兒卻是笑著和小清翠絲說今天的事情,“真沒想到大夫人那時候光是挑選人都挑選了三天,最後卻給六少爺選了這麽個丫環,六少爺才多大歲數呀,紅梅可真敢下手,也不知道六少爺這後半輩子還行不行。”


    她很是清楚合歡香的用途,十一二歲的男孩子被用了那虎狼藥,怕是將來就算是能人道,於子嗣上也是諸多艱難。


    翠絲、小清一開始在梨香院幫忙,並沒有隨著沫詩緲去聽雲院,聽到離兒說起了紅梅和沫文瑜的事情,小清卻是臉色有些難堪,半晌沒說話。


    到底是忙前忙後了一天,離兒沒多大會兒也告辭了,翠絲卻是拉扯著小清的手問道:“怎麽了,剛才一說那荷包你就神色不對。”


    小清猶疑了一下,最後卻是慢慢道:“當初郡主剛回來的時候,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有次撞到了五少爺,紅梅那時候丟了個荷包,郡主撿了起來……你說郡主不會是早就知道六少爺和紅梅之……嗚嗚……”


    翠絲死命地捂著小清的嘴巴,“就算是又如何?這件事你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知道嗎?”


    見小清點頭答應她才慢慢鬆開了手,“我們現在是將軍府西廂院的人,主榮我榮,主辱我辱,知道嗎?”


    “主榮我榮,主辱我辱,你那丫環倒是個聰明的。”


    迎上了齊司冥那帶著別樣笑意的眼眸,沫詩緲眉眼一挑,“多謝千歲爺誇獎,隻是翠絲再怎麽聰明,卻也不及飄雪,不是嗎?”


    沒有不透風的牆,安平侯府老太太大鬧相府的事很快就傳揚出去,似乎消息都長了翅膀似的,梨香院裏老夫人聽到消息的時候勃然大怒,“把那不孝子給我喊來!”


    她口中的不孝子自然是沫君博無疑,林媽媽為難道:“老夫人,相爺去上朝了,如今還沒回來呢。”


    老夫人臉色到底不好看,半晌才道:“等他回來,讓他立刻馬上來見我!”


    林媽媽跟隨老夫人這麽多年,何曾見過她這般措辭?頓時心中警鈴大作,卻又聽老夫人道:“去查一查那消息究竟是誰傳出去的,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想要毀了我相府的名聲!”


    沫君博得到消息去見老夫人的時候,消息已經查了出來。


    “是安平侯府放出的風聲。”


    沫君博進門的時候隻聽見這麽一句,就看到一個茶杯似的黑影直直向自己砸了過來,他愣了一下躲了過去,老夫人卻是罕見的對他動了怒火,“你的好嶽家,有這麽一個弑殺親姐的女兒還不算,竟然還百般敗壞我沫家的名聲,去把水氏那賤人給我休了去!”


    老夫人怒火之下吼了出來,梨香院內的丫環婆子卻是愣了一下,年輕的並不知曉往事的隻是皺了皺眉,年紀大的如林媽媽卻是臉上一驚,弑殺親姐?難道說的是水氏?


    當年安平侯府有意和當時的太傅府聯姻,而聯姻的對象則是侯府的大小姐,隻是大小姐後來不知為何落水了,議親的對象變成了二小姐,也就是……水雲!


    沫君博也沒想到老夫人勃然大怒之下竟是在再也不顧半點顏麵,待看到林媽媽一旁一臉驚詫他連忙示意林媽媽離開,卻是被老夫人攔了下來,“她沒什麽好回避的,你把事情都說一說,看看他那嶽家辦了什麽好事!”


    林媽媽穩了穩心神,其實當年也不能說是議親,畢竟當時沫君博已經成親,安平侯府當時也知道女兒上門隻是做妾室而已,可是一個新晉的勳爵,沒有任何根基,能做太傅府的妾氏也已經是高攀了,畢竟當時老太爺也是位列三公的。


    待聽林媽媽說了前因後果,沫君博也是動了怒火,“母親,是兒子不孝,這就去修了水氏那賤婦!”


    沫君博怒氣衝衝地離開了,老夫人招手對林媽媽道:“你去瞧瞧,小心著點。”


    林媽媽自然是清楚,便悄悄地跟了過去。


    祠堂裏,水氏見到沫君博到來神色微微波動,莫非母親和哥哥已經說動相爺了?她就知道母親為了宋家也絕對不會舍棄自己的。


    她站起身來,笑著臉迎了上來待發現沫君博神色並不對的時候,水氏想要躲開,臉上卻是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你個賤婦,我當初怎麽瞎眼娶了你?”


    他這一巴掌力道十足,水氏跌在地上,便是唇角也是流出了磕破了皮,見沫詩緲罵自己賤婦,水氏登時惱火,不知道哪來的氣力站了起來,毫不示弱道:“娶我?若不是為了拉攏我們侯府,你會主動暗示母親和你們太傅府聯姻?沫君博,你還真是卑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是什麽打算!”


    沫君博有片刻的慌張,繼而卻是冷笑道:“是又如何,侯府小姐卻來給我做妾,你也不嫌丟勳貴世家的人!”


    水氏最是厭惡一件事就是曾經她是妾氏出身,聽到昔日的枕邊人竟是這般說更是火冒三丈,“沫君博你個出爾反爾的小人,當年你明明是說娶我為平妻的,結果魯靜那賤人不樂意你就出爾反爾!”當時她已經嫁入了太傅府,難不成還能回侯府不成?


    “你再說阿靜一句壞話,小心我殺了你!”沫君博威脅道,似乎隻要水氏再有一句不敬的言辭,就會立馬殺了她。


    水氏聞言反而笑了,“哈哈哈哈……還真是恩愛呢,這麽多年過去了,我說她一句都不行。”


    沫君博神色凝重,一瞬間又恢複了慣有的冷酷無情,良久才看著笑意減消的水氏道:“你永遠也比不上阿靜,水雲,知道我今天為什麽來見你嗎?我倒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那不成器的兒子,和自己的婢女私通,結果被你那鼠目寸光的親娘捉了個現行,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你說這算不算是個好消息?”


    他笑得冷厲,語氣間全然沒有半分溫情,近乎於官場上那冷血無情的鐵血宰相!


    水氏臉上一驚,旋即卻是嘶吼道:“不可能!瑜兒身邊的紅梅我是親自挑選的,她怎麽會看著主子被賤婢誘惑?”


    沫君博笑得冷酷,“紅梅?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做監守自盜嗎?告訴你,勾引你那寶貝兒子,害得他下半輩子再也不能人道的就是紅梅,你一手挑選的好丫環!”


    “不可能,不可能的……”如遭雷擊,水氏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道,隻是卻再也沒有那般篤定了。


    “這是休書,拿著它滾出我丞相府,你水雲便和我丞相府再無一絲關聯!”


    早已經寫好的休書被丟到了水氏麵前,蒼勁有力的筆跡一如當年,隻是卻再也不是那錦繡文章。水氏有些愣怔地撿起了那休書,她猶是記得當初之所以會對素未謀麵的沫君博情愫暗生,不就是因為無意間得到了他的一幅字嗎?


    見字如見人,她想哪怕是這人已經嬌妻愛子在側,她水雲也定能贏得他的心的。


    為了能嫁入太傅府,她不惜殺了親姐姐,可是最後卻是一個妾氏而已,身上穿著的隻能是桃紅色的衣裳,甚至連雲靜辰身邊的那丫環都不如,憑什麽!


    她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而魯靜不過就是一個沒有父母沒有家世的落魄小姐而已,她不服氣!


    沫君博沒去想水氏此刻的心情,他也不需要去想,轉身便是離去。


    躲在祠堂門口的林媽媽連忙躲閃開,生怕沫君博看到自己的蹤跡,卻是聽到祠堂裏麵傳來一陣吼聲,“沫君博,你別想休妻,若是你今天想要休妻,我就把你弑父殺妻的事情都抖落出去,讓京城的人都知道,不,我要讓九州六國都知道,大齊的丞相是……嗚嗚,你……你鬆手!”


    林媽媽愣在了那裏,她方才聽錯了嗎?


    水氏吼著的可是弑父殺妻?


    她不由後退了一步,卻不料竟是踩在了一段枯枝上麵,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誰在外麵!”沫君博大吼一聲,連忙跑出去看,卻是沒有人,看著地上被踩的兩段的枯枝,他不由握緊了拳頭。


    “哈哈哈哈,沫君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沫君博你怕什麽呢?休妻呀,你休妻呀,我看你還敢不敢休妻!”


    “夠了!水雲你不要欺人太甚,若是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條人命!”沫君博厲聲威脅道,水氏卻是看穿了他一般並不相信。


    “威脅我?你以為我會怕?沫君博,你今天敢殺了我,明天你就等著京城大街小巷都是你弑父殺妻的傳聞吧!”


    “你說什麽?”右手扼住了水氏的脖子,沫君博臉上帶著惶恐。弑父殺妻,單單是一條,哪怕是傳聞也足以讓他這個大齊丞相朝不保夕。


    “你以為你這般冷酷無情對我,我就不會給自己留下後路?我早就安排好了人,隻是沒想到底牌亮出的這麽快。沫君博,你可別逼我,否則,大不了魚死網破!”


    水氏神色瘋狂,眼神中帶著輕蔑和嘲弄,沫君博慢慢鬆開了手,半晌才道:“那你想要如何?”


    “如何?”水氏輕蔑一笑,“你我夫妻一體,我自然是不會如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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