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三老爺回來了!”帶著幾分歡喜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水氏的話,水氏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笑意,“老爺回來了,還不快去通報老夫人?我,我倒是沒想到他回來的這麽早,還沒準備好……世子見諒,我失態了。”


    意識到還有外客在,水氏連連道歉,沫詩緲笑著道:“嬸娘不如先回去,既然月世子說想要和冷公子印證醫術,那就一起去竹濤居看看,嬸娘,侄女兒不能先去拜見三叔,還望嬸娘說辭則個,讓三叔不要怪罪才是。”


    “哪有哪有……”


    前廳距離竹濤居有段距離,因為老夫人大壽,前院裏也是張燈結彩熱鬧的很,看到沫詩緲和一陌生男子並肩而行不由都有些吃驚。


    “似乎大齊禮教之防甚重,蜀南的女子和男兒並肩走在一起就不會這麽惹人注目。”


    沫詩緲聞言一笑,“世子來京城有段時日難道還不清楚?哥哥的病便是冷公子都沒幾分把握,難道世子真的成竹在胸不成?”


    身邊並肩而行的女子並不因為男女有別而在乎別人的目光,似乎和自己這段時日裏所見的女子是不同的。又好像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人,隻是……


    “冷公子便是沒有七分把握也該有五分了,若是能結合我的醫術,想來也是有九分的,難道郡主不想要令兄成為一個正常人?”


    沫詩緲停下了腳步,看著長廊外的水池中的錦鯉,眼中似乎帶著笑意,迎上了莫修染的目光,她輕聲一笑,“那救人的話,世子要我做什麽?”


    這一雙眼眸中帶著堅毅,很少有人能夠改變她的意誌。莫修染自詡向來有識人之明,可是看到沫詩緲眼眸時卻是忍不住有一瞬間的猶疑,也許自己不該……


    可是話卻是說出了口,“我想和郡主做一項交易。”他言簡意賅,目光直直望著沫詩緲,似乎要表露自己的誠意。


    長廊的欄杆上有魚食,沫詩緲輕輕捏了一小把魚食丟進了水裏,引得一群錦鯉爭相搶奪,“世子覺得這錦鯉如何?”


    莫修染是七竅玲瓏之人,見沫詩緲轉移話題卻不過是一笑,“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這世間弱肉強食,郡主這些年固然能保護為兄平安,可是待郡主成親之後呢?丈夫子女公婆,郡主又有多少時間能分給尊兄?為何不讓他自己來麵對這風風雨雨?”


    這一番話,冷俊宇當初也曾對她說過,隻是沫詩緲不以為意,如今依舊如此。


    “誰說我定是要成親的?世子,你我之間有交易我樂見其成,隻是絕對不會是哥哥的。”


    莫修染聽到第一句驚了一下,待聽到後一句卻是皺起了眉頭,“那……事關什麽?還請郡主不吝賜教。”


    待送走了莫修染,沫詩緲去了梨香院,看到沫君寧的時候沫詩緲想老太爺年輕時也定是十分俊朗的才是,否則又怎麽會生出這俊俏的子女來呢?


    沫君寧正陪著老夫人說話,看到沫詩緲到來的時候眼中有一瞬間的驚訝,隻是很快就被他遮掩了過去,“七侄女看著眼生了些,不過一身氣度倒是比我家那不成器的好得多。”


    沫悠溪雖是頗得嬌寵,可是向來不敢違逆爹爹的意思,聽到這也不過是撇了撇嘴,沫詩緲卻是斂衽行禮,“詩緲見過三叔,三叔長途奔波,侄女本該是第一時間過來的,隻是有些事情耽誤了,還請三叔不要怪罪才是。”


    一旁沫悠雲也笑著解釋,“是呀,小七向來是大忙人,叔父可不要見怪。”


    這話分明是挑撥離間的,沫君寧聽了卻不過眯眼笑了笑,“一家人哪那麽多規矩,悠溪快扶你小七起來,這是三叔送給你的禮物,侄女不要嫌棄才是。”


    錦盒之中是淡淡的紫色縈繞,沫悠溪見到後也不由一驚:便是自己,也從未收到過父親如此珍貴的禮物!


    粉紫色的晶石熠熠生輝,猶如霜花般凝結,老夫人無意間瞧了一眼卻是神色一變,眼中帶著幾分凝重。


    “三叔這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侄女兒擔當不起。”便是前世見慣了稀奇的珍寶,這等粉紫色水晶石的一全套首飾她也不曾見過。


    發簪、額飾、耳飾、項鏈、手鏈甚至還有幾個玳瑁,無論大小無不是細致精巧,一看便知道這錦盒中的首飾費了好大的工夫。


    水氏也是吃驚,當初老爺雖然是下放江南為官,可是卻並不什麽肥差,這禮物就算是將他們三房全部家當典當起來也湊不出這份銀子的,怎麽老爺竟是忽然間這麽大的手筆?難道還是天上掉下來寶貝了不成?水氏一旁猜想紛紛,卻終究是不得其解。


    沫君寧聞言卻又是一笑,“一家人哪裏講究什麽禮物貴不貴重的,隻要侄女兒你喜歡就好,若是不喜歡那便砸了去。”


    說著他就是要拿了那錦盒往地上摔,沫詩緲卻多少沒有想到這沫家的三老爺如今行事竟然有齊司冥的架……齊司冥?


    難道是他?


    “三叔哪裏話,侄女兒喜歡的很,那就卻之不恭了。”


    老夫人臉色依舊不好看,沫悠雲臉色卻是更為糟糕。三房這是看母親失勢了所以也想踩自己一腳嗎?虧她之前還以為沫君寧給自己的禮物是最珍貴的,原來,原來當時他不說隻是為了此刻羞辱自己!


    沫悠雲臉色如同調色盤複雜,她輕咳了一聲,忽然間卻是感到一陣神經似的疼痛從傳達到四肢上,她忽然一驚,聲音中帶著惶恐,“老夫人、叔父,悠雲身體有些不適,先告辭了。”


    未等老夫人恩準,她已經跑開了,腳步倉惶卻哪裏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老夫人眉頭皺的更厲害了,倒是水氏見狀連忙笑著道:“許是今天悠雲操勞著派發請柬的事情,有些累了。”


    雖然沫悠雲是因為惱怒老爺禮物的厚此薄彼,可是水氏知道自己是不能火上澆油的,不然老夫人定是不高興的。對於自己這個姑母,她很是清楚該怎麽討好。


    老夫人似乎臉色好看了些,沫詩緲卻是望著門外,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回到悠雲苑,沫悠雲幾乎是瘋魔了一般,“快,把藥給我拿過來!”


    抱琴連忙去取藥,侍書和入畫剛要退下,從侯府回來後,每每小姐要用藥的時候都會吩咐她們退下的,可是這會子倆人卻是被吩咐道:“侍書你去倒水,入畫,吩咐院子裏的丫環婆子出去玩。”


    侍書愣了一下,連忙去倒一杯清水,抱琴已經取來了藥丸,隻是眼中卻有些猶豫,“小姐,表少爺說了,這藥是不能多吃的,你……”


    沫悠雲隻痛的渾身顫抖,四肢百骸似乎都要撕碎了自己似的,哪裏還聽得進去抱琴的話?


    “給我,給我!”她忽然站起身來,神色凶狠,抱琴嚇了一跳,隻覺得手心一疼,卻是拿藥丸已經被沫悠雲奪了過去。侍書恰好端著水過來,連忙奉了上去。


    沫悠雲吃了藥,似乎好了許多,隻是卻又是渾身乏力模樣,抱琴連忙道:“幫我把小姐攙扶進去,小姐累了要好好歇著,過會兒去梨香院說一聲。”


    侍書不由有些委屈,去梨香院通報,那豈不是找苦頭吃嗎?為什麽這倒黴的活都攤到了自己頭上?隻是抱琴到底是悠雲苑中的一等丫環,她卻是不敢違背她的話的。


    沫悠雲有一兩日不曾出現在眾人麵前,便是老夫人都有些詫異了,“莫非生病了不成?要是病了,就去請大夫瞧瞧。”


    抱琴連忙答道:“回老夫人的話,已經請過了,說是歇息一兩日就無礙的,這些日子大小姐心血有損,所以要好好靜養。”說著,她似乎有所思地看了眼沫詩緲,那意思是導致她家大小姐心血有損的不是旁人,正是沫詩緲!


    沫詩緲卻是坦然的很,甚至一點也沒去瞧抱琴,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果然是三叔從江南帶來的茶葉,味道更是醇厚些。”


    老夫人點了點頭,“你三叔孝順,知道我喜歡這武夷大紅袍,特意去求來的,倒是便宜你們幾個了。”


    武夷大紅袍曆來是地方向朝廷進貢的貢品,便是齊武帝曆來大方會賞賜給朝臣一些,可是到底有限。所以這茶竟是有一斤千金難求之說。


    沫君寧此番回京竟是帶了有兩三斤武夷大紅袍,著實讓老夫人很是高興了一番。


    抱琴徹底被冷落在那裏,心底裏卻是對沫詩緲更加惱火,這郡主真是可惡,不禁害得大小姐如今這副模樣,竟然還有意收拾自己!真不知道表少爺那邊可是準備妥當了,什麽時候能除掉這人給大小姐報仇雪恨!


    安平侯府,自從沫君博登門帶走水氏後,田老太太很是消停了一段時間,柳文佩很是吃驚,她並不清楚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若是問當事人的話,安成洛擺明了是被老太太收買了的,自己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的。


    隻是更讓柳文佩詫異的是,後來侯爺回府後老太太喚侯爺去了一趟,據侯爺身邊的副將說,侯爺出來的時候臉色也是難看得很,恨不得要殺人似的。


    柳文佩知道此時此刻不應該再去叨擾老夫人,可是卻還是不得不前往,畢竟女孩的屍身已經在冰窖裏放了十多日了,不能入土為安,她這做娘的情何以堪?


    隻是聽了柳文佩的一番話後,田老太太半晌沒說話,後來良久才道:“回頭三丫頭去別院靜養不小心遭了馬賊,車子落下懸崖,屍身沒能找到。”


    殘酷無情的話最終決定了女孩的“死因”,柳文佩隻覺得心口似乎被關了冰水似的,痛的難受,隻是卻聽到自己輕聲道:“是,媳婦兒知道了。”


    她正要告退,卻又聽見老太太問道:“四丫頭和四皇子兩人感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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