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船廂,櫻蔓荊便看到徐婉柔和櫻蔓珠兩個人濕噠噠的坐在地上,夏日的薄衫這擋不住那曼妙的身材。


    櫻蔓荊的眉頭緊蹙,落水濕成這個樣子,不去換衣服,這是在做什麽。


    可還不等櫻蔓荊說話,櫻蔓珠已經抬起頭泫然欲泣的看著櫻蔓荊。


    “大姐姐,你為何推我二人下水?”


    “我推你下水?”


    櫻蔓荊重複了一句,似笑非笑的看著櫻蔓珠。


    這位還真的是不遺餘力的在陷害她啊,不管是什麽時候,什麽情況,這屎盆子能往她身上扣就往她身上扣啊。


    “睿安郡主,就算婉柔得罪了你,你想懲罰婉柔,婉柔認了便是,可是你為什麽要將珠兒也推下去呢?她的身子骨向來不好,況且她還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麽忍心?”


    嘖嘖嘖。


    如果她不是被陷害的那一個人,櫻蔓荊絕對要給她們鼓掌的,這配合的真是叫一個默契啊,不知道事情發展的恐怕還真會被騙了去。


    櫻蔓荊手中的扇子不住的敲打著,啟唇:“徐婉柔,你也知道,你要尊稱本郡主一聲郡主,在這船上除了琳琅公主誰比本郡主地位高呢?本郡主看不順眼你,直接教訓你一番就是了,為何還要拐彎抹角推你下水?推你下水也就算了,為何還要將珠兒推下水,哦,對了,四皇子喜歡珠兒,本郡主應當是嫉妒,嗯,對,這麽想,相當合理,所以在教訓她的時候不小心將你也給教訓了,嘖嘖嘖,徐婉柔你還真是可憐阿。”


    櫻蔓珠的臉上浮現出喜色,櫻蔓荊這個蠢貨,這到底是在給自己開脫,還是給自己安插罪名呢,不過不管怎麽樣,她都是獲益的。


    她當即就抬起了頭,她的小~臉本就蒼白,又因落了水而微微發抖,好一副病西子的模樣。


    “大姐姐,沒事,珠兒不怪大姐姐,這件事情本就是珠兒的錯。”


    蠢貨。


    徐婉柔暗自在心中啐了一口。


    怪不得她祖母上門都能敗北回家,看到如此愚蠢的女兒就知道母親是什麽樣子了。


    這櫻蔓荊哪裏是一副認罪的模樣,那種自信,那種張揚,明顯是已經找到了解決方法,可現在一時之間她又想不到解決的辦法。


    當即便起身:“公主,郡主,臣女身感不適,先去換衣服,就不打擾郡主和珠兒表述姐妹之情了。”


    徐婉柔想趕快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櫻蔓荊又怎麽會允許呢?


    櫻蔓荊眯著眼睛看著徐婉柔走到了船廂口,正欲進去,這才開口:“誰讓你走了?徐婉柔,給本郡主站住。”


    這世間最殘忍的呢,不是捕殺了獵物,而是在捕殺獵物之際將她放走,在她覺得自由的那一刻將她喚回。


    那一刻,心底的反差絕對是非常有意思了。


    不得不說,櫻蔓荊的想法是十分準確的。


    徐婉柔本已經放下了心,此事跟她沒有關係了,但卻沒想到櫻蔓荊竟然會在最後喚住她,她有一種到了天上又馬上狠狠摔到地上的感覺。


    “不知郡主還有何吩咐?”


    “本郡主這話還沒有說完呢,你這就急著走,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櫻蔓荊慢悠悠的走到了徐婉柔的麵前,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敲打著。


    那種悠然自得的氣勢卻讓徐婉柔有些呼吸困難起來,真是的,明明隻是一個未及笄的小丫頭,怎麽這麽難纏。


    徐婉柔求救般的目光落在了琳琅公主的身上,琳琅公主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那抹笑意對於徐婉柔來說,簡直就是陽光阿,就是說啊,她是琳琅公主帶出來的,如果她出了什麽事情,琳琅公主要怎麽交代呢。


    她一定會護她的,其實這一刻,就連徐婉柔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害怕,但就是有一點心驚膽戰。


    直到後來,徐婉柔才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由於對方是強者的緣故。


    因為對方夠強,才會讓人生出一種望而生俱的感覺,更何況她才剛算計了她。


    某一方麵來說,琳琅公主和櫻蔓荊還是很相像的,故而在她接收到徐婉柔求救般的目光時,心中覺得好笑,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


    徐婉柔怕是不知道櫻蔓荊是一個什麽主,那可是一個生起氣來連皇阿瑪都不怕,敢於爭吵的人兒,她可不認為櫻蔓荊會看在她的麵子上放過徐婉柔。


    更何況,現在這樣的櫻蔓荊才像是當初的那個櫻蔓荊好嗎?


    自信,張揚,運籌帷幄。


    原來這樣的她還是存在的,隻不過是被隱藏了起來。


    “睿安。”


    自再次重逢後,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平靜的喚她的封號,沒有陰陽怪氣,沒有嘲諷。


    “公主怎麽了?”


    櫻蔓荊的心中仿佛有一萬匹馬在奔騰,不要告訴她,她是想在現在插一腳吧?那她會真的崩潰。


    可她卻是想錯了,琳琅公主隻是來到了她的身邊,靠近了她,低聲道。


    “這樣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本公主喜歡看到這樣的你,那樣平靜的你憑什麽跟本公主分庭抗禮。”


    櫻蔓荊一怔,看向琳琅公主,卻隻看到一雙飽含笑意的眸。


    十四年來,櫻蔓荊第一次開始懷疑,琳琅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討厭她,厭煩她。


    會不會如同她一樣,並沒有討厭,而隻是習慣和對方針鋒相對呢?


    “那公主可要小心了,因為睿安,是不會輸的。”


    “可不一定。”


    琳琅公主說完,便退到了一邊,看向了徐婉柔。


    “婉柔,本公主實在無能為力,你就先聽聽睿安是怎麽說的吧。”


    她琳琅公主是跟櫻蔓荊過不去,但她也是擺在明麵上的。


    像她們那樣的手段,真當每個人都看不出嗎?還是覺得她琳琅公主也會寄希望於這卑劣的手段?


    從小生活在深宮,她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手段。


    “大姐姐,還是先讓柔姐姐去換衣服吧,畢竟這衣服都濕透了,別著了涼。”


    櫻蔓珠也在靈芝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珠兒,你說我都如此陷害你了,你還這麽好說話,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呢?”


    如果說一開始櫻蔓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話,這麽長的時間早就讓她泛過來味兒了,自然也知道很不對勁,希望早點結束了這場糾纏。


    “姐妹之間難免有摩擦,沒事情的,姐姐。”


    “真善解人意啊,”櫻蔓荊感歎著,“可惜了,我從來不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兒。”


    “大姐姐這是何意?”


    櫻蔓荊的臉色有點僵硬,有些忐忑不安,這櫻蔓荊不會是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跟她徹底撕破臉吧。


    “意思就是汝之蜜糖,我之砒霜。你當成寶的我未必當成寶,”櫻蔓荊一下子合起了扇子,“所以不要再搞這些小把戲,今天的情況到底如何,我想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們是把所有的人都當成傻~子嗎?還是說,你們覺得我櫻蔓荊就那麽好脾氣?再有下一次,徐婉柔,櫻蔓珠,我不介意把你們給我的罪名坐實。”


    “大姐姐。”櫻蔓珠一副受了打擊的模樣。


    “你怎麽能這麽說珠兒,怎麽會是珠兒設計的呢?大姐姐,說話要有證據的,你怎可冤枉珠兒,更何況,你是珠兒的姐姐啊,珠兒怎麽會陷害你呢?”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啊。


    看在櫻蔓荊的眼裏卻隻剩下可笑,姐姐。


    殺她母親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她是她姐姐,陷害於蔓曉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她是她姐姐,搶她未婚夫婿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她是她姐姐?


    她竟從來不知,這姐妹之名,姐妹之情竟然會成為在關鍵時刻洗脫自己的重要一點,這姐妹之情未免過於廉價了些。


    “所以珠兒,你是想讓姐姐給你好好分析分析嗎?”


    她執著扇子走了過來,輕輕地挑起了櫻蔓珠的下巴。


    她的腳步走在地上,卻仿佛落在櫻蔓珠的心上。


    她不由地感覺到驚恐,櫻蔓荊該不會真的打算在這樣的場合揭她的短吧,她們可是一家人啊,一筆寫不出兩個“櫻”字,今日~她說了她,她名譽受損,她就不會有影響吧。


    櫻蔓荊應當不會這麽蠢的吧,櫻蔓珠對的是櫻蔓荊不會揭她的短,錯的是櫻蔓荊本就毫不在乎名譽。


    “可惜了,隻有弱者才會解釋,而我不會解釋,你要證據是嗎?我就是證據,我憑什麽是證據嗎?就憑我是櫻蔓荊。”


    就憑我是櫻蔓荊。


    這七個字相當霸氣了。


    旁邊的琳琅公主的心也徒然一震,今日的櫻蔓荊竟將自己釋放的如此徹底。


    按理說,在她一個公主麵前,櫻蔓荊如此說那也相當於是觸犯了她的威嚴,可要那人是櫻蔓荊的話,她隻覺得是應該的,櫻蔓荊就應該是這樣的。


    畢竟連她一個公主都能分庭抗禮的人,憑什麽被那些小嘍嘍給欺負了去呢?


    要是有人知道,她琳琅公主費盡心思對付的人竟然連阿貓阿狗都爭搶不過,不是丟她的人嗎?


    徐婉柔和櫻蔓珠也是一怔,沒有想到櫻蔓荊竟會說出如此直接的話。


    但畢竟就像櫻蔓荊所說,就憑她是櫻蔓荊,她們又能怎麽樣呢?


    別說今天是她們陷害,就算真的是櫻蔓荊將她們推到了湖裏,又能怎麽樣呢?


    除了讓人家名譽受點損之外,又有什麽好處呢?


    可到了現在,又有誰看不出人家壓根就不在意這所謂的名譽呢?


    其實名聲這東西,櫻蔓荊是格外看的開的,在喜歡你的人麵前,這名譽就是站在衣服上的飯粒,可丟棄可不要,因為他們通過心來認識。


    在不喜歡你的人麵前,名譽再好,他們也能給你整的不好聽了,所以又有什麽必要呢?


    人生在世,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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