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舒微涼拿著重新畫好的三幅畫去了一趟美術館,然後興致勃勃的空手回到了白沙鎮。


    雖然鑒賞師覺著這一批畫依舊與之前收的四幅感覺不太一樣,但至少又找回了一些飄逸的氣質,以及畫裏孕育著的生機,於是三幅畫被留下。


    黃昏時分,舒微涼心情極好的回到白沙鎮的畫室。


    楚岸寒今天事務較多,並沒有陪著舒微涼一起出門,這會兒便是等著她回來好替她關畫室的門。


    大雙小雙早已受夠吃狗糧,每天陪著舒微涼來畫室這邊以後,看到楚岸寒出現就很默契地重新回白沙鎮裏鎮去學習,反正隻要舒微涼不離開白沙鎮,她們也沒什麽額外的事情。


    然後每天晚上舒微涼畫完畫,要麽與楚岸寒一起在小吃街的西餐廳吃飯,要麽楚岸寒會送她回舒家吃飯,一切均以舒微涼的意誌為主。


    就連舒淩風,也從一開始的步步監視,變成了隨意看看就走。


    九月的白沙鎮,天氣已經沒有那樣炎熱了,太陽落山以後更是讓人心神俱爽。在看見楚岸寒的瞬間,舒微涼一晃神,仿佛感覺像是回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以前,她剛與他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於是便對著他燦爛地笑了笑。


    “耶!我的畫過關了!”她興致勃勃地對他比劃著。


    潛意識也告訴她,這確實有他一份功勞。


    雖然現在已經可以靠舅舅吃飯,但舒微涼卻依舊想要得到曾經那樣的認可。


    然而,就是這樣的笑容,讓楚岸寒也在這一瞬間,回到了剛與她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的心境。


    “微微…”


    他下意識地轉身關上了畫室的玻璃門,轉身便自然而然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吻了下去。


    熟悉的擁抱,熟悉的節奏,熟悉的陪伴,熟悉的吻,雖然已經染上了陌生的感覺,但卻在這個黃昏越來越黯淡的餘暉下讓人格外想念。


    舒微涼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不由自主地朝楚岸寒靠近。


    很快,仿若幹柴烈火般,兩人的肢體很快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


    隨著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暉終於消失在海平麵,整個白沙鎮的商業街也變得熱鬧起來。


    五顏六色的燈光透過磨砂玻璃門,照在昏暗且平靜的畫室中。


    一塊古典唯美折疊屏風又擋住了更多的光,讓沙發上更加昏暗的人影顯得疊疊重重。


    熙熙攘攘的商業街人來人往,打鬧的笑聲,聊天的聲音都蓋過了畫室傳來的動靜,在最極致的那一瞬間,甚至有哭聲傳出,又很快被壓下。


    不知過了多久,卷在楚岸寒的懷裏的人兒縮了縮。


    “冷不冷?”


    他啞著嗓子問,又將沙發上的空調被緊緊裹在她身上。


    舒微涼搖了搖頭,迷蒙的眸子忽地清醒過來,緩緩地推開了他。


    “我該回家了!”


    兩人剛穿好衣服整理好頭發,畫室外的大街上便傳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楚岸寒下意識地覺著不妥,警覺的上前兩步先繞過屏風迅速打開了畫室的燈。


    燈剛亮,畫室門口傳來劇烈的敲門聲:“微微,你在嗎?”


    拉開門,丁鐺就撲了進來,然後無視且習慣的扒拉開站在門邊楚岸寒,一邊嚷嚷著就朝屏風那邊跑:“微微,我家出大事兒了!”


    舒微涼的臉色還帶著緋紅,唇色飽滿欲滴,眸底也帶著些許血絲,楚岸寒注意到她垂下頭不自然的表情,立刻將剛打開的畫室的燈換了個更黯的光,對丁鐺道:“我們剛好準備關門了,有什麽話邊走邊說吧!”


    丁鐺壓根就沒有把楚岸寒的存在當一回兒,拽著舒微涼就往外拉:“微微,我二哥今早被人帶走了,說是什麽部門的,我爸媽一直在聯係補上他,剛才我大哥開車過來找我說,他們都懷疑是葉家的人對我哥動手了,怎麽辦?他們終於查到了我們頭上!”


    走到門邊,喘了一口氣的丁鐺終於回過神來,然後像是第一次發現了旁邊的楚岸寒,繼而睜大了眼睛,迅速鬆開了舒微涼的袖子,轉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楚少,求求你,救救我二哥!”


    楚岸寒忍住想要翻眼皮的衝動,抬頭朝舒微涼看去。


    丫的現在才想到他會不會太晚了點?


    不過,如果微微想要幫忙的話,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舒微涼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她今天本來是想回來與楚岸寒談一談的。


    哪怕回來後一個不小心陷入了曾經的感情,又與他纏綿悱惻一番,但也算是報答他這段時間的陪伴,也可以當做是給自己曾經的感情做個了結。


    可現在,如果要幫丁鐺的話,舒家不見得方便出手,而且之前舅舅也給了丁家一些幫助,碗米恩鬥米仇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那麽要幫丁鐺,確實隻有楚岸寒最適合,更何況,當初那葉家二少應該就是被宴七他們給滅了吧?


    舒微涼至今並不清楚丁鐺出事那天,楚岸寒和宴七救她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楚岸寒沒打算告訴她,舒淩風自然也沒想替楚岸寒賺這個人情——況且要算起來欠了他的也是丁鐺而不是微微。


    於是,舒微涼原本看著楚岸寒都已經帶了冷意的目光,不得不又妥協下來。


    “你先起來吧!”


    不用舒微涼開口,楚岸寒看到她的目光就已經懂了她的意思。


    幾人推開玻璃門走出去,門外,丁鐺的大哥丁天嘯已經蹲在路旁,見幾人出來才站起身。


    “丁鐺……”


    “邊走邊說吧!”


    楚岸寒指了指白沙鎮裏鎮的方向。


    現在已經快八點了,微微要是再不回家,姥姥就會擔心,然後舅舅還會派人出來找,指不定還會自己出來找,咳咳,他可不希望被長輩誤會什麽——呃,哪怕已經有了什麽!


    “天嘯哥,你先說說今天到底是什麽情況吧!”舒微涼先開口道。


    雖然丁鐺的二哥很討厭,但終究也是丁鐺的二哥,總不可能不聞不問。


    “是這樣,今天早晨例會的時候,下屬說安監局的人過來查一些相關資料,我便讓天成去應付一下,誰知道開完例會才聽人說,老二已經被安監局的人給帶走了!”


    丁天嘯抹了一把臉,盡量放慢腳步遷就舒微涼的步伐,繼續道:“我打電話找了朋友幫忙問,人家卻回複我說安監局今天並沒有來查過我們公司!”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著丁鐺道:“我第一時間就回去找了爸,讓他托人問問,公司監控也拿出來看了,門衛一會兒說來的是安監局,一會兒說來的是稅務局,可無論是哪個部門,今天下午我已經托身邊所有的朋友問了個遍,沒有任何部門來過我們公司檢查!”


    最後,他歎氣道:“今天例會討論的這個項目,還是有了舒家的融資才成功談成的開發項目!”


    還以為有了舒家這樣的靠山,心裏就穩妥了,就不用擔心任何問題了,誰知道老二就這樣被人帶走,消息都沒有半點。


    就算是綁架,至少也會給個電話啊!


    思來想去,丁家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安市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唯一得罪的人大概也就是葉家,所以他就跑來找丁鐺了。


    實際上找丁鐺並沒有什麽用,他也很清楚。


    與其說是來找丁鐺,還不如說是來求舒微涼,或者說舒家的人幫忙。


    楚岸寒在一旁聽著的同時,已掏出手機聯係了宴七,很快就得到了回答,然後適時地開口道:“不是葉家!”


    葉二少“猝死”的事情,既然赤溪攬上身,就不可能再牽連到其他人。


    更何況事發當日丁天成並不在場,就連在場的丁鐺和舒微涼都被他抹去了在場監控,葉二少身旁那些人至今還在宴七手中,經過精神病醫院的調教,很快就能放回去了,丁天成在這個時候被人帶走,與葉家應該沒什麽關係。


    丁天嘯聞言,很是驚愕的看著楚岸寒:“不是葉家?你怎麽知道?為什麽?那不是葉家會是誰?”


    還好宴七的消息又傳了過來,給了楚岸寒新的答案。


    “是夏家!”


    他皺著眉,緩緩地朝舒微涼看去。


    “夏、夏家?夏東霖?我們素來與夏家沒有什麽關聯啊?他做他的地產,我們做我們的電器,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啊?”


    丁天嘯又抹了一把臉,茫然地看著丁鐺,該不會是這丫頭又惹了夏家的人?


    舒微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丁天嘯道:“天嘯哥,這件事我會回去和舅舅說一下,然後明天找人去問問是什麽情況,現在時間已經晚了,你不如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們電話聯係!”


    這話雖然說得客氣但已經是委婉表達不想再繼續談下去。


    丁天嘯隻好點點頭,然後又看丁鐺:“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今天打電話回去的時候媽一直在哭!”


    丁鐺猶豫了半天,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其實,如果不是老媽逼著她倒追舒微涼表哥的話,她也不至於賭氣住在這裏,再怎樣好也終究是寄人籬下啊!


    “好吧,我陪你回去一趟!”


    畢竟她是家裏的幺女,在這種情況下回去安慰老媽的重任隻能放在她身上。


    兩人離開後,楚岸寒才重新伸出手準備攬著舒微涼的腰往回走,然而一回頭就看到不遠處與大雙小雙一起走來的舒淩風,他隻好默默地將手往上抬了抬,拍拍舒微涼的肩膀:“我們早點回去吧,不然你家裏人會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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