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詔昏迷了六天一直沒醒來,這期間再次出現腦出血症狀,量較多,進行了第二次腦部清理瘀血手術,之後又發生小出血,所幸出血量不多,可以自行吸收。


    但是長時間的昏迷,並且腦內有血腫壓迫,醫生擔心他的智力、語言、行動、記憶方麵都會受損,讓風鈴做好心理準備。


    “隻要他活著,我就別無所求了。”風鈴對醫生這樣說。


    葉詔沒有親人,守護他的隻有風鈴和兩名法警,但是不可能要求法警來照顧葉詔,風鈴分身乏術,便請了一名護工,讓她端茶送飯,或者與自己換班看護葉詔。


    走道的窗外燈火闌珊,風鈴出了神,何時她與葉詔也會點燃這象征家庭的萬家燈火呢。


    “風小姐,你怎麽在這裏?讓我找了半天。”來的人是呂護士,她是葉詔的責任護士,做事很盡心。


    “怎麽了?不會……”風鈴有些吃驚。


    “你別那麽害怕,是好事,你男朋友醒了,於醫生正在給他檢查。”


    “啊——醒了。”風鈴喜不自勝,提腳便衝向重症監護室。


    門關著,於醫生和幾名護士正在裏麵,病床前圍著水泄不透,風鈴隔著玻璃窗幾乎瞧不到葉詔的正臉。十多分鍾後,於醫生帶著護士出來,風鈴趕緊拉住他。


    “風小姐,病人剛剛醒過來一次,他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各項生命體征都很穩定。”


    “那我能進去看他嗎?”


    “暫時不能,他的身體虛弱,現在已經睡過去,等明日白天,我們會將他安排到普通病房,到時你們就可以團聚了。”


    風鈴高興壞了,趕緊給韓願和劉紀打電話,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韓願沒有接電話,劉紀表示要給葉詔準備燕窩粥,並恭喜她。


    好不容易捱到翌日的清晨,風鈴先去吃早餐,積蓄力氣照顧葉詔。


    醫生交完班後,按照風鈴的要求,葉詔被安排在單人病房,護士給葉詔輸上藥液後,風鈴總算能夠與葉詔單獨相處了。


    她坐在床沿,伸手撫摸葉詔的麵龐,才幾天的時間,葉詔麵孔上的肉全部凹陷到骨頭裏麵,麵色萎黃,嘴唇幹枯得裂開了幾道小血口子。


    風鈴在杯子裏倒出溫開水,用棉簽輕輕擦拭葉詔的嘴唇,在水的滋潤下,幹枯的嘴唇慢慢變得濕潤了,有了一點點紅色。


    想到葉詔好些天沒有擦洗過,風鈴勤快地接來了熱水,沐濕毛巾,仔細擦洗葉詔的臉。卷起他的衣袖,手臂瘦得隻剩骨頭,忍不住風鈴的眼圈紅了。


    “阿難,我的阿難。”她握起葉詔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摩擦,那滿是骨頭的手就像是石頭在刮著她的麵頰,疼,卻又甜得膩人。


    盆裏的水冷了,風鈴又換來一盆熱水,將葉詔的胸腹和腿腳都擦洗一遍。


    “好了,我現在去接一壺開水,阿難,你等我。”風鈴提著開水瓶去了開水間,大約是接開水的人多,水正在燒,風鈴等了幾分鍾,水才燒開,滿滿接了一瓶。


    回來將開水瓶放在茶幾上,眼神下意識地往病床瞟去,隻見葉詔睜開了雙眼,眼珠正滴溜溜地打轉。


    這樣的眼神真可愛。


    “阿難,你醒了。”風鈴高興地抓住他的手。


    葉詔盯著風鈴看,嘴唇嚅動,但是沒有說話,風鈴知道他還虛弱,沒有力氣說話。“你不用說話,阿難,我真高興。”說著,風鈴的眼眶中積蓄滿了淚水,霎時湖滿水泄,那淚珠便落個不停。


    “你……”葉詔驚訝地瞧著她,發出了一個不清晰的音。


    “啊,你說話了,我聽到你的聲音了,阿難。”風鈴興奮得狀若瘋癲。


    “媽媽。”葉詔又吐出兩個音節。


    頓時風鈴怔住了,葉詔叫的應該不是自己的名字,那是兩個什麽字?


    “媽媽。”


    “你叫我媽媽?”風鈴不禁伸手指向自己,這難道是個愛的新稱呼不成。


    “媽媽。”葉詔還是叫出這兩個字。


    這時風鈴察覺不對勁了,她想起於醫生的提醒,由於腦出血昏迷時間太長,葉詔的智力、語言、行動、記憶方麵都會受損,但具體情形不清楚。


    風鈴後退出幾步,轉身向病房外衝去。


    兩分鍾後,於醫生和風鈴匆匆又進入病房,葉詔瞧著他倆臉上始終浮現驚奇的神色。


    “等藥水輸完後,安排他做頭部核磁共振。”


    藥水午後才輸完,風鈴和護士推著葉詔去做核磁共振,診斷結果在兩個小時後才拿到。於醫生和全科室的主任醫師、主治醫生集體會診,商討了一下午,才將診斷報告告訴風鈴。


    “根據核磁共振的片子,病人大腦中有大量的腦細胞死亡,形成了空洞,所以,病人的智力可能是在五歲左右。”


    “好,謝謝。”風鈴隻說出這三個字。


    回到病房,葉詔躺在病床上熟睡過去,此時他的神色看起來就像一名才五歲的孩童。


    這樣的結果風鈴雖然不滿意,但是卻又滿意了,她最初的願望達到了,葉詔還活著,雖然他現在隻是一個孩子。


    “阿難,做我的孩子。”風鈴握起他瘦骨嶙峋的手。


    病房的門上響起敲門聲,風鈴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韓願。“我聽醫生說葉詔轉到這間病房,他的情況怎樣了?咦,風鈴你好像哭過了?出了什麽事?”


    “我沒哭。”風鈴伸手去擦眼睛。


    “到底怎麽了?”韓願擠進病房向裏麵掃視,葉詔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葉詔病情惡化了?這應該不會吧,否則醫生不可能把他安排到普通病房。”


    “他中午做過核磁共振。”


    “結果如何?”


    “於醫生說,他腦中有許多的腦細胞死亡……”


    “那會怎樣?”韓願也不由緊張起來。


    “他的智力可能隻有五歲。”


    “這怎麽可能?”韓願瞪大眼睛。


    “其實,我也不願意相信,他之前醒過來一次,可是他叫我媽媽。”


    “媽媽。”韓願低聲念了一遍。


    風鈴走到病床前,凝視葉詔的麵容,他的智力隻有五歲,這可能是上天重新給了他一次享受幸福的機會,因為從現在開始他能再次享受到母愛,也不會有那些包藏禍心和野心的人來利用他。


    媽媽,那兩個字是葉詔潛意識中最深的渴望。


    “我會做他的媽媽。”風鈴笑起來。


    “你說什麽?”韓願沒有聽清。


    當他醒來後,不會有地震,也不會有東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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