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你所愛的人的一口濃痰都不敢咽下,還敢稱愛他嗎?”


    耳畔留著灰衣老僧的冷笑聲,風鈴猛地睜開眼睛,她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沒有裝飾,僅僅套了一層乳膠漆,她轉過頭,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躺著一名女子,那女子也在瞧她,臉上一片茫然,風鈴瞅著她,那張臉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嚇得風鈴立即從地上躍起。


    風鈴沒有成功使出鯉魚打挺,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腳分別被繩索綁住。


    對麵的那個女人也同樣被繩索綁住了手腳,吃驚地望著她。


    這是一麵鏡子,整張牆壁都鑲嵌了鏡子,風鈴在恍然大悟的同時,也陷入深深的恐懼中。


    她環視四周,完全陌生的環境,鋪設的地毯,靠牆而設的鏡子和橫杠,看起來這像是一間專業舞蹈房間。


    “不能慌,我要想想究竟是怎麽回事?”


    太陽穴傳來了針刺般的疼痛,風鈴努力地屏住心神,她慢慢地回憶,似乎自己飲過易乘秋衝泡的茶水,在她家別墅衛生間方便時暈倒了。


    那這裏是……


    易乘秋的練功房。


    這時門外傳來了蹣跚的腳步聲,幾秒鍾後門被推開,易乘秋拄著一根拐杖踱進來。她已經洗去臉上的妝容,那些又大又多的斑點和又深又長的皺紋毫無遮掩地顯現出來,沒有化妝的易乘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蒼老10歲以上。


    但是五官的輪廓沒有變,依舊柔和,她穿著潔白的芭蕾舞服,腳踏特製的舞鞋,風鈴吃驚地望著她。“易老師,你幹嘛把我綁起來。”風鈴弄不明白,易乘秋綁自己的原因。


    “這樣你不會逃走。”易乘秋吐出一口氣,從樓梯上來她感覺到疲累。


    “我為什麽要逃走?易老師,你說的話好不明白,你也是文化人,也知道私自對人拘禁是犯法的行為,所以請你放開我吧。”


    易乘秋搖著頭,道:“不。”她的神態看起來很天真,仿佛在對著戀人撒嬌。


    “這是為什麽呀?”風鈴無語。


    “你很可惡。”


    “我可惡?”風鈴糊塗了,但瞬間又明白過來。“易老師,你是指我進入人羲公司調查屍源名單的事嗎?”


    “和那無關。”


    “那我怎麽可惡了?”


    “你想奪走阿陽送給我的禮物,你說你是不是很可惡?”易乘秋的語氣變了,那聽起來像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的聲音。


    “阿陽?你是說東野陽博士嗎?易老師,你是不是糊塗了?我從來沒見過東野陽博士,他送給你的禮物我都不知道是什麽,又如何奪走呢?你到底誤會了什麽?”風鈴苦著臉。


    “你別狡辯了,你的所作所為都在奪走阿陽送給我的禮物。”


    風鈴雖然焦頭爛額,但仍是冷靜地分析,易乘秋這樣說倒不像是無緣無故,她一定是在指什麽方麵,是自己還沒有會意。對了,上午在生命奧秘博物館,易乘秋說過,東野陽在臨終前曾送給她兩樣禮物,一樣是東野陽被塑化後的屍體,而另一樣易乘秋沒告訴。


    這樣說來,易乘秋指責自己奪走東野陽送給她的禮物,應該就是那一樣沒說的。


    “我連是什麽禮物都不清楚,想奪也奪不走啊!”這真是六月飛雪,風鈴感到千古奇冤。


    “那是阿陽留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我是不會讓你奪走的。”


    “你倒告訴我是什麽禮物,我好還給你嘛。”


    易乘秋哼了一聲,俯下身,爬到風鈴的身上,兩人臉對臉,隻隔著幾公分的距離,彼此呼出的氣息都吐出在對方臉上。“你的眼睛和你姐姐一樣,像貓的眼睛,很漂亮。”


    頓時風鈴腦中轟然一響,易乘秋提到了風箏,那麽她一定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我姐姐,我姐姐是怎麽死的?”風鈴吐著氣。


    易乘秋打量著風鈴,道:“是我殺了她。”


    四周靜寂下來,風鈴的心髒停止了幾秒的跳動,但瞬間她就反應過來。“你為什麽要殺她?你和她無怨無仇為什麽要殺她?”


    “那是因為她不知感恩,想要圖謀不軌,對我的阿陽有非份之想。當初她無依無靠到我家做保姆,我憐她年輕,將她當親女兒看待,還教她芭蕾舞,可是她卻想取代我的地位,做這個家的女主人,你說她該不該死?”


    “胡說,明明是你們設計讓我姐姐和東野陽發生關係,想使她懷孕,然後用臍血去救東野陽。”


    易乘秋笑了笑,道:“你真聰明,原來你都猜到了。是,我很愛阿陽,但是我沒有能力救阿陽,我隻有乞求你姐姐,我說隻要她肯懷上阿陽的孩子,我就給她一大筆錢。你姐姐答應了,可是後來她反悔了,她以腹中胎兒相脅,逼著阿陽與我離婚,否則她便去報社曝光我和阿陽。在那次的爭吵中,我將她推下樓梯,就這樣她大出血而亡。”


    風鈴咬著牙,道:“害人終害己,沒有臍血後,東野陽也終將步入不可逆的死亡。”


    “是,阿陽死了,但他留給我一件禮物,而你處心積慮地要奪走這件禮物,所以我隻好把你騙來。”


    風鈴腦中靈光閃過,道:“原來你在劉紀錄音筆中說的那些話是故意講給我聽的,在生命奧秘博物館你也是故意在等我,你究竟想幹什麽?”


    “阿陽是我的,誰也不能將他奪走,為此我不惜一切,不惜死後墮入無間地獄。”


    “原來你的真麵目是這樣無恥。”


    “隨便你說吧。”易乘秋撫摸風鈴的麵龐,笑道:“這裏是我的練功房,我好久沒有跳舞了,現在好有興致想要跳一支舞,雖然隻有你一個觀眾但也足夠了。”說著,易乘秋從風鈴身上爬起,踱到房間中間。


    她伸出雙手,做出展翅飛翔的動作,雙腳在地麵轉動,但隻轉動一圈便跌倒在地。


    “我永遠無法完整地跳《天鵝之死》了。”易乘秋滿臉的哀傷。


    風鈴心中有氣,遂不顧一切嘲諷道:“如果你真能跳完《天鵝之死》,我想你就該死了,確實你這麽大年紀也該去那個世界,難道你就不想去陪著東野陽博士嗎?東野陽博士正在地下等著你去團聚呢。”


    “牙尖嘴俐。”易乘秋白了她一眼,道:“即使是死,那你應該比我先去那個世界。”說完,易乘秋從地麵爬了起來,她顫顫微微走到鋼琴前,鋼琴架上放著一把沒有鞘的匕首,匕首很嶄新,像一麵鏡子映出易乘秋蒼老的容顏。


    她對著那麵鏡子,撫摸自己的麵頰,將散亂的發絲抿到耳後。


    “這把刀是我為你準備的,很抱歉,你要去那個世界了,而我永遠不會去。”


    易乘秋轉過身,她握著匕首一步步地向風鈴走過去,鋒利的刀刃被燈光折射出一道像月光的影子,在易乘秋的麵龐上晃過,她的神色看起來是那麽天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間代言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孟子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孟子曰並收藏人間代言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