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月餅為什麽執意要衝進熊熊烈火燃燒的地獄道,進行這種貌似送死的行為。不這麽做,我們也逃離不了“那個人”製造的死亡循環。而且他說過,這是我們距離桃花源最近的一次。


    依著月餅骨子裏淌的冒險血液,別說是烈火了,就是萬丈深淵,他也能義無反顧跳下去。


    很難說這是一種魯莽還是勇氣,可是這麽多年,偏偏是月餅的這種性格,使我們在很多次絕境中僥幸逃生。


    “隻有到達桃花源,才能結束這一切。如果被燒死,起碼給下一次來到這裏的我們,留下足夠的線索。”衝進去之前,月餅肯定是這麽想的吧?


    穿過那層厚厚的沙瀑,說心裏話,我已經做好了被燒死的準備。然而,在我不相信有奇跡的時候,奇跡真得出現了。


    四周,烈火騰騰,火舌吞吐,這條三四米寬,兩米多高的半圓形隧道,岩壁探出密密麻麻、筷子粗細的金屬管子,火焰正是從這裏噴出。岩壁已經被烈火灼燒得呈現灰白色,“劈啵”脫落。


    而我和月餅,就這麽站在火裏,別說被燒死了,就連衣服角都安然無恙。更不可置信的是,我們甚至感受不到火焰燃燒的高溫,遍體清涼,連呼吸都很輕鬆。


    我們就這麽置身火海,安然無恙?這是一種完全無法形容的奇妙感覺。


    月餅嘴角揚著笑,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南少俠,我猜對了。”


    “啊?這片火是幻族製造的幻覺?”我腦洞大開,都聯想到幻族了。


    “不,這是真的火。”月餅從兜裏冒出煙,取了一根,瞬間在手裏燒成灰燼,隻剩半焦的過濾嘴還夾在手指裏。


    我頓時心驚膽戰:“咱倆什麽時候能免疫烈火了?有保質期麽?備不住突然失效,就這麽活活被火化了。”


    月餅扔了過濾嘴,“咻”燒成一縷灰煙:“到達桃花源之前,應該不會有問題。你發現沒,咱們全身覆蓋著什麽?”


    我沒看自己,愣怔怔地盯著月餅,才注意到,他周身籠著一層銀光閃閃的東西,站在通紅的火焰裏麵,很難察覺。稍稍琢磨,這才恍然大悟:“龍嘴噴出的銀沙?隔火?!你怎麽想到的?”


    “河底,玉,洞,那層光幕,隔水。”月餅背著手,就像遛彎兒的老大爺,慢條斯理往前走。


    “就這麽簡單?”我呆在原地,心說這不是拿命做實驗麽?太有科研精神了吧?


    “洞穴燃燒,火苗都是從空隙竄出來,根本碰不到沙幕。”月餅就像麵無懼色走進火海的英勇就義的烈士,閑庭信步地消失在火海裏,“玉,洞和火洞,兩者結合,稍微推理,再加點兒勇氣……”


    “很多時候呢,所謂魯莽,不過是智慧的另一種表現。南少俠,你要不跟上,說不準銀沙失效,真燒死在這裏,我隻能收集你的骨灰,買個骨灰盒了。”


    我還尋思著月餅方才那幾句話,以及銀沙為什麽隔火的原理,直著腿兒沒挪窩兒。聽到最後一句,好像覺得身體開始發熱,似乎被火燒著了,立馬怪叫一聲,火燒火燎地追了上去。


    嗯,還真是火燒火燎。


    “難道這裏不是什麽墨家機關術?而是外星文明遺跡?被後人發現,稍加改造形成了機關通道?當年墨子大戰的妖物,是飛船墜毀,掉在廬山的受傷外星人?桃花源其實藏著一群外星人?”聯係進了廬山發生的種種,我越想越覺得大有可能,“那幾處能跨越時間維度的地方,是外星人進行時間空間轉移的場所?”


    “南少俠,你該去寫科幻小說了。”月餅的臉被火映得紅撲撲,很有過春節貼在窗戶上的送福娃娃的既視感,“甭想了,我也想不通原理。到了桃花源,一切都會有答案。”


    “走了老一會兒還不到頭,還不帶讓人瞎琢磨啊?”我瞅著熊熊大火,心裏還是不踏實,真是擔心銀沙失效,頓時燒成灰……


    這麽邊嘮嗑邊走,感覺走了好久,實際也就兩三分鍾,月餅突然用力拽住了我。


    我猝不及防,差點摔倒,急忙停住腳步向前看去。前方大約三五米的距離,出現了很奇怪的現象。


    火焰本是從通道兩側岩壁裏的管子噴出,也就是說,是從我們身體兩側橫著對噴。可是前麵那片火,卻是從通道頂端探出的管子垂直噴下,就像一排焊槍刺出的火柱,赤紅裏透著青白色,熱度極為霸道。


    我立時覺得牙根發酸:“月……月餅,咱不是這麽走過去吧?現在往回走,還來得及。”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月餅歎氣搖頭,一副“南曉樓你怎麽慫成這樣兒”的模樣,“桃花源,到了。”


    “哪有桃花……”我話還沒說完,視線停留在那排火柱的後麵,分明是一堵石牆。再細看,石牆中間,由上及下有一條不易察覺的筆直細縫,兩側各有一個中國古代大門,用來敲門的獸頭環。


    這是一麵石門。


    那一刻,我有種很滑稽又激動的複雜心情。腦補著“我和月餅叩動石環。不多時,門緩緩拉開。幾個身著古裝,仙風道骨的古人,對著我們深深作揖:‘二位何方人士?蔽居多年未見生人,不勝欣喜。敢問今夕是何年?若不嫌蔽居簡陋,可否賞光詳談?必掃榻相迎,雖粗茶淡飯陋酒,卻也周全。’”的畫麵。


    “門上刻的字畫什麽意思?”月餅摸摸鼻子,“看著很熟悉,就是想不起來。”


    這幾年對著電腦寫書,整得視力不太好,看東西多少有些模糊。月餅一說,我眯著眼走進幾步,才看清門上刻著極為簡陋的一幅畫,幾個字。


    之所以用“簡陋”這個詞兒,著實是畫工拙劣,估計上過幾天美術課的小學生能畫得更像樣兒——兩條彎彎曲曲的線條旁邊,立著一個廟還是個宅子,頂上站著一隻雞或是鳥,背上坐著個人還是背著個什麽東西。線條中間,還有一棵樹,一隻腦袋圓圓的鳥。


    這算什麽玩意兒啊!


    倒是那幾個字,雖然稱不上書法,好歹能看明白。為方便理解,我照原樣寫下來——


    昔去


    地餘


    一


    千


    川陽


    芳


    鄉是


    人


    “這幅畫,這些字,應該是開門的密碼。”月餅揚揚眉毛,拍著我的肩膀,“而且,時間不多了。南瓜,你沒感覺到,開始熱了麽?”


    我也想到這必然是開啟石門的線索,正全神貫注琢磨著,沒有注意到體溫開始變化。經月餅提醒,才明顯地感受到,遍體清涼的感覺正在逐漸消失,一絲絲灼熱透體而入。鼻腔吸入的空氣,像是湊在一杯滾燙的咖啡前,熱氣衝鼻。


    而覆蓋在我們身上的那層細細銀沙,像冰粒遇熱,由固體融為顫巍巍的半固態,開始融化了。


    我的心哆嗦了一下,如果不能在短時間破解圖文意義……


    “月餅,別打擾我,讓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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