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傑竟拿著手機,傻子一般地坐在醫院僻靜處,司徒蘭的這個電話讓他更加無法去麵對欒小雪的事情。一方麵他為欒小雪而難過了,一方麵,司徒蘭的話不無道理。就算孩子生下來了,當孩子越來越像老板時,他該如何去麵對呢?顯然,在目前,羅天運是不能認下欒小雪和孩子的,那麽欒小雪和孩子還得跟著他一起生活,那麽,他就要被所有人嘲笑著自己的今天是靠把老婆送給老板才上位的,而且所有人會認為老板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會比現在更難過,更慘的。而且司徒蘭的設計之路,對於馬英傑來說,還是有著極強的吸引力,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誰不想走到權力頂峰去呢?老板如果可以接位朱天佑書記的位置,他隻要緊跟著老板,他的位置還會差到哪裏去呢?再說了,還有司徒蘭的這個秘密在他手裏捏著,隻要他配合一下司徒蘭,司徒蘭不會壞他和老板的事。


    馬英傑想到這裏,強迫自己裝成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的樣子,他從醫院的僻靜處走了出來,這一次,他的心沒有那麽多的痛。他沒有回病房,還是去了李衛的辦公室。


    李衛一見是馬英傑走了進來,趕緊又去關門。


    馬英傑的臉色很冷,不過他的內心已經平靜了下來。他能為欒小雪而做的事情,隻能是盡力讓她恢複得快一點,以後對她好一點,除了這樣,他還能如何呢?大約李衛也和他有著同樣的糾結吧。


    “坐吧。”李衛對馬英傑說了一句,司徒蘭已經告訴李衛,馬英傑隻知道欒小雪不能懷孕的事情,是他的表情讓馬英傑懷疑的。看來馬英傑的洞察能力很強大,當然也是他做事不能老辣才讓馬英傑懷疑的。隻要孩子不被馬英傑知道了,司徒蘭就不會真正發火的。在這一點上麵,他現在好象和馬英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一樣,反而再一次麵對馬英傑時,他坦蕩得多。


    “我不坐。這件事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我會替你們保守秘密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請你盡量讓欒小雪的身體恢複得好一點,不要再留下什麽別的病情。”馬英傑沒有再看李衛,他不想看到這個人,一如不想看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另一個他一樣。他為了自己的前途,還是要犧牲掉欒小雪,而且他一直在利用欒小雪,現在,欒小雪對他前途的影響可以說已經微乎其微了,他不是和李衛一樣,為了自己而不得不斷送掉欒小雪的幸福嗎?所以,他和前眼的這個男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我知道。二小姐已經指示過了,我會盡最大的能力讓她盡快恢複身體。放心吧。”李衛卻是看著馬英傑的臉說的,馬英傑的餘光還是看見了李衛的樣子。


    “那就好。”馬英傑說了三個字,便再一次轉身離開李衛,他實在不想再多呆一分鍾,這種感覺說不清楚是什麽。但是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好鳥,所以他和李衛屬於彼和此的關係吧。好在,他在趙雨陽哪裏沒有講這件事,如果真的講了話,現在,最為難的人肯定是他了。


    馬英傑走出了李衛的辦公室,這一次他回到了欒小雪的房間,欒小雪已經由小柯照顧著喝完了湯,氣色好得多。一見馬英傑進來,欒小雪便說:“馬英傑,你是不是很忙?”


    馬英傑驚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壓住了自己的情緒,他千萬不能讓欒小雪看出什麽來了,微笑了一下說:“有點忙,不過我會協調好的。你不用擔心,好好靜養。”


    “馬英傑,有小柯和小王照顧我就行了。你還是回去工作吧,再說了,還得重新找房子,孩子回家後,我們是不是要回吳都去住?”欒小雪的目光充滿了憧憬,她越是這樣,馬英傑的內心越是被什麽扯住一般地痛了一下,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狠下心來麵對欒小雪了。


    “欒小雪,我回吳都去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好好愛惜身體,等恢複了身體後,我來接你。我下午就回吳都去,我去找房子,這些事情,我會安排好的,你不要操心。”馬英傑發現他還是有些無法麵對欒小雪,正好欒小雪提到了房子的事情,他就順著欒小雪的話說著。


    “你回去吧。”欒小雪的目光滿是對馬英傑的感激,隻是有小柯在場,欒小雪沒有說出感激的話來,而馬英傑顯然是懂欒小雪的意思。他轉過身裝作收拾東西,他發現自己無法麵對欒小雪,而且欒小雪越是這麽相信他,他越是無法麵對她了。


    馬英傑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把小柯叫到了外間,馬英傑對小柯說:“你和小王一定要二十四小時輪流照顧好欒小雪,我還有事要辦,先回家去了,拜托你們了。”馬英傑做了一個抱拳的動作,小柯趕緊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姐姐的。”


    馬英傑的話,欒小雪全聽到了,她在裏間說:“馬英傑,你去吧。小柯和小王對我好極了。而且我感覺身體恢複得不錯,再過幾天,我可以出院了。你快回去把房子整理好,等著我和孩子回家就行了。去吧。”


    馬英傑聽著欒小雪的話,應了一句:“我走了。”便示意小柯去照顧欒小雪,他拉開病房的門,落荒而逃。


    馬英傑逃出了欒小雪的房間,也逃出了內心的折磨。是啊,他如果今天邁不過欒小雪的坎,以後,他還能邁得過別的坎嗎?在官場,同情心從來就是軟勒,不僅僅司徒蘭有這樣的觀點,就是老板同樣也告訴過他,在官場,必須拒絕同情心。不能理智和冷靜麵對一件事情的話,在官場會死得很慘的。一如他現在,如果把欒小雪的事情鬧大,對於司徒蘭來說,她失去了必要的支撐點時,她真會魚死破網的,到那個時候,不僅僅是欒小雪的生命有危險,怕就連老板,也收不場了。作風問題盡管並不是官場中的重要之重,可這個東西從來就是一個導火索,一個入口,一個理由,甚至是一個壓倒其他重要問題的由頭。被倒下的官員,又有幾個不是寫著作風問題腐敗呢?可是被倒下的官員中,真的就是作用問題占著主導嗎?在這一點上麵,馬英傑必須清楚。身處於官場之中,如果不能清楚地麵對這些問題,不能透徹地麵對這些問題,他還能走得下去呢?一如司徒蘭所言,卷蓋走人。可是真的結束掉今天的一切時,馬英傑又是那麽舍不得。他走到這一步,付出的代價很大,他的家沒有了,妻子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孩子被別的男人養著,他要是為了欒小雪而棄眼前的這一切,他一樣是全功盡棄。


    馬英傑在回吳都的路上一直不停地想著這些問題,直到他的腳步踏上吳都這片熟悉的大地時,他的大腦還是浮現著司徒蘭的話,江山和女人,從來都是江山在前,女人在後。連江山都沒有的男人,又有什麽資格擁有最優秀的女人?


    馬英傑擺了擺頭,努力把剛剛經曆的一切忘掉,或者忽略掉。他掏出了手機,撥通了老板羅天運的電話,可是電話一接通的時候,馬英傑的心還是猛烈地跳著,好在這是打電話,好在這不是站在老板麵前,不過這樣的表現還是讓他嚇了一大跳,他還是做不到鎮定,做不到自然應對,做不到沒發生什麽事情一樣。


    羅天運正在和彭青山談話,他一回吳都,才知道李惠玲在他不在吳都的時候,加緊製造著各種言論,鼓吹林子溝建立高鐵站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羅天運正在就這個問題,讓彭青山去摸一摸,李惠玲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目的呢?無論是邱家灣還是林子溝建高鐵站,對於吳都來說,意義是一樣重大的。而李惠玲為什麽要否掉邱家灣的方案而改成林子溝呢?其實這兩個地方距離不遠,僅僅是因為邱家灣的人上訪鬧事嗎?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問題就不會那麽複雜啊。隻是羅天運卻老是感覺路鑫波的手已經在吳都伸得太深,太長一樣。這個高鐵站的選址問題,真的就僅僅是李惠玲所要的政績嗎?


    羅天運有危險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不僅僅是關於高鐵站的建立,還是李惠玲在變相地收賣人心,常務副市長古慶明天天屁顛屁顛地跟著李惠玲轉著,就連方揚也在往李惠玲身邊倒,還有孟成林的殘黨,都有往李惠玲身邊倒的傾向性。這是彭青山帶給羅天運的消息,這個消息比高鐵站的改址更可怕。在官場,如果沒有自己的一幫人,如果沒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如果被人從背後抄了近路,那會死得很慘,很慘的。


    在這個時候,羅天運不敢掉以輕心。所以他一回到吳都,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鬥爭之中,他無暇顧及欒小雪。現在馬英傑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他才想到了欒小雪,又擔心欒小雪有什麽事情。趕緊接了電話,因為彭青山還在辦公室裏,羅天運搶先說:“馬英傑,我和青山還在談事情,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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