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下棋好累啊,你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問我。”省委組織部幹部處副處長董向明說。


    “如果有個美女在你麵前,你是不是會說不累了?”我說。


    “愛因斯坦不是說過嗎?‘當你和一個美女坐在一起一小時,你會感覺隻有一分鍾;但是,當你坐在一個火爐上時,一分鍾就比一小時鍾還長。’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還用說嗎?”


    “那我下次就讓一個美女來找你了?”


    “好啊,你找的美女,我一定熱情接待,我一定有問必答。我一定會心情大好,精力倍增。”


    “那就好。”


    “你何時兌現啊?”


    “該兌現的時候,肯定兌現。”


    “你想要什麽美女來找我啊?”


    “你說我們月光縣有什麽美女?”


    “就要你救的那個美女來找我好了。”


    “你想得美,你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不要跟美女單獨見麵。你怎麽出爾反爾,也想單獨跟美女見麵呢?”


    “見一下麵怎麽了?”


    “不可能,你要我不能犯錯誤,我也不能讓你犯錯誤。總之是,我們都不能犯錯誤。我們都不能有桃花運。”


    “說歸說,我們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人,隻是圖一下嘴巴快活。”


    “這棋還下不下啊?”我問。


    “你看現在幾點了?你要好好表現一下,去接孩子。我也要回單位去晃一下,省得他們說,半天都見不到人影。哪有時間把一盤棋下完啊?”董向明說。


    “我問你,你還想要二胎嗎?”


    “不要。”


    “為什麽?”


    “我第一胎是個兒子,萬一第二胎又是個兒子,我怎麽受得了啊。”


    “怎麽受不了啊?”


    “現在接個婚,房子、車子、票子的,不要幾百萬?到他們長大時,行情肯定上漲,說不定上千萬。我若有兩個兒子,哪有兩千萬給他們啊?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嗎?”


    “你好好調教他們,讓他們自己奮鬥啊。”


    “奮鬥個屁,不說遠的,就說我們身邊的年輕人結婚,有幾個人是自我奮鬥成家立業的?絕大多數還不是‘啃老族’。”董向明說。


    “我初步研究了一下‘啃老族’,我覺得,‘啃老族’對自己有三種危害。”董向明說。


    “哪三種啊?”我問。


    “一是‘啃’掉了施展才識的信心,二是‘啃’掉了建功立業的機會,三是‘啃’掉了不能重來的青春。”董向明說。


    “你很會總結啊。”我說。


    “‘啃老族’對家庭有五種危害。”董向明說。


    “哪五種啊?”我問。


    “降低老人的生活質量,影響老人的健康,令老人的情緒長期處於壓抑的狀態,影響自己與家人的關係,降低家庭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董向明說。


    “你好有心得啊。”我說。


    “那還用說嗎?‘啃老族’還對社會有三種危害。”


    “哪三種啊?”


    “不利於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影響社會和家庭的穩定,不利於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


    “別說的這麽危言聳聽,好不好?”


    “怎麽危言聳聽啊?”


    “‘啃老族’,一般是指那些成年後,依舊依靠父母經濟支持生活的群體。他們大多工作在城市,卻混得不好,而他們的父母年過半百,不但要負擔自身的生活壓力,還得要負擔子女的生活壓力。‘啃老族’不是因為想‘啃老’,而是因為剛參加工作不久,難以掙到足夠的錢,買房子,買車子,過富裕的生活。他們成家立業,都需要父母的幫助。”我說。


    “不管怎麽說,‘啃老族’還是需要錢啊,我哪來那麽多錢讓他們‘啃’啊?”董向明說。


    “你可以貪啊,就你現在這個位置,那些想升官發財的人,都想跟你送禮。如果隨便外放,你就能掌握權力,不想貪腐就難啊。”


    “話不能這樣說啊,你看你外放縣委書記,權力關,金錢關,美女關你都能過,沒有見你貪腐啊。”


    “我跟你不一樣,我命苦啊。”


    “怎麽不一樣?怎麽命苦啊?”董向明問。


    “出生沒有你好啊。”我說。


    “怎麽沒有我好啊?”


    “你出生在省委組織部,管幹部的部門,第一大實權部門,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地方。而我呢?出生在省委政研室,啥也管不了,就是耍一下不痛不癢的筆杆子,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外放的地方,又是全省最遠、最窮、最亂、最複雜、最不好搞的縣,能堅持幹下來就不錯了,我哪能貪腐啊。”


    “話不能這麽說吧,窮廟也有富方丈啊。”


    “富方丈是富方丈的事,反正我窮日子過習慣了,就隻好接著習慣下去了。”


    “我雖然不是縣委書記,不是掌握實權的官,但我現在的這個地位,也無時不刻經受著權力關,金錢關,美女關的考驗,我也沒有貪腐啊。”


    “我們是不是都能堅持自己的底線,過去沒貪,現在沒貪,將來也都不貪啊?”


    “當然可以啊。不過,我理解的不貪腐,不是絕對的不貪腐,而是相對的不貪腐。”董向明說。


    “此話怎麽講?”我問。


    “這是一個需要有足夠的時間,專門探討的問題,說來話很長,也很難說的清楚。簡單地說,譬如,我請你吃飯喝酒,你請我吃飯喝酒,你覺得,算不算貪腐?”


    “這應該不算吧。”


    “再譬如,你到德國招商引資,順便買一些德國的特產品送給我,這算不算貪腐?”


    “我沒說要買德國的特產品送給你啊。”


    “我沒有指望你送我東西,我是說譬如。”


    “這不應該算吧。”


    “譬如,如果你送我紅包,讓我想辦法把你調到一個條件好一點的,離省城較近的縣去擔任縣委書記呢?”


    “這應該算吧。”


    “你之所以覺得應該算,是不是認為‘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的標準啊?”


    “是啊,你覺得‘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的標準是什麽呢?發達地區和落後貧困地區,對於‘正常禮尚往來’的標準,一個有所不同,這個標準是否能做出準確的、量化的規定呢?”


    “從中紀委和各級紀委近年來的辦案實踐看,從事公務的黨員幹部收受禮品、禮金、消費卡問題比較突出,嚴重影響了黨員幹部形象,破壞了黨群幹群關係,是產生腐敗行為的溫床,有必要對這類行為予以紀律規範。”董向明說。


    “怎麽規範的呢?你知道嗎?”我問。


    “你一個縣委書記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別裝了,你是大衙門裏麵的骨幹分子,經常跟紀委合作開展工作,應該比我知道的多啊。”


    “我隻能把知道的告訴你。”


    “好啊。”


    “《中國共產黨廉潔自律準則》和《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沒有對收受禮品、禮金、消費卡等行為搞簡單的‘一刀切’,而是區別不同情況,分別作出了規定。”


    “怎麽規定的呢?”


    “你是縣委書記,應該知道啊。”


    “你再說一下,讓我重溫一下,加深一點印象,不行嗎?”


    “行啊。”


    “那你說啊。”


    “一是收受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禮品、禮金、消費卡等,要視情節輕重給予處分。也就是說,對於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禮品、禮金、消費卡等一律不準收受。二是收受其他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的禮品、禮金、消費卡等的,要予以紀律處分。”


    “第二條怎麽講?”


    “這是新的規定,就是在日常生活中收受同事、同學、老鄉、朋友等贈送的禮品、禮金、消費卡等,雖與公正執行公務無關,但如果‘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的,要予以處分。”


    “你是不是應該回答一下,什麽是‘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呢?這是我第二次問你了。”


    “所謂‘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一是指在禮節上講究有來有往,換句話說就是你對我怎麽樣,我也對你怎麽樣,不能隻來不往。二是指明顯超出了當地正常經濟水平、風俗習慣、個人經濟能力的禮品、禮金價值。具體給予處分時,應根據各種因素綜合考慮,酌情處理。”


    “你好像還是沒有回答清楚我問的問題啊?”


    “這是中紀委的回答。”


    “沒有具體的數字界限,對於下麵來說,不好操作啊。”


    “《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八十三條規定:收受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禮品、禮金、消費卡等,情節較輕的,給予警告或者嚴重警告處分;情節較重的,給予撤銷黨內職務或者留黨察看處分;情節嚴重的,給予開除黨籍處分。收受其他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的禮品、禮金、消費卡等的,依照前款規定處理。”董向明說。


    “剛才我跟你作了一些譬如,雖然沒有具體的數據界限,但是否‘明顯超出正常禮尚往來’?還是很好判斷的。”董向明說。


    “那情節較輕的,情節較重的,情節嚴重的,是以什麽為依據?有什麽具體的量化指標呢?”我問。


    “你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很好,值得我認真學習。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在組織部工作,不在紀委工作。要搞清這些問題,我建議你認真學習《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谘詢紀委的同誌。”


    “行。”


    “我們一直在談縣委書記,你知道縣委書記的權利有多大嗎?”董向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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